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医生说:“这样。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要不然你们俩先去做个信息素适配度的化验?”
秦初:“为什么?”
何医生微微一笑:“二次分化的信息素依赖趋向于更高的信息素适配度。假设你们的适配度在百分之八十,那么再ega遇到了百分之八十一的信息素适配度之后,就可以成功脱离低一点的alpha信息素依赖。”
路潼:“这又不是长久之计。到头来还不是要依赖别人的信息素。”
何医生道:“没办法嘛。ega生来就是依附alpha的——这句话别录音,我怕被举报。只是我看你似乎对你现在这个alpha不满意,那可以让他先用临时标记,或者其他手段给你缓一缓,直到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为止。”
路潼:……这算什么。
这不就是把秦初当工具人吗。
别说是秦初了,就是他自己也不乐意。
何医生的话,不就是让秦初帮他度过短暂的空窗期吗。既然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器官会衰竭,那就找一个倒霉的a来做安抚好了。
将来等自己找到了真的伴侣,然后再把这个倒霉鬼一脚踹开。
渣的无以复加。
路潼:“不可能的。”
秦初看了他一眼。
路潼:“我对男人没兴趣。”
这句话秦初自己也说过。
但由路潼说出来,他好像错失了先机,平白无故的少了一截气势,觉得有些没面子,遂开口:“我也是!”
抢答似的,一定要争一个高低。
路潼心里不屑道:幼稚。这句话是谁先说的?
何医生:“哇。那可不好办,女a的话很难找哦。”
他刷刷两下打印出了一张单子,开口:“你们拿着单子先去查一下匹配度吧。如果不高的话,是可以进行简单的手术抑制两年的。看你的年纪,还差两个多月就成年了,两年后已经到了法定结婚的时候,应该会有新的办法。”
路潼:“如果我不想结婚呢?”
何医生伟光正地握住他的手:“那让我们共同展望中国医疗水平展翅高飞,迅猛发展。”
——并且两年后就能研究出解决信息素依赖的临床实验。
信息素检查要抽血,路潼本身有点低血糖,抽完血之后,脑袋一直发晕。
他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检查结果,秦初就跟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出来。
大白兔奶糖,正宗的。
剥开糖纸,奶香味都钻进了自己的鼻子里。
路潼侧过脸看着他,秦初把奶糖拨开之后,放在嘴里:“看什么?以为我是给你准备的?”
路潼:“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容易注孤生。”
秦初:“没有。你是第一个。”
他觑着眼看路潼:“头很晕,想吃糖啊?”
路潼懒得理他。
秦初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逗猫棒。
路潼:?
“这么长,你怎么塞进去的?”他惊呆了。
秦初按了按逗猫棒:“伸缩的。”想起路潼刚才猫爪子挠的那几下,他没看够,现在有点儿心痒,跃跃欲试:“抓到了就给你糖吃。”
路潼:“你需不需要左转精神科去看一眼?”
秦初并没有被资本主义三言两语给打到,越挫越勇,直接拿着逗猫棒逗起来了。
一开始,路潼不理他,闭着眼往后一靠,专心致志地等检查报告。
结果秦初那根逗猫棒如影随形,就算是闭着眼睛了,都能看着一片阴影在红色的视线里跳动。
烦死了。
路潼毫无预兆的睁开眼,抓住了逗猫棒。
“你有完没完?!”他龇牙咧嘴。
秦初:“无聊啊。”
……真的好像猫。
秦初把糖塞到了路潼手里:“给你的。抓到一次的奖励。”
路潼:“不吃嗟来之食,拿回去。”
秦初:“这是你靠自己优秀的表现赚来的,怎么叫嗟来之食?”
路潼被他两句话撩起了火气,一向冷静自持的性格在秦初面前,连连崩坏。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奇怪,秦初怎么就能这么容易搞得他“人设”崩塌。
他正欲和秦初掐一架,检验报告单出来了。
路潼暂时跟他休战,两人一同去机器面前扫码,得到了一份医院特有的——就是打印不正的歪斜报告单。
匹配度:%罕见的,两人都沉默了。
医院里热热闹闹地声音穿到了路潼的耳朵里,却没传达到他的脑子里。
他顺风顺水的小半辈子的人生,好像在遇到秦初之后,事态就以一个无法预计的糟糕程度策马狂奔。
——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这他妈和得了绝症有什么区别?
