黄历心中不乐意,可听陈恭澍话中的意思,如果不表演一下,倒是有敝帚自珍,吝啬保守的嫌疑。他有些无奈地与陈恭澍换了位置,并且说明只是做个样子,可不能在行动前冒受伤的危险,就为了一个或许永远也用不到的驾驶技术。
日近黄昏时,黄历和陈恭澍在距离天津三十多公里的地方将车开进了路旁的柳树林,披着白衣的柳林,跟西天边那五色缤纷的彩霞相映,变得如同鲜艳而秀美的刺绣一般。
陈恭澍和黄历拿着望远镜,在周围慢慢转着,观察着地形地貌,估计着距离时间,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下车侦察了。
“这里似乎比刚才那两个地方更适合一些。”陈恭澍不时伸手揉揉脑袋,那是黄历在表演漂移时,他因为准备不足而撞出的青包。
黄历没有应声,踩着松软的雪,走上一个小土丘,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隐蔽进入进入阵地,快速撤离,射击角度,距离视界,这都是作为一个专业人士要考虑的问题,这当然要比陈恭澍凭着第一印象得出的结论要高明许多。
“你看那里。”黄历将望远镜递给陈恭澍,指点着说道:“前面的拐弯处可以设为拦截线,如果池宗墨下车,很可能被簇拥保护着向那片灌木丛里寻找隐蔽,看到灌木丛前面的小土坡了吗,到了那里敌人必然不会象在平地时那样密集,正是狙击池逆的好时机。而这里便是极佳的狙击地点,居高临下,视界开阔,和公路的距离也足以使我们处于安全状态。”
陈恭澍估算着从这里到小土坡的距离,不太确定地问道:“是不是远了些,看起来有将近五百米呢!”
“四百八十米左右。”黄历伸出大拇指比量了一下,得出了更为精确的数字,他沉吟了一下,说道:“稍有些远,如果让我提前试射几枪,也没有多大问题。”
陈恭澍四下看了看,说道:“这里挺偏僻,打几枪没关系的。”
黄历点了点头,世道不太平,天津附近的土匪盗贼并不鲜见,听说大大小小有数十股之多,他们这一路行来,也偶尔听到过零星的枪声。
画图、测距、标记、试射……黄历和陈恭澍忙完这一切,直到晚上九点左右才回到了天津的一个据点。禀承着曾澈的意思,尽量不让黄历与组织内的其他成员有过多的接触,陈恭澍将黄历安置好,又马上停蹄地赶到情报站,通过电话与北平进行了联系,确定了行动人员和略作修改的计划。
为了这一次行动,北平、天津两区可以说是全力以赴,倾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所需的物资、装备以最快的时间进行筹集,等到第二天中午,曾澈赶到天津坐镇指挥时,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再有几天就是新年了,或许日本人正是想借此来好好炒作一下池宗墨来津的事情,而且这也确实是个相对特殊的日子。1937年,历史的车轮即将迈入这个对于中国历史有着极为重大意义的年头,而新年钟声尚未鸣敲,惩奸的枪声却已即将打响了。
紧张的筹备和演练只进行了短短的两天,在第三天的早上,北平情报站便接到了通州内线发来的消息,池逆宗墨在四部警卫车的护送下出城了。
立时,北平区、天津区参与行动的军统特工们忙碌起来,象一架庞大而精密的机器般开始运转。上午十一时左右,北平站发来情报,池逆宗墨的车队未在北平停留,直接向天津而去。
行动组乘坐三辆汽车拉开距离陆续出了天津,来到行动地点后,陈恭澍下车指挥布置拦截线,黄历则直接进入了狙击阵地。
拦截线公路旁的土丘已经在夜里提前挖空,不少炸药已经装填进去,现在又从汽车上搬下来不少,都被塞了进去。为了更象土匪的袭击,这些炸药有军用的,有从洋行购买的苦味酸,有开矿用的,甚至还有民间自制的黑火药,虽然五花八门,但量却不少,威力也足够强大。不仅如此,起爆装置也没使用先进的电引爆,而是用的导火索,为了预防意外,军统的爆破专家布设了两条导火索,形成了双保险。
爆破组布置完毕,伪装成抛锚的卡车载着人员掉头开回天津,陈恭澍又指挥着负责拦截的人员各就其位,把汽车在不远处隐蔽起来,再三检查,未发现纰漏后,才来到了狙击地点。
“黄兄,黄兄——啊!”陈恭澍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到黄历,不禁心中奇怪,踩着脚下的积雪慢慢寻找,轻声呼唤着,突然,从脚下蹦起一个人,吓了陈恭澍一跳,连退了两步,定睛看时,却是黄历。
黄历穿着缀满白布条的伪装服,象个大雪人,只露出了两个眼睛,皱着眉头说道:“陈兄,你踩到我了。”
“啊,啊,抱歉,失措。”陈恭澍冲着黄历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太巧妙了,走到你头上都没发现,更别说在远处了。”
如果说陈恭澍对黄历画图设计的这种雪地伪装原来还有着怀疑,只是觉得新奇有趣,那现在他算是心服口服了。
“那还有一套,快穿上吧!”黄历揉了揉胳膊,指着旁边说道。
陈恭澍嘿嘿一笑,飞快地穿上了伪装服,黄历又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细微的地方,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雪人趴在阵地上,手里的枪和望远镜也早就缠上了白布,从远处看,就象两个微微隆起的雪丘,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黄历拉开枪栓,再次检查着枪械,确认那两发经过军统特殊处理的毒弹在弹夹的位置,觉得再没有什么问题了,微微合上双眼,开始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陈恭澍有些难受起来,单调、枯躁、寂静……等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黄兄啊,可别睡着了,会得病的。”陈恭澍开始没话找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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