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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糖被挤在一圈学生后边,踮起脚也看不着周朝雨的脸,他悻悻然地跑回座位坐下。
“还不走?”郑如云走过来,薅一下白糖的头毛。
白糖郁闷地托着自己的脸,“我想和学长说会话。”
郑如云说:“行,那我先去备课了。”
等到好不容易只剩下两个人时,周朝雨站在讲台上,总算是看到了坐在底下一脸倾心盯着他看的小学弟,他看了看手表,微笑着对另外两个学生说:“这样,要不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们,课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上课铃快响了,怕耽误你们上课。”
这感情好啊!两个学生像被天上的大饼砸中了一般,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人走后,周朝雨笑道:“那边的小同学,你要不要联系方式?”
“啊”白糖莫名感觉被调戏,他走过来,“学长真的是和秦医生越来越像了!”
“行了,真要上课了,”周朝雨说,“什么事?”
白糖并拢细瘦的手指挡在嘴边,凑到周朝雨的耳朵旁,悄悄地说:“蒋云苏真的不是蒋云苏”
虽然一直有这样的猜测,但周朝雨还是有点吃惊,“真的?怎么知道的?”
白糖笃定地说:“他告诉我了,还证明给我看了,总之要是蒋云苏的话,他不可能在易感期的时候”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嘴,有些担忧地望着周朝雨,“你们医生应该不会抓走他解剖研究吧”
周朝雨忍不住用指节敲了敲白糖的额头,无奈道:“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这种事说出来都没人信。”
白糖想起坦白的那一天,蒋云书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平静地说着他在原来世界的信息,又说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总透出一股淡淡的孤寂感。
“总之他不是蒋云苏,”白糖小声说,“他说他叫蒋云书,翘舌音,我没有在说谎……你要是不信的话,或许可以让他证明给你看?我觉得他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肯定是希望越多人知道他并不是那个黑心怪的”
“嗯,”周朝雨问,“怎么证明?”
“他原来是一名肿瘤外科医生,可厉害了,”说着说着,白糖的眼睛微微弯成了一个月牙的弧度,“他做的专业卷子几乎全对,还能缝猪肉,缝得又快又好,我是说真的。”
周朝雨:“……”
他保留一丝存疑,波澜不惊道:“行,我有空去看看。”
“不过哪怕我知道换了一个人,但还是很害怕,”白糖隔着校服一下又一下地揉着自己的左手腕,天气热了,护腕已经脱掉了,“有关黑心怪的一切我都害怕得不行,听到平舌音的那个字我都会一阵发抖,那个、那具身体还是他的呀万一有一天他可以回来怎么办?回来了怎么办?”
“晚上凌晨的时候总是会惊醒,我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不敢跑过去问你是谁,万一、万一我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但是我觉得这样对蒋云书特别不公平,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还是那么害怕他就因为、因为那具身体、那张脸,但我控制不了每次靠得近了,身体就僵硬得动都动不了。”
周朝雨耐心地听完,没有打断,他阻止了白糖不停掰着左手腕的右手,问:“白糖,这不是你的问题,错的只有那个畜生,你和现在这个人,都是受害者。”
白糖轻声道:“……我知道。”
周朝雨又问:“周日有空吗?”
“有、有啊”
“我们见一面吧,带上他,讨论下脱敏治疗。”
周五晚上,蒋云书仍旧来接白糖放学,今天路上有点堵,他来晚了,到的时候校门口已经被许多车占满了,他不得不停在比较远的路边。
脚刚碰到地面,他就接到了白糖的电话:“喂请问是蒋云书吗?”
蒋云书想起来,这的确是白糖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是我。”
手机里继续传来乖巧柔和的声音,“蒋云书师乌——书,对吧?”
蒋云书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下,“嗯,是我。”
白糖已经找了alpha一圈了都没找到人,他看到一旁的公交车站刚好来了辆可以坐回家的公交,他有点犹豫:“你今天是不是没有来呀?要不我自己坐公交车回”
“我来了,别坐,”蒋云书连忙出声制止,大步往前走,“车没地方停,我停在路边了,现在往校门口那边走我看见你了白糖,转头。”
他看到白糖背对着他站在一棵树下,纯白色的双肩包上挂了个黑色的狗狗玩偶,白糖闻言左右扭头似乎是在找他,目光落到他身上时,愣了愣,紧接着慢慢朝他的方向小跑过来。
坐上车后,蒋云书再次嘱咐道:“你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家知道吗?太危险。”
“唔,”白糖含糊道,“但要你总是来接我,太麻烦了”
“没什么好麻烦的,”蒋云书说,“不远。”
车子里安静下来,窗外一个个路灯快速闪过,白糖脸上一明一暗,他毫无节奏地乱捏着自己的指节,这么好的人真的存在吗?不求回报地付出,毫无目的的给予?那个世界里的人都那么美好吗?
过了一会,两人同时开口:“你——”
蒋云书说:“你先。”
白糖连忙开口:“你先说!”
“我先说吧,”蒋云书目视前方,“周日我们约了周教授,那周六你有安排吗?”
“啊?”白糖下意识地回答,“没有。”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白糖侧过头去:“哪里?”
趁着红灯,蒋云书也望过来,“墓地,蒋云苏的墓,会害怕吗?”
周六早上十点。
“我、我不想去了,”白糖蹲在狗窝前抱着黑糖,“我有点怕”
他越临近出门的点,手脚就越发冰凉,心脏像是被啃噬一般地发着酸胀般的疼。
“去吧,”蒋云书冷静地劝道,“白糖,我们先试试好吗?他已经死了,我们总要走出去的。”
白糖把唇珠抿进嘴里,垂下的眼睫毛微微颤着,半晌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慢慢地放开抱着黑糖的手,想站起来时却差点一软摔倒,他讷讷道:“呃我的腿好像麻掉了。”
蒋云书朝白糖伸出手,想把他拉起来。
白糖刚把手伸出去,看到alpha的脸时瑟缩了下,手又嗖地缩了回来,“你你是蒋云书吗?”
“是我,”蒋云书姿势没变,耐心等着白糖的指尖碰上他的,触及的温度冰凉,他默了默,“真的很害怕吗?”
白糖被拉起来,他忍着麻意动了动腿,牙齿细细地打着颤:“有、有一点”
这哪止一点,蒋云书不禁心想,还是太快了吗,白糖都没相信他多久,他就让他去直面恐惧了三年的噩梦和阴影。
他道:“没关系,下次再去吧,是我太着急了。”
蒋云书之所以想让白糖亲眼看到蒋云苏的墓,是为了让白糖有实感,那个虐待你残害你的alpha真的已经完完全全地死掉了,死得透透的。
每次他看着白糖煞白着小脸,发着抖又坚强地一遍遍问他究竟是不是蒋云书时,他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那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模样,既让人心疼又让人止不住生气。
到底是怎样的畜生,才能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下如此毒手。
蒋云书深知,或许此时此刻,周朝雨能给白糖的安全感比他还多得多。
他努力地拉着一个深陷沼泽的人,手臂已经有些酸软,但好在,被拉着的那个人,也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并忍着痛苦努力地往前走。
那只抓住他的手用力到泛白,好似在说:“你等等我,等等我。”
白糖忍着眼眶里的水光,他说:“我、我可以的,我想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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