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北线兵团追击楚济联军余部之战,是郦食其和叔孙先生的同门鲁地儒生们给汉军帮了大忙,坑苦了可怜的楚济联军余部,也顺带着坑了更加可怜的西楚军主力。
事实上早在周叔未得项康命令就决定发起大举南征之前,因为知道儒生出身的郦食其和叔孙先生双双得到汉军重用的缘故,儒家大本营薛郡鲁地的儒生们就已经争先恐后的主动北上投靠汉军,不但为汉军北线兵团送来了许多文职人才,也给汉军带来了无数的薛郡腹地情报,让周叔等人早早就对薛郡腹地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还帮着汉军北线兵团与薛郡各地的众多地方官员取得了直接联系,极大的方便了汉军招降即将被西楚军战略性放弃的薛郡各地城池。
也正是靠着这些儒生们提供的重要情报,即便不知道彭越军将要依照项康的命令出手帮忙,周叔就已经制订了一个独自歼灭楚济联军的战术计划,决定让郦商率领四万前军轻装急行,绕开楚济联军的拦截,直接奔袭城池已经被彭越军在此前夷为平地的邹县要冲,前堵后追将楚济联军围歼在薛郡腹地。
结果这一计划进行得比周叔等人预计的更加顺利,因为彭越军突然横插一杠,逼得楚济联军分兵迎击自行削弱了兵力,郦商率领汉军前队轻装追上楚济联军后,楚济联军根本不敢接战,马上就选择了结阵而守,对薛郡腹地情况比楚济联军更加了解的汉军前队乘机大胆穿插,绕过了楚济联军的拦截阵地,在只携带少量干粮的情况下直接奔袭邹县,一下子就直接抢到了楚济联军的前面。
事实证明鲁地儒生们给汉军提供的情报果然不假,国力消耗严重的西楚军确实没有在邹县重新修筑起城池,同时在儒生们的策反下,西楚军的邹县县令不但没有做任何抵抗,还连项庄让他烧毁屯粮军需的命令都没有执行,马上就带着薛郡守军和粮草军需向汉军投降,让轻装奔袭的汉军前队就地获得了补给,拥有了正面拦截楚济联军余部的物资基础。
不仅如此,抢先一步奔袭到了邹县要冲后,汉军前队还无意中拦截住了项羽从成武出发东进后派来和项庄联系的信使,知道了项羽率领西楚军主力东进胡陵接应楚济联军的重要情况,也让楚济联军对此情况一无所知。然后为了彻底切断楚济联军余部和项羽的联系,郦商又采纳鲁地儒生的建议,派遣了两个主动请缨的儒生抢先南下腾县,策反同为儒家出身的腾县县令王泷,请他帮忙封锁消息和拦截西楚军信使,不让项羽和楚济联军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
再紧接着,因为邹县突然叛变而措手不及的项庄,虽然采纳了韩信提出的建议,抛弃大部分军需辎重不惜代价的全力突围,也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好不容易南逃到了驺邑小城,终于知道了项羽就在胡陵的情况,却又在转眼之间就被郦商追上包围,同时西楚军的腾县县令王泷也和他的同门师兄弟们一样擅长随大势抱大腿,不但果断接受了汉军的策反劝降,还把项庄被包围前派来求援的信使干掉,对西楚军主力封锁了薛郡腹地的情况消息,暗中切断了项羽和项庄之间的联系。
这还不算,依照汉军方面的要求,王泷还派人与项庄联系,假称项羽要求楚济联军固守待援,成功骗得项庄放弃了自行突围的打算,傻乎乎的留在驺邑等待项羽亲自率军北上救援,为汉军北线兵团的主力南下包围楚济联军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另外在汉军北线主力赶到驺邑彻底包围了楚济联军余部后,王泷又在第一时间向汉军报告了项康已经率领汉军中路主力抵达鱼台亭的重要消息,帮着北线汉军做到了对敌情消息的单向透明,也促使周叔做出了立即发起攻坚的关键决定。
最后,与敌人力量悬殊巨大的楚济联军始终还是没能挡住汉军的全力进攻,仓促修筑的营垒只是坚持了大半个白天就被汉军攻破,济北王田达战死,项康的族侄项它受伤被俘,死活等不到救兵的项庄被迫率领残部突围逃命,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到了腾县城下后,已经被汉军秘密封为郡守并且许诺封侯的王泷又突然打出了汉军旗号,率领腾县守军狠狠的往楚济联军残部身上补了一刀,差点生擒项庄本人,也害得项庄最终只能率领不到千人的残兵败将勉强逃到胡陵,成功帮助汉军北线兵团完成了基本歼灭楚济联军余部的既定战术计划,用楚济联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周叔即将奖励给他的汉军郡守官服。
在汉军的鱼台亭大营营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死活联系不上楚济联军余部后,脾气火暴的项羽当然是把无耻叛徒王泷生嚼了的心都有,大吼大叫着要马上进兵腾县诛杀叛徒,然而项庄却流着眼泪只用了一段话就让项羽冷静了下来……
“阿兄,我们不可能再反攻腾县了,周叔那个匹夫这次足足带着十九万大军南下,又在路上招降纳叛,收编我们的降兵,现在兵力肯定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以上!我们现在这点兵力,怎么可能还反攻拿下腾县?”
