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栀还是以刚刚那样仰躺着的姿势望着他。
宋祁深说她只能在家穿。
按照他的理解,那样的小裙子,居然还是可以在家穿的吗。
千栀不说话,但是意识先于动作,一些幻想出来的画面先行在脑海里走了个过场。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而且,她又被宋祁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
千栀的呼吸淹没在被褥之中,再传递回来,带了灼心的炽然。
一秒。两秒。
再一秒。
她的小脸儿又炸成了印度魔鬼椒。
还是红亮的椒皮在太阳光线的沐浴下,润色十足的那种。
宋祁深想得可真美。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穿的!
在家里,同理。
这样近乎对弈的局面千栀也没再多坚持,她身子一侧,直接沿着床边往那边翻去了,这样便从宋祁深手臂的桎梏圈笼里逃了出来。
小姑娘动作之间卷着被子,也不看他,将被子拉起来稍稍盖过半边脸蛋儿,露出黑曜的双眸以后,才远远地从床那边望着他。
两条藕腿儿因为动作不慎,直接翻在了外面,睡裙较之刚才,也还是一样的凌乱无序着。
半边遮掩着,半边露着,似乎是粉色蕾边儿。
宋祁深视线下移,顿了顿,声音暗沉了几度,“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千栀清了清嗓子。
宋祁深直起身来,落在小姑娘身上的视线也紧跟着收了回来。
他没再有过多的动作,只是抬手将千栀弄乱的枕头放放好。
“这样看来,你确实挺喜欢小猪佩奇。”
他也算是发现了,最新更新的那几集要是拦着不让她看,那可是真真切切地不理人。
不带商量的,几乎是让人以为谁欺负她了,就像是自己和自己生闷气似的。
虽然也没反抗,但是宋祁深愣是琢磨出点那么点儿意味来。
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因此,在那以后,偶尔过了约好的要睡觉的时间点,千栀还在看,他也就没拦着了。
可见在她心中,小猪佩奇的重要程度。
到底是怎么,千栀就能这么喜欢呢。
宋祁深曾想过这个问题,也没参透出其中的道理来。
他也曾就这个问题,问过夏助理,看小猪佩奇到底是有多么地受欢迎。
夏助理的回答肯定了受欢迎的这个说辞,还补充道,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动画片,就爱这种调调。
小孩子
想到千栀的性子,好像也不难理解了。
空气中洒满了诡异的宁静,房内沉寂一片。
千栀默了一瞬,抬眸将视线撂了过去。
正好迎上宋祁深揶揄的眼神。
他不紧不慢地补充,略扬了扬下巴,“粉色的。”
听了这句以后,千栀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的小胖次,就是这个颜色的,上面印有的图案自然是佩奇和乔治。
这还是丽舍大街最近上新的新款,也是s家和小猪佩奇的联名款。
千栀和当时那位柜姐还加了微信,对方很殷勤,有事没事就要来找她聊天。
多半是一些限量款还有独家定制的预留。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千栀自身的错觉,自从她在那儿刷了粉色衬衫和领带,那位柜姐给她推荐的,多半都是粉色。
上次有一款,是玫红带闪的亮片粉,也被柜姐献宝一样地给拍了照,发给了她。
然后说是其他人想买也买不到的隐藏款,不会放在进行展览贩售的柜台里,提前帮千栀留意着了。
千栀哭笑不得,其实想解释来着,却又发现无从开口。
但也只能谢了那位柜姐的好意。
这款小猪佩奇的联名款,倒是符合了千栀的喜好,她就格外钟情这样的款式。
不过她也没穿多久就是了。
宋祁深刚刚的话语之间,透着点新奇的不知情。
而后在千栀听来。
还有点儿莫名的高高在上。
怎么了!
是很了不起是吗!
小猪佩奇也是有排面的好不好,对于这部上过热搜的动画片来说,上至奢侈品的联名服装,下至幼儿园小朋友爱吃的饼干,都有它的身影足迹。就是跑到网上嚎一声,也能盖起一座高楼来。
千栀暗暗腹诽了一句,随后腿轻抬,勾了下被褥一角,堪堪遮盖住了自己不小心露出来的边角。
她这样,就是干脆埋着头不说话了,相比审美被调侃,就这么大剌剌地被觑见到,好像要来得更尴尬些。
这种后知后觉弥漫了会儿,千栀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察觉到有关宋祁深的任何动静,继而开始转移话题——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还是下楼做饭去好了。”
这样问出来以后,千栀只想着盼着让他快点出房间。
“当然是已经做好了才来喊你。”宋祁深缓缓出声,而后又补充道,“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晚了吗?”
甚至于他不上来喊她,她就格外有恃无恐一般,一次比一次起得晚。
如果哪次她要是不饿了,宋祁深怀疑她可以睡到下午。
要说为何晚,终究其中的原因,他还能不清楚吗?
千栀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占理的那位。
她对他也比之前要不设防了点儿,小声埋怨,“但这不能怪我。”
“没有要怪的你意思。”宋祁深平时还是正经的时候比较多,这样子淡着嗓,清癯的轮廓被光缘划过,欺骗性十足。
他绕过床尾,来到千栀的这一侧,两条长腿只随意地搭着,“洗漱完记得下楼吃饭?”
