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
沈慎之说得的确很有道理。然而沈渝若是当真觉得无所谓,可以轻易接受,他又何必要同她商量。他完全可以先斩后奏。
沈渝静静的听着沈慎之说着,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似乎在将自己多余的情绪一点点剥离开去,直到最终面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沈渝才微侧了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我自己能解决,没必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她话说得风轻云淡,却好像把那些一直以来,还算温馨的表面全部撕裂了开来,露出了底下的冰冷苍白:“你如果觉得那样坏了你的名声,就把问题全部推到我身上也没事。”
而后,她看着沈慎之,一字一句,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深深不可逾越的深壑,就像两颗永远不会靠近的心:“总而言之,你不要试图打扰我的正常生活,那样我会很困扰。”
“......困扰?”沈慎之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之中。
沈渝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她把目光落在了窗外,有些刻意而僵硬的转了话题:“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等会应该还要上课,你去上课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沈慎之看向沈渝,她却并不看他。那一刻,就像这些日子隐约有些拉近的距离,又被拉离了无限远。他们永远不可能像普通的双胞胎兄妹那样相亲相爱的。
沈慎之深深看了沈渝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好。”
在他要离开病房之前,沈渝突然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爸妈。”然后她又很快的改口了,似有些疲惫又似认命:“......算了,随你吧。”
沈慎之脚步顿了顿,到底没有回头,径直出了病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渝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沈慎之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苦笑起来。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可是那些话,不自觉的就说出口了。她那样子,大约很像白眼狼吧。可是她还是不认为自己错了。就这样吧。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有些泄气一般用被子盖住了头,脸上仍旧有些火辣辣的疼,却抵不过心头莫名而来的情绪。
沈渝的心理路程沈慎之当然不知道。沈渝的话对他影响并不很大,说生气也并不是很生气。毕竟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本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只是他请的假确实不是一整天的,该回去上课还是得回去的。
上完晚自习后,沈慎之便准备准备打算去医院,就算跟沈渝起了一点矛盾,沈慎之也不是那种会把人丢在医院不管的人。然而还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说是沈渝出事了。
听看护着沈渝的小护士说,沈渝突然发起了高烧,体温持续上升中,目前已经到了39度,快要到40了,情况已经有些紧急,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原因,遏止住体温的上升,可能会造成无法估计的后果。
“怎么会这样?”沈慎之愣住了,他忍不住问道:“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高烧?”
“医院现在也在寻找原因。”护士回答道。
“被人打了难道会让人高烧吗?”思来想去,沈慎之只想到了这么一条。
“一般情况下,外伤是不会让人发烧的。”护士解答道:“现在我们要确认的一点是,她的头部有没有遭受到重击。”
沈渝被直接打中了脸。至于有没有被打中头并不知道,然而看她之前昏昏沉沉的样子,即使打的是脸,头部受到影响的几率也太大了。
沈慎之给了肯定的答案。
很快护士就给了回应。沈渝的情况需要采血做血样常规化验,了解血象情况。同时还要检查头颅ct,判断是否是由外伤引起的颅内损伤出血,从而导致的高烧不退。
“......希望家属能够尽快赶到。”最后的时候,护士如此催促道。
“好。”挂了电话之后,沈慎之便向医院疾奔而去。
沈慎之赶到后,护士简单说了两句,大概是沈渝目前高烧已经暂时退下来了,让他放心,而后便催促着他去交医药费检查费等一系列费用。
沈慎之一一照做回到病房之后,护士又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才把人交给沈慎之,离开了病房。沈慎之又打了电话请了明天的假。
因为随时要注意着沈渝的动静,避免她夜里又突然发起高烧来,沈慎之几乎没怎么睡,过一段时间就要去摸摸沈渝的额头。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沈渝那边隐隐约约有些声响,似乎是在说话。沈慎之便起了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隐约有些发热起来。
他一边用酒精给沈渝物理降温,一边试图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听清楚之后,他当场愣住。她说......
“哥,我疼......”
如果不是意识不清,沈渝大概永远不会露出这个样子。她习惯于逞强,死鸭子嘴硬。有时候知道自己不对,也要强词夺理争出个胜负来。
然而眼前这个场景太过眼熟,让他恍惚似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沈渝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哥哥”“哥哥”的。
那一年沈渝多少岁来着?沈慎之认真回想了一下。十岁。那个时候沈渝有十岁了。她去上厕所回来的路上,被两个男生堵着打,她打不过,就忍着。沈慎之彼时恰好路过,他赶走了那两个熊孩子,沈渝拽着他的衣摆,委委屈屈的道:“哥,我疼......”软萌可爱的小萝莉说这样的话,很招人疼了。
然后他说了什么?
“沈渝,下次遇见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能够自己反抗。我不可能每次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可以帮你赶走他们。疼?那你记住今天的疼,这就是教训。”他语气冷淡的拂开了沈渝的手道,说完之后,就自己走了。
那个时候,他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人的限制于他而言太多了。很多东西他还不能很好的理解。他每天都在努力,试图掩藏自己是个“伪人类”的事实。然而他做的事情,却已经在人类之中,显得有些奇怪了,他自己却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只是旁人只认为是他天才早慧,故而将这样的异样无视了过去。
当他听见沈渝喊“疼”时,第一反应就是“人”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自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也格外有逻辑。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是很有道理,是很有逻辑。后来沈渝就变成了现在的沈渝。所以沈渝现在跟他不亲近,很大一部分是他当时自己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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