“二十万以上?!”受伤失血的项羽再次脸色苍白,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确认过没有?周叔那个匹夫,真的带来了这么多的汉贼军队?”
“反复确认过,绝对不会错。”
项庄的无力回答让项羽的脸色更加难看,而更糟糕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留守胡陵渡口的项伯项大师又派人送来急报,说是汉军北线兵团已经从腾县出兵南下,逼近了胡陵战场,请求项羽马上回师胡陵渡口。项羽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大吼道:“鸣金,收兵,尽快打扫战场撤回胡陵渡口。”
依照项羽的命令,刚刚才取得野战大胜的西楚军再不敢浪费时间追杀残敌,只能是匆匆打扫了战场和收容了伤员,还有残忍处死了被俘的汉军将士,赶紧沿着来路向胡陵渡口撤退。结果还没有撤到老砦,后面的西楚军斥候就匆匆来报,说是刚刚才打了一个大败仗的汉军鱼台亭大营突然欢声大作,很明显是周叔那边已经和项康取得了联系,项羽闻报脸色当然更是难看,可是又无可奈何,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撤退,全速返回渡口主持大局。
西楚军这次做出了错误判断,事实上,因为腾县与鱼台亭之间只有林中小路可以联系的缘故,项康这边其实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北线汉军抵达腾县的重要情况,汉军营中之所以发出欢呼,是因为戚鳃和鲍夸等将率领的四万三川汉军与项康取得了联系,报告说他们进兵顺利,即将在第二天就抵达鱼台亭增援项康,另外韩王信率领的一万多颖川军队也将在后天之内赶来增援,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的项康为了鼓舞军心,振奋士气,立即把这些好消息公之于众,这才让汉军营中爆发出了欢呼庆祝声音。
所以,事实上,西楚军即将面临的危险处境,其实比项羽等人估计的更加恶劣。而又过了一段时间,周叔派出的信使终于与项康取得联系,告诉了项康汉军北线兵团目前的情况后,项康除了狂喜过望之外,又果断命令余下的火筏出动,赶到老砦附近停靠南岸侯命,随时准备顺流而下,再次突袭西楚军的浮桥,同时在鱼台亭下游的泗水河面上抢搭浮桥,做好随时渡过泗水追击西楚军的准备,然后才假惺惺的痛哭失声,为张仲等阵亡的汉军将士流下鳄鱼眼泪.
还是先来看西楚军主力这边的情况,对项羽来说还算好,因为北线汉军刚刚才结束了追击战,士卒颇为疲惫的缘故,郦商率领的汉军前队虽然当天就从腾县南下来到了胡陵附近,却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选择了在胡陵以北二十里外建立营地,等待周叔率领的主力南下会合,没有与留守渡口的西楚军后队直接开战。
但也足够了,项羽带着军队回到了胡陵渡口后,刚刚才取得一场大胜的西楚军营地中不但没有任何欢呼嬉笑,相反还到处都是一片风声鹤唳,将领士卒神色慌张,留守渡口的项伯项大师见到了在阵上受伤的项羽后,还十分难得的没有马上对项羽嘘寒问暖,阿谀奉承,只是脸色苍白的大声嚷嚷,“大王,从北面来的汉贼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即抢渡泗水?”
“慌什么慌?”项羽没好气的呵斥,一边跳下战马,一边赶紧向南张望,见泗水渡口上已经只剩下了四道浮桥后,项羽又马上勃然大怒,咆哮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被汉贼烧得只剩下四道浮桥了?”
“汉贼的火筏太多,我们挡不住。”项大师慌忙解释道:“就这四道浮桥,都还是我们先砍断了绳索,躲开了火筏才保住的。不过大王放心,臣下已经在让人继续抢搭了,二更之前,一定能重新搭起十道浮桥。”
还没等项羽点头,北面就又飞奔来了一个斥候,冲到项羽的面前神色慌张的奏报道:“启禀大王,周叔匹夫率领的汉贼北线主力,已经赶到了北面二十里处,与汉贼前队会师在了一处,兵力多少暂时还来不及确认,但是数量肯定在十万以上!”
斥候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场的西楚军文武就已经全部再次变了脸色,而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探察西面敌情的斥候也飞奔来报,说是汉军已经再次出动了火筏船队,再次向着胡陵渡口这边杀来,项羽的脸色也彻底发黑,半晌才无比痛苦的说道:“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别去理会汉贼,先渡过泗水再说。”
“大王,不能在胡陵渡河了。”旁边的蒯彻开口说道:“正值夏季,泗水的水面上涨,汉贼的火筏在上游虎视耽耽,随时都有可能顺流而下,焚烧我们的浮桥。周叔匹夫的主力又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我们只要一渡河,他那边肯定会马上动手,我们就算勉强渡过了泗水,也肯定得伤亡惨重,更加不是汉贼的对手。”
“还有。”蒯彻又赶紧补充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项康奸贼的狡诈,他只要和周叔取得了联系,肯定会马上做好渡河追击的准备,我们即便不惜代价的强渡泗水,也会很快就被汉贼追上!”
