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许问准时到了遁世博物馆现场。
这里人很多,基本上都是被邀请而来的各界人士。
近两年来,荣显明显受老爷子看重,在家里的地位提升了很多。像他们这种家族,一切都会反馈到外界,再加上这个博物馆本身就是送给老爷子的礼物,所以这一次不管是不是捧场,只要能来的接到邀请函基本上都来了。
许问到的时候,荣显带着李秀秀已经在停车场了,正等着接他。许问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荣显了,但对方见到他还是很亲热,蹦到他面前,伸手就过来搂他的肩膀,叫道:“师父,好久不见了,想死你了!”
“确实,最近学上得怎么样?”许问打量着他,发现他又长高了。最初见面的时候,这少年的头顶只到他鼻子的位置,现在已经看不见发顶了。不过他的神态还是不见沉稳,仍然是那么活泼灵动。
“挺好的,已经在写论文了。正好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下。老师建议我出国去读个研究生,你觉得呢?”荣显笑嘻嘻的,随口就提出了一个大问题。
“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你自己的意思呢?”许问有些诧异。
“我挺想走建筑方面的,这方面国外有一些不错的老师和学校。我看了一下他们的条件基本上能过。”荣显说道。
“看来你已经作出决定了。”
“嘿嘿。”
“那就去吧。年轻是几类的时候,多走走看看都是挺好的。”
“嗯!”
荣显看上去是在询问,其实只是告知,但许问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很开心。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孩逃学迷茫,不知所向何处。现在已经能如此笃定地给自己的未来做计划了,真的很好。
这是遁世博物馆的地下停车场,已经正式开始启用了。这里明显也进行过特殊设计,并没有地下停车场常见的阴冷湿气和霉味,有不知道从哪里的风微微流动,让人感觉清爽而舒适。
荣显对这里很熟悉,给许问介绍当前的各种情况,包括消防与逃生通道等等。
许问听得很认真,回头看见李秀秀,有点不太好意思说:“我这个监理当得确实不太行。”
“那你就把自己当一个镇宅兽吧。”李秀秀跟他已经很熟了,开玩笑说。
“哈哈哈哈。”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出口,顺着电梯上去。电梯门开启,许问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她长得很美,发型妆容都无懈可击,穿着香奈儿小套装,捏着一个爱马仕手包,表情平淡,但似乎又隐隐透着一丝局促。
“纪女士。”荣显笑容敛去,表情变得略微有点淡,招呼道。
许问扬眉。
纪女士是荣显的母亲,他久闻大名,这是第一次见。
荣显很少提她,仅有的几次提及里可以看出来,他们母子关系并不亲近,纪女士执着于让他亲近荣老爷子,这让荣显很不爽,也是母子的重要隔阂之一。
现在看起来,纪女士和他想象里的几乎一模一样,而在荣显讨得荣老爷子欢心之后,母子关系也并没有什么改善。
但不管关系有没有改善,荣显看上去都比以前成熟多了。他的冷漠乍现即收,一瞬间他又笑了起来,亲热地问:“你不是在陪着爷爷的吗?怎么有空过来接我?”
“不是来接你的。”纪女士已经习惯儿子的这种表现了,从电梯门打开开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问身上。她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来接许先生的。”
她双手放在前面,躬下身体,郑重其事地向许问行了个礼,道:“多谢您照顾犬子,作为母亲早就想谢您了。”
说完她直起身子,与许问对视。许问迎视着她,同样很郑重地说:“不用谢,荣显是我好朋友,我很喜欢他。”
纪女士微微一笑,温和地说:“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运气。”
说着,她微微欠身,引许问他们去前面。
荣显表情微妙,清了下嗓子,凑到许问旁边很小声地跟他说:“不用在意,她多半是觉得爷爷很喜欢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许问伸手揉一下头发:“别这样说,对你的事,她是认真的,我看得出来。”
荣显不说话了,低着头跟在许问身边。过了一会儿,他极小声地问许问:“真的看得出来?”
许问笑了,同样低声地道:“是。”
荣显又清了清嗓子,没再说话。他眯着眼睛,瞟了前面的纪女士一眼,接着又是一眼。
李秀秀也笑了,拿出平板对许问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仪式的流程吧。”
竣工仪式没什么好说的,一共安排了五个人剪彩,一个领导、荣老爷子、许问、陆立海、蓝一珉。
领导和知名人士不多,反而把建筑者抬到了很高的位置,这也算是独一份的待遇了。
剪完彩,所有人与会者在陆立海和蓝一珉的陪同下参观博物馆。
陆立海主讲,蓝一珉陪同,整个过程里陆立海侃侃而谈,不仅对整个博物馆的整体与细节极其熟悉,语言还风趣幽默,配上他的丝绸唐装,甚至有了一些儒雅的气质。
遁世博物馆也修得非常漂亮,它位于湖畔,清遇市最核心的位置,整体采用园林风格,主体建筑是一个重檐歇山顶的正堂,除此以外还分了很多馆舍,以流水相牵引,错落有致,幽雅宁静,还有很多细节的趣致之处,整个建筑群的艺术价值非常高。
被邀请前来的市领导也非常满意,清遇市的湖畔区是他们重点开发的区域,一般不开放给私人。
这样一座博物馆只会给湖畔区增光添彩,确实让他们放心了。
而遁世博物馆除了外观,内部也非常讲究。
各馆舍内部看不出一点现代的痕迹,但是恒温恒湿,所有的条件全部满足博物馆应有的仓储与展出条件。
这其中使用了大量华夏的传统技术,称得上以此为核心,现代技术只是当成了补充。
这些传统技术有不少已经濒临失传,是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恢复的,制作工艺难度也很高,但他们还是完成了,做得非常出色,效果非常好。
陆立海讲到这里时,满脸都是骄傲,真有点像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终于出息了。
这时,人群里突然举起一只手。
许问看过去,那是一个戴眼镜的男性,挂着工作牌,拿着一个平板,是一个媒体记者。
陆立海愣了一下,向他点点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那记者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问道,“陆先生刚才说的这些技术,都是华夏传统的工艺。”
“对。”陆立海点头。
“这些技术实现的效果,现代技术可以达到吗?”
陆立海听见这个问题,一时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又点了一下头,答道:“可以的。”
“那为什么要一定如此费事使用传统技术呢?”记者犀利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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