“别偷懒,我就在这儿等你。”宋祁深最后的这句话成功地将千栀捞回了现实。
事实上,她连手机都没摸太久。
“知道啦。”
怎么会有这么啰哩啰嗦的男人啊。
千栀的爷爷,以及千栀的爸爸,都是话少冷漠的男人,近乎冷酷了。
她自成长以来,一直陪伴着这段时光,也陪伴着她的男性之中,扮演温柔的那个角色,可以说是压根不存在。
但宋祁深这样,她也只将小矫情挂在嘴边。
往内心深处剖析,千栀愿意聆听这近似念叨的话语
千栀的洗漱向来慢吞吞的,但今天宋祁深就在室内等她,她也不太好意思磨蹭下去,加快了速度。
其实跟着宋祁深下楼的时候,千栀还幻想了一下宋祁深做的菜色。
然而事与愿违,与她之前所设想的并不一样。
宋祁深在微信里那样问她,只会让她觉得,之前的他都是韬光养晦。
如今的他来了兴致,便要放开手脚,大露一番身手。
但——
千栀望着眼前一盘红一盘绿,相互印衬的两个盘子,将之前所冒出来的想法又一一地摁了回去。
番茄炒蛋和炒青菜。
再熟悉不过的简单家常菜,卖相还不错,颜色分明。
只不过应该是做好的时间略久了,捂着的玻璃盖上面印出一层薄薄的水汽。
两人都不是胃口太大的人,这样的份量足矣。
“你尝尝味道?”宋祁深推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千栀拣起筷子,尝了口,而后点点头,“味道真的可以哎。”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个家常菜,要是想做难吃,那也是挺难的。
千栀还酝酿了些词,准备全部砸到宋祁深做的菜上,奈何他没给她这个机会。
“之后再给你做你想吃的。”
宋祁深手肘搭在大理石桌面上,给她夹了两筷子菜。
“啊?”
千栀刚刚扒好一口饭,愣愣地抬起头来看他。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向宋祁深点过菜呢。
“荷包蛋和猪蹄。”宋祁深言简意赅。
千栀
这是能惦记多久啊!
因为这一小插曲,吃饭的档口,千栀一直围绕着这个话题向宋祁深阐述。
他悠悠然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一副贵公子作派,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解释听进去。
后来也是迫不得已。
千栀还解释了一番什么是颜文字。
这反倒是南苑有史以来最稀奇的场面了。
冬阳晴好的晌午,阳光带着恰好的温度。
自落地窗飘进的暖色,洒在大理石的桌面上,一路铺陈开来,将女孩姣好的侧脸映衬出美好的弧度。
她神采奕奕,倾诉的对象是坐在她对面那位的男人。
女孩一直在说话,静静听着的,变成了状似懒散,实则一直不断颔首的他。
位置无形中的转换,其实是日积月累中相处所留下来的记忆。
堆砌再堆砌的回忆,总该不会骗人,也不会被抹去痕迹
吃好饭,千栀便自告奋勇,说是要洗碗。
宋祁深挑眉,“你确定?”
听到他近乎怀疑的语气,千栀撇撇嘴,“怎么啦,不行吗?”
洗碗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吧,稍微用心点,不打碎盘子就行。
“有洗碗机,你放在这儿就好。”
其实两人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南苑,宋祁深常驻于宋氏楼厦,千栀则久待于宿舍之中。因此平常工作日的时候,这边会有专门的收纳师和清洁员过来帮忙整理。
但是洗碗这种小事儿,以前两人一起吃饭,要收拾的碗筷,亦或者是吃过外卖的盒子,都是自己收拾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宋祁深亲力亲为的,千栀也帮忙张大厨清理过几次。
但宋祁深这次没应,千栀以为他在推拒,大抵是不想让她去。
领了这份好心,千栀还是决定揽下这个活儿。
“没事儿,你做饭我洗碗,分工搭配啊,我可以把盘子都放到洗碗机里去。”千栀说着站起来,利落地揽过碗筷,直接朝着厨房走。
宋祁深还想再说些什么,都被千栀摆了摆手的姿势给挡在了身后。
她也不是什么太娇生惯养的女孩儿,这些还是会的。
千栀没去多留意神色莫辨的宋祁深,紧接着就用脚碰了碰玻璃已满,轻松地往两边岔开。
然而当她推开移门,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料理台的时候,先是惊诧,而后彻彻底底地愣在了原地。
触目便是一片狼藉,说是杂乱也不为过。
锅盆随意地乱摆着,铲子被丢进水槽里。油渍飞溅出来的痕迹在上面留下点滴滴滴,料理台上面零丁残留的,挂着的还有半截蛋壳儿。
用“鸡飞蛋打”这四个字来形容,最为应景。
宋祁深不过是做了两个菜而已,不知情的,还会以为这是招待宴会的后厨现场。
不,招待宴会的后厨现场都要比眼前的景象,要来得井井有条,没那么有冲击。
千栀有点儿没忍住,联想到之前宋祁深所说的话。
怪不得他刚才一直在尽力阻挠。
宋祁深这压根不是来做饭,他这是特地来,炸了个厨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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