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寒风凛冽,周军坚守的小城中突然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与锣鼓声。
这番动静惊动了一早前来探查的北齐斥候。
两名斥候矮着身子悄悄靠近城门,发现了悬挂在城墙桅杆上的那颗头颅。
距离有些远,其实看不清头颅什么样,但在那头颅旁还垂着一道青幡,写着几个大字:叛国当诛。
两名斥候立刻飞奔而回,把探来的消息上报。
乌野才刚睡下不久,听到通报挣扎着起来,头疼得像有棍子在脑子里搅。
“关长亮的脑袋被挂在了城墙上?”听完禀报,乌野本就很差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更令他心情雪上加霜的,是周军主动发起了进攻。
该死的周人,他们怎么敢?明明该是他带领大军把周人狠狠收拾一顿,以出昨夜那口恶气。
战场上厮杀声震天,乌野提着大锤坐于马上,位于大军后方。
“斡离,你不要冲到最前面,以防那些狡诈周人算计你。”
祁烁点头,在乌野面前话还是很少:“我跟着舅舅。”
乌野动了动唇,想说可以暂且留在后方观察形势,可看到外甥那张憋屈的脸还是没说什么。
之前还不觉得,今日仔细一瞧,这孩子瘦了啊,可见还因被俘的遭遇心里不痛快着。
也罢,上战场的人不可能永远缩在后方。
恰在这时,传来一声暴喝:“乌野老贼,躲在后面装什么乌龟?有种来与本王一战!”
乌野一听气歪了鼻子。
靖王这个老狗,明明一遇到他的锤头就躲,居然颠倒黑白!
“老狗,拿命来!”乌野举着大锤策马狂奔,途中几锤子下去,就砸倒一片周兵。
靖王看着越来越近的杀神,紧紧抿了唇。
多年前他还在北地时,乌野的名头就能令人丧胆,此人是一名天生的战将,身怀巨力。这也养成了乌野的作战习惯,相比坐镇后方的那类统帅,乌野更习惯冲锋在前,勇猛异常。
这样的一个人,早已成了北齐军方的一种支撑。只要他在,就能给齐军必胜的信心。
可想而知,倘若烁儿的计划成功,对北齐的军心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转眼间二人冲到一起,大锤砸了个空,乌野瞪着避开的靖王嘲讽:“到底谁是缩头乌龟?你这老狗可真不如当年,连我一锤都不敢接,哈哈哈……”
曾经勉强算是对手的人如今只知道躲,怎能不令人意气风发。
靖王听了这话撇嘴,心道拿长刀去碰你的重锤,我傻了才这么干呢。
“吃本王一刀!”几个呼吸间靖王拽着缰绳纵马而回,大刀砍向乌野肩头。
因为时间太短,这个角度又有些刁钻,乌野只好用力拉着身下骏马调转方向,余光瞥见了迎上来的外甥斡离。
“斡离你退下,不必插手!”乌野大喝一声,避开靖王的刀后抡起了大锤。
就在这瞬间,他突然感到颈间一凉,紧接着视线拔高,看到了留在骏马上的腔子,和喷出的血柱。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中,他看到了外甥手中染血的长刀。可愤怒与不解的情绪还来不及滋生,思绪就彻底归于寂灭。
靖王在祁烁靠近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那颗头颅飞起,立刻策马奔去,稳稳把乌野的头颅抓在手中。
顾不得感慨,靖王高高举起乌野的头颅放声喊:“你们的大将军乌野已经死了!”
周围听到喊声的齐兵顿时心神大乱,而周兵抓住机会收走敌人性命的不再少数。
还不止如此,随后靖王安排好的一队亲信同时高呼起来:“你们的大将军乌野已死!”
“你们的大将军乌野已死!”
声音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波波一层层向四面八方扩散。
少数齐兵看到了乌野的头颅,更多的齐兵并没有看到,可在这一声声大将军已死的呼喊声中,那抵抗之心一下子崩溃,随着阵型一乱,就是全面的溃败。
这场战斗以齐军的溃逃结束,战场上密密麻麻尸体无数,绝大多数都是齐军留下的。
这是一场振奋人心的大胜,哪怕乌野的头颅就摆在面前,徐将军犹觉得不敢相信。
“乌野真的死了?”
看着徐将军围着头颅转圈的傻样靖王就想翻白眼:“徐将军,乌野的头颅就在这里,你难道不认得?”
“认得,认得!”徐将军满心激动,丝毫不在意靖王的语气,甚至觉得靖王一张老脸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看一眼乌野的头颅,眼眶一热险些落泪:“真没想到,乌野这样的人物竟然就这么死了。王爷昨晚所言,竟半字不假。”
是他格局小了啊!
激动过后,徐将军把注意力放到了斡离身上。
“乌野竟是被他最疼爱的外甥斩杀的,简直不可思议!”
靖王神色有些古怪:“是也不是。”
徐将军愣了一下:“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嘶——您昨晚提到齐军中有咱们的人,该不会是把斡离策反了吧?”
斡离可是乌野的亲外甥,在北齐的风光不比什么王子差,被他们一抓一放,还换回来七百匹战马,竟然能被策反?
这……真的合理吗?
“徐将军莫急。”靖王对亲卫点点头。
很快亲卫就带着一名青年走进来,徐将军见他身上毫无束缚,手下意识摸上刀鞘。
“徐将军。”祁烁拱拱手,恢复了本来嗓音。
徐将军听着耳熟,没等多想,就见祁烁转过身去了。
他不解看向靖王,看到的是靖王笑成一团的老脸。
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祁烁转过身来,冲徐将军抱拳。
徐将军眼珠险些瞪出来,情不自禁上前两步,揉了揉眼睛:“世子?你,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靖王大笑起来:“我不是对徐将军说过,那边有咱们自己人……”
听靖王说完来龙去脉,徐将军长叹:“王爷瞒得我好苦啊!”
“这也是为了胜利,还望徐将军勿怪。”
“当然不会,世子立此大功,我这就把战报传回京城!”
他看一眼还没换下染血甲衣的青年,对靖王父子只剩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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