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邵墨白星期三过来。

韶清请假去机场接的机。

和邵墨白同行的还有靳严。

邵墨白和靳严在酒店下榻,三人吃过午饭,靳严回酒店,邵墨白则去韶清的租房参观。

从其紧皱的眉头来看显然邵墨白对韶清的居住环境不是太满意。

“干脆在这附近买一套房子,住着方便。”

韶清说:“不用了,我在这里住就很好,我可能以后还是要回到b市发展,到时候买的房子怎么办?”她住了五年监狱的铁板床,房间就那么点大,六个人挤着睡,也那么过来了,现在有这样的条件,韶清已经十分满足。

邵墨白财大气粗的表示:“卖掉,或者留着以后你来s市探访朋友也可以住。”

最后买房的事情因为韶清的反对没有成功。

苏言知道邵墨白来了s市,提出要尽地主之谊,被韶清拒绝后就有些郁郁寡欢。

韶清虽然告诉了苏言邵墨白来了s市,但是并没有说邵墨白是来做什么的。

她不想把苏言也拖进她那些不好的回忆里去。

靳严已经向法院提交了相关证据和起诉书。

这次的攻击对象主要是当时韶清案法院的法官,和杨旭父母。

一个受贿,一个行贿。

靳严手里已经掌握了非常充足的证据,这些证据有一大部分都是苏易提供的,剩下缺的那部分,是靳严的手段弄来的。

韶清的生活还是很平静。

因为前期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只是邵墨白定期会告知她事情进展的情况。

听起来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所以身边的人半点都没察觉到韶清正在进行一件这样重大事件。

韶清每天照旧埋头在工作中,偶尔和靳严在酒店见面讨论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以及她出庭的时候需要做的事,韶清也都是很平静的态度,甚至没有主动问过靳严现在具体的进展,也没有询问过什么时候能够开庭,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完全没有一丝急切。

靳严其实是很好奇的,任何一个人到了韶清现在的状况,都应该很急切的希望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但是韶清却表现的太过淡定了。

并不是故作淡定,而是真的,好像看的很淡。

靳严忍不住问。

韶清说:“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五年的时间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剥离。所谓的真相和清白更多的是一个安慰性的作用,对我目前的境况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理智到让靳严都有些啧啧称奇。

韶清塑造出现在这样的人格,应该也和那五年的经历有关,在她进入成年的世界里,踏入的是那样一个世界,是人格塑造最关键的时间段,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样子。

这也是韶清身上让人感到惊奇的地方。

靳严大学辅修了心理课程,一直对人的思维结构非常感兴趣。

以韶清的经历,更应该往另外的方向发展,不然内向怯懦、不然就放纵堕落,不然穷凶极恶。

很少见韶清这样的。

太像正常人了。

不像是经历过心理生理双重创伤的人,所以靳严认为韶清的心理创伤一定会体现在其他地方,被她隐藏起来了。

韶清对靳严的想法并不感兴趣,对于她而言,靳严只是她的律师,她并不打算和靳严有私底下的往来,靳严的侵略性太强,她不喜欢。

不过从专业的角度来说,靳严的确无可挑剔。

在这个过程中,苏易一直没有出现。

好像他把这个事情全都移交给了邵墨白之后就不再插手了。

直到出庭那天。

苏易出现在了旁听席。

韶清没有通知自己在出狱以后认识的所有人。

但是却特地打了个电话给高中的班主任和历史老师,这两位在最后都给予她最大帮助的老师。

本来错判翻案的噱头就已经够大了,再加上韶清十八岁那年前途光明,和韶清出色的外貌,以及韶清现在的身份,每个噱头加起来都足够在网络上掀起热议,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会有媒体闻风而动。

但是现场却只有一家媒体。

这家媒体是邵墨白联系的,是本地媒体,提前已经都打好招呼,不会刊登韶清的照片,连名字也只会使用化名,但是韶清的案子在当地很出名,当地只要看到报纸的人,应该就知道说的是韶清。

在旁听席除了邵墨白苏易,和头发已经花白的班主任以及中年发福的历史老师外,还有杨家的人。

庭审进行的很顺利。

法庭上的流程之前靳严就已经和韶清一次次对过了,在法庭上她需要叙述的东西并不多,只是需要回答一些问题,而靳严会把她的用词修饰的更加无懈可击,剩下的就是靳严的主场了。

