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绑了彭如海的儿子,为什么?”于三心念直转。
眼前这个姓林的,一定是方小姐的姘头……
他以前应该是一个山贼土匪,或者山匪的儿子,才会有一个如此可怕的外号叫血手人屠。方小姐为了给方老爷报仇,就让他去杀了罗乙贵。
然后彭掌柜这个内鬼的事情,我前脚告诉方小姐,她后脚就让他把彭掌柜的儿子拐到这里,借此挟制彭掌柜。
禽兽啊,那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啊。
不对,他如果是方小姐的姘头,为什么不呆在方府,还呆在这个客栈?
为了掩人耳目?
不对,他们的目标是李府,因为是李府指使人杀的方老板……那现在,李家的大儿子已经被他钓上勾了。
这,这两个人好可怕哟。
但现在被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怎么办……怎么办……
于三转过头,看到柜头后的徐瑶,她戴着面纱看不到脸,只能望见侧脸的漂亮弧线。
禽兽啊。徐东家和方小姐还是闺中好友啊。怪不得方小姐要派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于三目光转向林启,见他似在与彭掌柜的胖儿子说着什么,还伸手捏了捏彭畅的大肥脸。
林启脸上带着的和煦的笑容,在于三眼里慢慢放大,这笑容是那么邪恶,阴毒。于三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于三的目光,林启转过头道:“客官想吃些什么?”
看着林启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于三心中的恐惧愈盛,只觉得腿似有千斤重,迈也迈不开。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三爷我,好歹也是青龙帮的外围帮众,不就是打他一下嘛,李公子是要来跟他当朋友的……”
林启走到了于三面前,问道:“客官?”
“李公子是来跟他交朋友的,不要怕。”于三给自己打着气。
林启脸上带着微笑,他是认得眼面这个獐头鼠目的青年的,正想在说些什么。
忽然,林启睁大了眼,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被于三推了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推得倒是不重,只是有些突然。
“你这个丑八怪!”于三骂了一声。
什么跟什么啊,莫名其妙。你长得那么寒碜,还说我丑八怪?
林启完全愣住了。
于三又往前走了两步,一拳打在林启胸上。
“神经病?”林启想着,他身上挨了两拳,轻轻的,没什么力道,反而像是小女孩跟自己在撒娇。
小拳拳锤你胸哦。
但眼前这人,也不是个小女孩嘛。
“你这个王八蛋!”于三又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客栈的大门。
李茂之,你这孙子还不进来给这小子出头,三爷我就快把他打死了。
林启又挨了一拳,虽然跟棉花似得一点也不痛。
“你有病啊?”林启问。
“住手!”
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李茂之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里,折扇在手里一拍,脸带义愤地喝道:“于三,你这泼皮又在恃恶逞凶!给我放开林公子!”
他本就准备了良久,此时横眉倒竖,义愤填膺,望着极有几分正气凛然。正可谓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我,我……”
“还不给我滚。”李大公子怒骂道。
待见于三一溜烟的逃了,李茂之方才到林启面前,面含关切地道:“林公子,你没事吧?”
见到李大公子的瞬间,林启已经是明白过来了。
有点好笑,又有点好气。
林启控制了一下表情,一本正经地道:“谢过李公子救命之恩。”
李茂之见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暗想道,父亲与人相交,只会撒钱,如今我只花了一两银子,便让颜怀心中感激,可谓是李郎妙计安天下。
那叠银票也不用送出去了,正好给本公子攒私房……
“诶,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这客栈龙蛇混杂的,林公子又失了忆,不如搬到李府去住吧?”
“不必不必。”
“要不这样,我们今晚到心月楼去,听听曲儿,给林公子压压惊?”
“不必不必。”
傍晚时分,于三从药铺出来,手里提着两包药回到家中。
昏暗的屋里,于二在躺在床上,睁着眼,愣愣的看着屋瓦,一只小虫子从蜘蛛网上挣扎着掉下来,落在于二脸上。
于二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般。
“二哥,”于三喊了一句,掂了掂手里的药包,说道:“我买了药回来,这就去给你煎。”
于二也不说话,于三拔弄着屋里的瓶瓶罐罐,又问道:“二哥,家里谁来过了嘛?”
“罗大富家的那个寡妇。”于二说。
“她来做什么?还把这里收拾了一遍,我都找不到药罐了。”于三摸着头转了一圈,有些气急地问道。
“她说这两年,也就只有你不把她当条狗看待,时不时还给她带点馒头。”
于三嘿嘿一笑:“那算啥事,不过二哥,你可别看上她啊。我已经托了媒人,给你说个媳妇,我们有了那二十两银子,啥样的媳妇你娶不着。”
于二嘴巴嚅了嚅,过了一会,小声道:“那钱,我托罗王氏送去许贵、罗平他们家了。”
“什么!”于三一下跳起来,嚷道:“二哥,你怎么能这样,那钱是留给你说媳妇的。你没娶上媳妇,我什么时候才能……那银子可是我用命换来的,你不知道我上方家告密的时候心里有多怕。”
“就为了这银子,我招惹了啥样的人你知道吗?那满墙的血字啊……”于三心中恼火,但终究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小三啊,你别管你二哥了。再喝药有什么用?腿还能长出来吗?”于二轻声道。
于三摸着脖子讽笑似的说道:“我不管你,谁还管你。那银子没了就没了,你弟弟比你能挣钱。我今天,又赚了……”
说到这里,他还是有些不安,转头看了看门外。
“当年是大哥和我,硬拉着他们一起去贩辽的,结果只有我一个回来了……听说许贵他娘病得很重,他老婆打算小女儿卖了……罗平家过得也不好……”
“二哥你甭说了,也别再提银子的事了。”于三道,他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喃喃道:“我心里更苦。”
他顺手将脖子上的跳蚤捏死,拿起一根柴禾在地上画着元宝,越想越心疼。
越想越心疼……
忽然一道人影遮往了门口的斜阳,本来昏暗的屋子里一下更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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