报告单上所有的数字都扭曲起来,落到路潼眼里,都成了六个字:要么搞,要么死。
他神思恍惚,一会儿看岔了报告单。一会儿这报告单在他手里又变成了结婚证。
上面还有他跟秦初的照片。
……饶命。
如果是梦的话,到这里应该戛然而止了吧,怎么还没有人叫醒他?
像是要呼吁他心中所想,下一秒,路潼的身体就被秦初猛地一拽。
他的意识瞬间回到了体内,第一反应就是要发作。
路潼撞进了他怀里,alpha的冷香迅速的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他有心反抗,但本能却让他忍不住跟小猫似的,不动声色的蹭了下秦初的肩膀。
二人背后的大门“哐当”一下关上。
原来是医护人员送推车,要从两人后背的门走,他没注意道路潼站在门边,出去之后直接就关门了。
秦初要是不拽他这一把,路潼的脑子今天就要被门夹一下。
于是,路潼发作的机会也没有了。
“……谢谢。”
秦初:“不用。你发什么呆?看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高兴的昏过去了,白捡我这个帅哥的免费信息素给乐的吗。”
路潼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关心是多余的:“请自重。”
他视线往下挪,看到了秦初放在裤缝边上的手被门夹出了一道血口子,正滴滴答答的流血。
路潼连忙把他的手拿起来:“刚才受伤的?”
顿时,他的底气就不怎么强硬了。
秦初:“小伤口。”
看来,就是拽路潼的那一下,为他挡的门。
路潼:“……这是小伤口吗。划的这么大,你不痛?”
秦初毫不犹豫:“痛。”
路潼:“痛怎么没听你叫唤?狗被夹了都知道叫唤两句?”
秦初默默地、缓缓吐出四个字:“因为丢人。”
路潼:……
“你们逼王争霸赛年末是有什么金bking奖要颁发吗?还是你每个月有业绩要做?值得你装这么个逼?就因为叫出来没面子?”
秦初哼唧了一声,不可置否。
路潼又有点儿生气,但是一看秦初的脸,那气又消了。
少年人的脸颊并未长开,虽然身形已经变得挺拔无双,甚至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但脸上却还有些肉眼可见的婴儿肥。
笑起来时,两颗虎牙在嘴边若隐若现。
甚至,第一次在老赵家看见他,他的卧室还放着日本的热血动漫。
他忽然记起,秦初左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值当他在这儿废了吧唧的较劲儿吗?
路潼给自己整笑了。
秦初好奇心旺盛,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笑什么?”
路潼:“我笑你三岁。走吧,祖宗,去给你买点儿纱布和碘酒。”
秦初用一种十足恶臭的大直a主义口气发言:“男人受点儿伤算什么,走不到西药房就痊愈了。”
路潼:“废话太多,用不着你花钱,我自费给你包扎。”
等折腾完秦初的伤口,两人回到内科诊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何医生看到他俩进来,微笑的打了个招呼,看到秦初手上厚厚的一圈纱布,他倒吸一口冷气:“现在抽血部的同志已经这么狠了吗?你是让他抽了几升走?”
路潼耐心解释道:“路上撞的,不是抽血化验的伤口。”
说罢,把他检验报告单放在了何医生面前。
何医生拿起来一看,那个大大的百分之九十九就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哇。这么高。”
路潼:“我有眼睛,看到了。”
何医生摸着下巴,“这就太难办了,%,基本上是无法超过啊。”
秦初心里不着痕迹的得意了一下,随即又古怪的质问自己:我得意什么?
他沉着脸色开口:“为什么无法超过,如果出现%呢?”
何医生坦然道:“没可能的。%其实就是百分之一百了。”
路潼:“可上面显示的是%。”
何医生:“那当然了。要是报告单上面显示百分之一百,你们也不信嘛——这条也不要录下来,这是我们医院内部的机密。%只是给你们一个大概的数据,让你们安心,四舍五入就是百分百了。只是写百分之百显得我们的机器不专业,后面多两个小数的话,看起来是不是更加可靠呢?”
路潼:……
并不。
而且这里最不可靠的人就是你了吧,何医生!