这起案子当庭宣判。

当年案件的法官因为受贿罪外加因为受贿而造成特别严重情节,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处罚五万罚金没收财产。

杨旭的父亲因行贿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并处十万罚金。

如果韶清不是有邵家撑腰,以那位法官的背景,即便翻船了,也绝对不可能获得那么高的刑期,这都是邵家施压后的结果。

而韶清,作为此案的受害者。

将获得五十万的赔偿金。

这五十万,韶清准备捐给之前韶然待过的特殊教育学校,那里的很多基础设施都不大好,工作人员不够,那里的残障儿童也都无法得到很好的照顾,这五十万应该可以大大缓解这种困境。

走出法庭大门的时候,班主任和历史老师都激动的迎了上来。

他们当年是亲眼看到韶清被警车带走的。

心痛和遗憾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释怀,一直到今天,韶清的案子终于翻案了,而当年在从中作梗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加上韶清告知他们,她现在在清术大学的考古教授那里做助理,都感到非常的欣慰。

特别是历史老师,听说韶清现在是在任骁身边学习,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韶清最感激的也是这两位老师。

班主任逢年过节都会给监狱里的她打电话,鼓励她,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也是他说她那么聪明,就算坐牢出来了,以后也还有机会和希望,这些电话班主任五年都没有间断过,每次都是同样的内容,问她在里面好不好,要坚持,不要放弃。

而历史老师,如果不是他这些年锲而不舍的给她寄书,她根本不会得到任骁的青眼,现在再去补理论知识也会相当费力,可以说,这些都是她成为今天的自己组成的基石。

韶清记得那些在她危难之时离去的人,也记得在她困苦时始终帮助她的人。

看着两位老师都直抹泪,韶清罕见的红了眼眶。

看向苏易的时候,才发现苏易也一直在看着她。

韶清走过去,千言万语都更在喉咙,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谢你。”韶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对苏易为她做的那些,她一点都不知道,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她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抱一下好吗?”苏易冲着韶清微微张开双臂。

邵墨白看了这边一眼,眉头微蹙,然后识趣的移开了目光。

倒是靳严突然看着苏易问:“韶小姐的男朋友?”

邵墨白:“不是。”

韶清愣了一下,然后往前一步,她只需要走一步,苏易就主动抱住了她,轻声说:“恭喜你。你自由了。”

韶清的眼泪来的猝不及防。

她自己也有些慌,慌乱的用手捂住了眼睛。

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手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翻案。

这段时间,她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平静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直到此时此刻,苏易说她自由了,她才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从监狱出来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哪一天感觉自己是彻底自由的,她依旧是个杀人犯,心里的枷锁一直没有解开,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像是心里移走了一座大山,像是乌云突然散了,阳光驱散了黑暗,好像终于可以轻松地喘气了。

好想直到走出法庭的这一刻。

她才真正的自由了。

韶清觉得,自己的眼泪不是因为悲伤难过,而是喜极而泣。

苏易拨开韶清的手,然后把她重新抱进怀里:“不要忍着,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

韶清埋在苏易怀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眼眶里滑落。

“你妹妹哭了。”靳严突然说。

邵墨白看过去,才看到韶清被苏易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我还以为她不会哭呢。”靳严说。

邵墨白收回了目光,心里有点不舒服,总觉得苏易抢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位置。

韶清没有哭多久,发现苏易的西装上濡湿一片,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把你西装弄脏了。”

“是它的荣幸。”苏易说,然后伸手想要替韶清擦去脸上的泪水,韶清却下意识的一躲,然后低着头打开包,说:“我带了纸巾。”

苏易的手僵在半空一瞬,然后慢慢地放下来。

韶清随意擦了擦脸,才发现靳严一直在看着这边,顿时有点窘,特别是看到靳严那种带这些稀奇的目光的时候。她没事人一样走过去说:“我们走吧。”

邵墨白也听韶清说了很多两位老师对她的好,对两位老师十分尊敬,诚恳的邀请两位老师一起去吃个午饭。

两位老师也没有多推拒就答应了。

走出法院大门。

韶清觉得外面的阳光都要更加温暖灿烂了。

正在此时!

