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可没有被崇祯这么蒙混过去,他再次重复道:“那么陛下请把这义务征兵的权力交给老臣,老臣也好尽快挑选青壮成立新军。”
朱由检摸了摸额头,一脸纳闷的说道:“难道朕刚刚忘记说了吗?朕的意思是,把义务兵役制推广到三地之后,就由原来的卫所指挥使负责在当地征收足额的兵丁。
然后徐先生你只管接收新军士兵就好,如果有不合格的人选,可以退回给卫所,并向兵部投诉,兵部可以给予征兵负责军官以处罚。”
崇祯的话语堵住了孙承宗想要说的话,虽然无法直接把营州三屯卫掌握在手中,但是崇祯保证了能提供给新军合格的兵源,孙承宗不由默认了皇帝的征兵方案。
不过朱由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叫住了孙承宗说道:“不知道孙先生的陆军军官学校,现在已经招募了多少学生了?”
听到这个问题,孙承宗的脸色似乎亮了一下,他板着手指说道:“根据陛下的命令,京营中送来了144人,原来的武学学生34人,北直隶各卫所51人,登莱卫9人,还有各地报名考核通过的28人,共计266人。
不过城内的武学没有操练的场地,这些学生都只能进行文化教育。想要进行各种军事上的演练,恐怕要到明年开春,丰台大营初步完成才行。”
“不知道,孙先生可把朕要求的数学、自然科学加入到学习课程中去了吗?”朱由检显然对这些学生学习的内容更为关心。
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孙元化、王徵、邓玉函、李之藻诸人,已经给这些学生上了近半个月的课程了…”
孙承宗正对着崇祯介绍,军官学校的学生们在学习什么课程的时候,刘宗周突然打断了孙承宗的话语说道:“陛下,臣闻用兵之道,太上汤武之仁义,其次桓文之节制,下此非所论矣。这西学不过是微末小技,不值当陛下如此重视。
臣倒是认为,这武学应该多讲讲圣人之道。正所谓治军先治德,治德先治心。若是能让军士们心存仁义,则王师出征焉能不胜?”
对于刘宗周的迂腐之论,连韩爌都低下头不说话了,黄道周等低阶官员倒是听的纷纷点头,但是并没有出声支持。
“刘先生说的不无道理啊。”崇祯居然意外的附和了刘宗周的说法,这让黄立极、孙承宗等人都跌破了眼镜。
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他们可不认为,崇祯是一个可以被刘宗周用这样迂阔言论说服的人了。不管是韩爌、还是黄立极等人,顿时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崇祯的下文。
果然朱由检只是停顿了一会便说道:“可是圣人之言,处处都是微言大义,就算是有刘先生这样的名师指路,也非得下数十年苦工,方能一窥门庭。”
听到崇祯如此推崇圣人之道,不管是刘宗周、黄道周还是一些东林党人都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皇帝的说法。
“然而军官学校中的学生毕竟不是专门研究经典的学子,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要上战场大战。如果把精力都荒废在学习经典上,未免有些主次不分了。”
刘宗周顿时有些着急的说道:“陛下,圣人之学,就算是学上一天,也有一天的收获;学上一个时辰,也有一个时辰的收益。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臣并不要求,这些武学的学生能精通经义,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接受圣贤之言的熏陶,作战之时能稍存仁义,不要沦为禽兽罢了。
臣以为,只要把这些学生学习西学的时间,拿出来学习圣人之言就足够了。”
徐光启顿时听不下去了,他立刻上前半步想要驳斥刘宗周的说法时,朱由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上前。
“刘先生大约是误会朕的意思了,朕的意思是,让这些学生去翻阅这么多经典注释,实在是浪费时间。不如从圣人的经典之中挑选出精华,以白话文的形式,直白而简单的把圣人的意思编成课本。
让这些学生借此能够了解圣贤之道不是很好吗?朕又不期待这些武学的学生去考科举,只要他们能够了解什么是圣贤之道就可以了。”
崇祯的话听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刘宗周有些迟疑的回答道:“陛下的主意,也未尝不可。不过谁来编这课本呢?”