何医生拿着报告单感慨了一会儿:“这么高的案例,从来没见过。要不是职业道德束缚着我,我现在就拍下来发朋友圈了。路先生,前后五十年都没出现过这么高的匹配度,这是自然的选择。”
路潼:“你觉得我想听这个?”
还自然的选择。
拍动物世界呢?
何医生道:“你这不是二次分化,你这是老天爷赏男朋友谈。遇到这么高的也不容易,要不然……”
路潼和秦初各自心事重重,听到何医生的话,以为有什么转机。
结果何医生开口:“要不然让我跟你们合个照吧,也算是我医生职业生涯中的一笔财富。”
……就不能指望他能说点儿什么靠谱的。
路潼扶额,他看起来是真的头疼了。
接近百分百的适配率,如果捅到政府那里,恐怕上面都要派人下来做媒。
何医生轻松愉快道:“多往好处想想。你也可以这辈子不接触alpha,想想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做到,比如当个作家,一辈子就能在家里不出来?”
路潼:“你觉得你的提议能帮到我吗?”
何医生继续提议:“要不然。你让你同学——这是你的同学吧。让他这两年先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等你毕业之后,如果想要避免这种排异反应,其实可以做腺体摘除手术。”
路潼觉得何医生说的没有一句对的,他得到了这个检查结果,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不接触alpha?
不太现实。
他还有一年才高考,而且大学里那么多alpha,他怎么可能完全避开?
除非像何医生说的那样,一辈子都不跟人接触——那就更不现实了。
可是,跟秦初完成标记?
救命啊,这是天道轮回他遭的报应吧。
且不说自己对最终标记抗拒,单说秦初——他年纪尚小,而且家庭背景都不是路潼这种中产阶级能攀得上的,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对方又怎么可能跟他……
饶是两人真的阴差阳错心意相通,这一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更不用说现在——心意相通都是些见鬼的话,他们能心平气和的说两句不打起来,就是友谊的最佳表现了。
秦初这个招人嫌的,路潼见到他就牙痒痒的,猫爪子恨不得挠他两下。
眼前道路四不通八也不达。
看路潼的脸色,跟查出患有绝症没什么区别了。
临走时,何医生叫住了路潼,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路潼:“?”
何医生:“实不相瞒。其实本人在市中心照相馆还有一份专门拍结婚证件照的兼职,如果你们有需要,也可以预约我。”他顿了下,很有商业头脑道:“天选的夫妻打八折。”
路潼:“……我给你打骨折要不要?”
这名片烫手。
出了医院,一直没开口的秦初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路潼:“不知道。”
还能怎么办?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抑制自己对其他alpha信息素的抗拒。
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秦初的临时标记撑着。
而且还撑不了多少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二次分化的弊端会暴露出来,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一旦爆发,等待路潼的就是汹涌可怕的发情期,还是需要完成最后标记的那种。
而且,他还怪不了秦初。
之前第一次发情的临时标记,是路潼自己要过来的。
现在要完了——出现这种事情,他也不能翻脸不认人,成为提裤子就开骂的混账,路潼做不到。
同理,他也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问秦初要临时标记。
信息素的结合会令人上瘾,这也是学校禁止学生早恋的原因,一旦上瘾,两人都会渴求更进一步的发展,等待小情侣们的结果就是三年抱俩。
路潼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一边往前走。
秦初挡在他面前,低头问道:“什么叫不知道?”
路潼抬头看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妥协了。
……要不然,厚着脸皮问秦初借一年的信息素。
没等路潼说,秦初皇恩浩荡地开口:“要不然,我勉为其难借你点儿信息素。”
路潼:……忽然就不想借了。
“承诺的这么爽快,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秦初反驳他:“世界上没有我这么帅的黄鼠狼,有也是鸡给我拜年。你也可以不要。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路潼起了点儿倔脾气,心道:我就坚持了怎么样?
结果这牛皮还没吹出口,他的后颈就感到了一阵不舒服。
走出医院之后,门口来来往往的alpha信息素一股脑的往他身上扑。
他头晕脑胀,胸闷气短,想吐的感觉无比强烈。
秦初往前走了几步,衣角被路潼拽住了。
路潼耳根都快烧红了:“……就借一年。不打白条。”
秦初站定,很有兴致地看着他:“打算怎么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