一道人影突然朝韶清扑了过来:“你这个杀人犯!杀了我哥!现在又害我爸坐牢!我杀了你!”

一行人都被吓了一跳。

然后发现是冲韶清来的。

邵墨白和苏易都没来得及出手。

韶清不退反进。

苏易伸手想把韶清拽到身后,却看到韶清闪电般的一踢腿,然后那道人影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韶清的面前。

这场面实在是诡异又滑稽。

靳严都忍不住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韶清一眼。

韶清却只是冷冷的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跪倒在她面前的女孩儿,在几个月前,程皓的订婚宴上,这个女孩儿泼了她一身的酒,她就是杨旭的妹妹杨莎。

这几个月她一点都不好过。

公司濒临倒闭。

她以前那些好姐妹好朋友一下子全都开始避着她。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现在父亲又锒铛入狱,可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远处还瘫坐着她的母亲。

杨莎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而看到韶清的那一刻,她瞬间就把所有的愤怒全都倾注在了韶清的身上!

然而两人一对面,她就被韶清一脚撂倒。

膝盖硬生生砸在了地板上,疼的她直冒冷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走吧。”邵墨白把韶清揽过去,然后径直越过杨莎,往下走去。

靳严还要赶下午的飞机,于是先告辞走了。

到了车上两位老师才知道邵墨白是韶清的哥哥,又得知了韶清找到了自己的家里人,两位老师又是一阵唏嘘。

当年他们也是目睹了韶清母亲的“冷漠”,班主任还气的大骂了她一顿。

现在得知韶清有了这么好的家人都十分欣慰,毕竟光是看邵墨白的穿衣打扮举止做派风度气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出身的。

两位老师也不是那种多事的人没有多打听,只是饭桌上多喝了两杯酒,历史老师就很是感慨的对邵墨白说希望以后邵墨白多多照顾照顾韶清,韶清吃了不少苦头。

他有个老同学在监狱里当狱警,他打听情况的时候狱警就说刚进去的人那肯定是要受欺负的,历史老师郑重的请老同学吃了顿饭,请他多关照关照韶清,然而虽然托了他多照顾,但是犯人们私底下打架斗殴的事真打起来了,狱警管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他知道韶清在那里面吃了很多的苦,受过很多伤,不仅仅是不自由和人生的打击那么简单。他们那时候是真的很怕韶清熬不过来,所以他和班主任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劝慰韶清,预防她在监狱里做傻事,而一个则负责寄书给她,让她有一个寄托。

历史老师也没想到,那些书会给韶清带来什么,他甚至没想过韶清能出来再从事这个行业,毕竟按照原来的判刑,韶清还有五年的刑期,她进去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出来的时候却已经二十八岁了,再多的天赋,恐怕也会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被磨平。

韶清的人生很不幸,但是同时又很幸运。

有那么多嫉妒她、害她、弃她不顾的人。

却也有那么多一路上都想要保护她帮助她的人。

人生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也不是永远坎坷的。

班主任举起酒杯对韶清说:“韶清啊,老师这杯酒是要恭喜你,终于真相大白,沉冤得雪。老师希望那五年,就是你人生中的所有不幸了,从今天开始,以后都只会有好的事情。”

韶清也红了眼眶,举起酒杯,强忍情绪,声音却开始有些更咽:“谢谢老师。”

她说不出太多话来。

胸口充盈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邵墨白轻抚着她的后背,然后摸摸她的后脑勺,无声的安慰。

苏易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饭吃到一半,邵墨白就接到一通电话,然后说要立刻返回b市。

临走前抱了抱韶清,重点提醒了她一下不要喝酒,然后和两位老师及苏易打了招呼,就匆匆走了。

韶清这回没有听邵墨白的话,喝了不少酒,但是却没醉。

送走两位老师。

苏易开车送她回去。

车上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韶清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心情飘乎乎的落不到实处。

到了住的地方。

韶清道谢,下车。

苏易跟着下车,走过去,刚想和韶清说什么。

一道人影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抓住了韶清的手,低吼着质问:“你去哪里了?!”

苏易和韶清都惊了一下。

苏易皱起眉:“苏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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