钱谦益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上前自告奋勇的说道:“陛下,臣虽然驽钝,但是也愿意为陛下分忧,请陛下将此任务交给微臣。”
陆澄源顿时上前反驳道:“钱侍郎精擅史学,诗文俱佳。不过这熔圣人之言,而阐述圣人之道,非情性质朴者不能至也。臣以为,编辑者非蕺山先生不可。”
看着下面两人的支持者就要开始争论起来的时候,朱由检再次开口说道:“朕也属意刘先生编辑这本圣贤经典的简明读本。”
崇祯开口一锤定音,顿时让下面的官员们收声了。朱由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失落表情的钱谦益,方又说道。
“除此之外,朕还想要编辑一本简略的中国历史,作为教授小学的历史课本。既然钱侍郎精擅史学,你可愿意编写这本中国历史的简略本呢?”
朱由检的话顿时让钱谦益复活了过来,他精神抖擞的说道:“这是臣的荣幸,臣愿为陛下分忧。”
“顺义民变虽然平息了,但是当地县城在大军和变民交战时摧毁了近四分之一,当地百姓流离失所,臣请户部拨款白银1万两进行赈济灾民。”张瑞图窥得崇祯想要结束朝会时,赶紧上前说道。
户部尚书郭允厚正想拒绝时,突然想了一件事,于是赶紧上前说道:“现在快要到年底了,户部手上的今年赋税早就花完了,明年的赋税还没有缴纳上来,就连京畿各卫扫灭闻香教变民的赏赐,都还是陛下内库所出,这1万两赈济,户部实在是挪借不出啊。”
黄立极看了看一边的兵部尚书王在晋,不缓不慢的说道:“臣听说,京营各监臣退赔了一笔银子,交给了兵部,不如暂时借用一万两以赈济灾民。”
原本低头不语的王在晋,立刻辩解道:“这笔钱是用来补充京营装备的,陛下说过,不可挪用。”
张瑞图顿时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京营武备的补充也不差这么几天吧?这些灾民要是不尽快救济,这个冬天如何能过的下去?”
眼看几人吵成一团时,郭允厚慢吞吞的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挪借出一笔钱出来,既可以解决赈灾的费用,还能为国库增加一些进项。”
不待崇祯说话,黄立极便开口说道:“郭尚书,你有什么主意就直说,若是能解决眼下赈灾的问题,陛下怎么会不答应你呢?”
郭允厚看了眼黄立极才缓缓说道:“臣以为,可以把长芦盐场卖给四海商行,以缓解国库空虚的问题。”
“卖长芦盐场?多少钱?”
“四海商行是什么玩意?”
张瑞图、黄立极不由先后开口问道。
“四海商行是一群皇商所建,他们开价60万两,并且每年照常例缴纳12万两税银给国库,和6万两正盐于边军。
臣以为这生意可做,出售了盐场之后,朝廷不必负担长芦盐场的运营费用,等于是净收入。而且可以裁撤河间长芦盐运司,又能省下一笔银子。”郭允厚显然对于能给户部增加进项的主意都很支持,迫不及待的抛出了这个方案。
盐运司虽然属于户部的下属机构,但是因为其半独立的地位,和每年解盐银占据了太仓银的一半以上之后,盐运司对待户部官员就不怎么看在眼中了。
而且盐运司的官员掌握着余盐发卖权,一个个都富的流油,虽然户部官员也是肥缺,但是替一个年年亏空的大明国库腾挪周转,这些官员们也是头大如斗。
在这种状况下,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大把捞钱的盐运司官员,也就成了户部官员们的嫉妒对象了。
而且自崇祯登基之后,就下令暂停一切宝钞、盐引的印刷之后,原本还能依靠转卖盐引获利的户部官员,就对长芦盐场更不感兴趣了。
在长芦盐场获利最深的是山西商人,和一班勋戚、皇族。但是勋戚今日还在禁止令下未能上朝,几名和盐商有关联的山西官员顿时感到有些势单力薄。
他们只是稍稍反对了几句,就被黄立极、张瑞图强行压制下去了。
能够在年末得到一笔60万两的意外之财,别说是郭允厚了,两名阁老也一样很兴奋,有了这笔钱就能办上好多事了。
御史杨维垣有些焦急了,他和专做长芦盐场余盐生意的山西盐商交好,甚至在盐商那里还有些干股。
看着几名反对的官员纷纷败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说道:“陛下,这长芦盐场卖了,这发出的长芦盐引该怎么办?每年发18万8千引,外面还没兑现的盐引估计还有3年之多。臣以为需要先解决了盐引,方可发卖,免得引起商民在京城聚集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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