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撇撇嘴,江左梅郎你都不知道,还要起名。
他也不想跟颜怀多说,随口道:“依你吧,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颜怀猛然惊喜:“真的?”
“你是股东,你说了算。”
谁知颜怀却还是不依不挠,道:“这个‘懂事长’听起来也不霸气,也得改了,应该叫‘盟主’。对了,‘股东’什么的也难听死了,我要叫‘军师’,以后你是盟主,我是军师,于三就做个大长老吧……”
什么鬼,当我在陪你玩过家家吗?
神经病,走火入魔了吧,我就不该跟你讲故事……
心月楼。
吴天吴大捕头,从秀榻上爬起来,满意地舒了口气。
“大丈夫生当如是啊。”
过日子果然是钱越多,过得越舒坦。
以前吴天常去留宿的是杏花楼,那时候觉得,心月楼与杏花楼大概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的。可这些日子以来,钱赚的多了,吴天来此来得多了,才明白,其中是大有不同。
可不止档次高一筹的问题,其实差别,难以言表。
想来太原府中、汴京城中,又该是何等的……有趣。
若有朝一日,如李府一般建自己的亭台楼阁,俏婢如云,纸醉金迷。又是何等的让人向往。
温柔乡里虽让人流连,可吴天还是决定去上衙。
毕竟这几天,观察使来了文水,这小小的县城,也暗流涌动起来……
穿衣服的时候,吴天忽然瞥见自己肚子上的肌肉竟略有些松弛了,他忽然莫名的烦躁起来。
“腹生髀肉,日月磋跎。不过是荒废了不到一月,温柔乡是英雄冢。”
自嘲地笑了笑,吴天暗道,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不过快了。
他穿好衣服,拿起佩刀,眯了眯眼,忽然想到林启。
那人,身上可还有好几桩命案压在自己手里呢。
但不着急处理,很多东西,可以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来解决。
在文水县中,吴天大概是第一个,觉得在林启与李府之间也许林启是有些胜算的人。
究其原因,除了只有吴天暗自了解的物业项目的厉害之处,还因为,江县丞近日来,时不时便在感慨,无非是“人老了,也该谋划一些退路了”之类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是想到江南寻一处地方养老。
“一辈子在山西这穷乡僻壤,如今身子骨不好,受不惯这边干冷的天气……”
吴天心里却明白,江恒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垂垂老矣,作为心腹,吴天知道这个把持文水县近二十年的人有多精明。
连这样的老狐狸都觉得情况不对,那李府便未必有看起来那样如日中天。
至于林启,吴天也是最早明白他是一个怎样有手腕的人。
至少吴天自己只被他稍稍提点,但赚到了过去十年都没有赚到的钱,并且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虽然这光明还只是一丝曙光而已。
如今这文水县的形势,就好像一个赌局,一边是看起来是赢面更大的李家,一边是看起来赢面小、但回报更高的林启。
吴天暂时还不想下注。
他完全可以等到胜局掀开的那一刻,明明白白地出老千。
一方面李家还要倚仗他,另一方面他手上捏着林启的这几桩案子,两方都能吃得住,这便叫大小通吃。
当然,吴天心里更期望的是林启赢。
那样的话,文水县“江与李共天下”的局面完全可以由自己能接手嘛,到时候,“吴与林共天下”岂不美哉。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喽。
如今观察使的到来,似乎将局面往林启这边又推了推。
想着这些,吴天出了房门,走下楼梯。
却见心月楼的大堂里,坐着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李慕之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推了推桌上的盒子,笑道:“吴捕头,若对昨夜的姑娘满意,不如将她买回去?”
趁着吴天微愣的功夫,李慕之又道:“要是没地方安置,李某正好还有个园子……”
无忧物业的铺子里,白羡章放下手中的笔。
他将写好的账本吹干,放到左手边的一叠帐本上面,又转头看了眼右手边,那还有写不完的账本。
白羡章心中便有些微微烦躁起来,也想起了明日四宜园的文会。
文会这种东西,他是很想去的。
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每日里背着书囊,到街上卖画的白秀才了。
唔,秀才功名还在。
但别人都已经唤他“白掌柜”了,吴天的生意好得让人有些惊讶,进账的银子也实在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期,支给白羡章的工钱也是日渐丰厚起来。
现在他再想到一个月多前,自己还在朔风客栈中,因万渊那二十两银子的月俸而心生嫉妒的情景,不由摇摇头。
恍如隔世呐。
“可笑的穷酸秀才。”
自嘲了一句之后,白羡章摇摇头,挥散那一丝思绪。寒窗苦读二十载年,两次乡试都未考上,还不如识字之后,早早给人算算帐,挣的银子比二十年加起来都多。
如今娘子也从娘家回来了,对自己也渐渐和颜悦色起来。但自己呢,也终于成了曾经嘴里念叨的扎进钱眼里的碌碌之人。那些圣贤书不过一月不碰,现如今连‘子曰’也未必背得全了,还参加什么文会。
参加个屁。
驱散脑中的烦躁,白羡章正想接着写帐本。
落笔之时他却又想到朔风客栈那个林启,那日客栈里不过匆匆一见,自己也不在意,如今既知道吴天这产业皆是出自他的手笔,再想到他云淡风清的模样,白羡章便有些迷惘起来。
同样是读书人,为何他就能有那么多赚钱的主意?
而且吴天这生意,似乎隐隐地,让人感觉到有些奇怪,那个一直以来便让他困惑的疑问再次涌上来。
“这样的能赚钱的生意,他为什么自己不做?”
将吴天交给自己的那摞册子又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白羡章手指在那小楷字上轻轻划过……
过了良久,他忽然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那跑堂的分明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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