项羽脸色铁青的席地坐下,抚摸着小腹的伤势思索,又随口问道:“那你们以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走泗水北岸的小路,到彭城去渡河!”
人群中响起了刘老三和项羽都十分熟悉的声音,再紧接着,身材高大的韩信站了出来,继续说道:“泗水北岸这条路虽然比较难走,但是地形比较复杂,不利于汉贼展开兵力,我们撤退要比走南岸大路还更容易一些。另外,如果实在甩不掉汉贼的追兵,我们还有东进傅阳,改走驰道往东海郡撤退这个选择。”
“放屁!”项伯项大师马上就骂了一句脏话,说道:“改道傅阳去东海郡,那我们的国都彭城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本大师的所有……,我们无数的家眷老小都在彭城?”
也还好,项羽这次没听希望保全家产的项大师自私建议,只是盘算了一下,马上就说道:“传令下去,从泗水北岸的小路南下,今天参战的军队走在前面,季叔,你和项襄、项猷率领没有参战的军队殿后!”
“我殿后?”项大师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声音还不由带上了颤抖,说道:“大王,你让老臣率军殿……,殿后?”
“除了你还能有谁?”项羽没好气的咆哮道:“我受了伤,麾下军队又疲惫,项庄阿弟他们才刚刚回来,比我们更累,还没时间熟悉军队,除了你以外,还能有谁率军殿后?”
爱惜老命程度远在众人之上的项伯脸色更苍白了,刘老三也很清楚项大师的德行,便硬着头皮说道:“大王,项大师缺乏独自领兵的经验,如果你信得过臣下,就让臣下率军殿后吧。”
瞟了一眼楚汉大战全面爆发的真正罪魁祸首刘老三,项羽先是心里说了一句本王信得过你才怪,然后才说道:“不必,季叔追随本王南征北战多年,我信得过他。项康奸贼距离远,又刚刚打了一场大败仗,周叔匹夫才刚到胡陵附近,士卒疲惫,就算出兵追击,季叔也有把握挡得住他们。”
知道项羽信不过自己,刘老三也只能是乖乖闭嘴,还在心里说了一句希望你季叔别扔下军队独自跑了,项伯项大师却是提心吊胆,可是又不敢违拗项羽的决定,也只能是老实抱拳说道:“老臣遵命。”
就这样,在历时数年之后,曾经无比想伸手摘桃子抢走少帅军兵权的项伯项大师,终于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独自统兵作战机会,还初次统兵就挑起了千钧重担——为西楚军主力殿后!掩护体力严重下降的西楚军战兵和受伤的项羽撤退!
不过也挺好,西楚军是早就做好了撤退准备的,不但干粮颇为充足,粮草辎重全部装车随时可以出发,还连火把都已经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所以迅速重整好了队伍后,才刚到了当天晚上的二更时分,项羽就率领白天参战的七万主力战兵先行出发,走泗水北岸的小路向彭城方向撤退,然后因为失血颇多的缘故,项羽还很快就在车上昏睡了过去,项伯项大师则和两个子侄率领四万六千军队担起了殿后重任,在主力走远后才出发南下。
无法,西楚军虽然是在夜间果断撤退,但是他们的选择却早在汉军军界第一人周叔的预料之中,不但早早就派出了斥候严密监视胡陵渡口的情况,还让以作战顽强著称的汉军大将冯仲率领三万军队提前做好了追击准备,火把、干粮和武器饮水无一不是准备充足,所以收到了西楚军走泗水北岸的小路向南撤退的斥候探报后,周叔除了冷笑嘲讽西楚军果然不敢抢渡泗水外,又果断命令冯仲立即率军出击,坚决咬住西楚军。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亲自向冯仲交代了追击命令后,周叔又多少有些不放心的向冯仲叮嘱道:“冯将军,西楚贼军连夜撤退,肯定会以精兵强将殿后,所以你追击的时候,千万不要贪功轻进,大意奔袭,只需要咬住西楚贼军的后队,拖住他们的撤退速度就行。不到天色全明,光线充足,最好不要冒险突击。”
“大将军放心,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冯仲拱手郑重回答,然后才飞奔下去率军出击,同时十分熟悉西楚军情况的冯仲还忍不住开始在心里琢磨,“西楚贼军会派谁率军殿后?千万别是项羽亲自殿后,碰上他我没有任何把握,还有反胜为败的危险。最好是丁固,那个老匹夫既自私又油滑,最怕打硬仗,我有把握对付得了他!”
想到这点,冯仲当然少不得在统兵出击后,立即派遣斥候轻骑先行,探察西楚军殿后军队的大概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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