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地一声,一辆流线型的跑车停下邵飞渡的身前,车内空无一人,却听到几声滴滴脆响传来。
“渡渡,上车,我们去看歌剧。”尚可的笑脸从车窗上模模糊糊地映出来,还带着炫彩的光影效果。
邵飞渡一语不发地上了车,坐在副驾座上。安全带自动为他系好,然后跑车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这辆无“人”驾驶的跑车,一路风驰电掣地飚进市中心,熟门熟路地停进歌剧院后面的停车场。
“走吧。”尚可从车里飘出来,领着邵飞渡朝歌剧院走去。
这是邵飞渡第一次独自进入人群密集的场所,鉴于他在国际上的名气,尚可特意给他戴了口罩,免得他被人认出来,惨遭围观。
歌剧的票事先已经订好,只要出示身份卡就能进场。邵飞渡在尚可引领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尚可则舒舒服服地挤在他怀里,手上还拿着零食。虽然晚上可以凝聚实体,但只要他不显形,其他人也看不到他。
邵飞渡抱着怀里的鬼,对外界的喧闹毫不在意,目光直直地望着舞台。
四周光线一暗,演出开始。邵飞渡看得十分专注,仿佛整个人都融入歌剧之中,正在这时,坐在前排的一名观众突然转过头来,诡异地转了180°,露出一张面目可憎的脸,冲着邵飞渡狰狞地嘿嘿直笑。
邵飞渡身体一僵,好不容易舒缓的精神,骤然紧绷起来。
尚可感受到腰上加重的力度,不爽地对着前面的鬼脸一巴掌拍过去,直接将它拍回了前面那名观众的身体。
冤有头债有主,跟谁有仇就找谁,没事别出来刷存在感。尚可义正言辞地警告。
难怪邵飞渡不敢自己一个人出门,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鬼。等他复活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求个符。
邵飞渡见那只鬼被尚可一巴掌搞定了,身体逐渐放松,双手圈住尚可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塞。
“别紧张,继续看演出。”尚可从纸袋里捻出一块肉干,送到他嘴边。
邵飞渡张嘴,开始慢条斯理地咀嚼。等他吃完肉干,尚可又递上饮料,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好在四周光线昏暗,否则别人一定会看到各种零食自动送入邵飞渡嘴中的诡异画面。
两个小时的歌剧结束,邵飞渡跟着人群走出剧院。
刚进入大厅,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尖叫,随即是一片骚动。
尚可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模样,而他身边跪着一对母子,正焦急地在他身上摸索着什么。
“你的药呢,药呢?”
男子呼吸急促,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尚可和邵飞渡都看到他的灵魂有一半脱离了身体,等急救人员赶到时,人已经断气了。经过数十分钟的努力,最终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这名新死者,明显符合尚可复活的条件,但他不愿意借他复活。因为他有妻子,有孩子,有家庭。尚可背负不起这份责任,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给那对母子造成多大的伤害。
第二次复活的机会,就这样被他放弃了。
“走吧,回家,明天去医院看看。”尚可很快打起精神,距离三个月期限还有两个多月,不急。
明天去医院有两个目的,一是检查邵飞渡的手指和心理状况,二是寻找符合条件的尸体。
邵飞渡的手指是在两年前被钢琴盖砸伤的,根据他的复健记录,伤势应该已经痊愈,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再也无法完整地弹出一首曲子。
第二天,依然坐着无“人”驾驶的跑车,邵飞渡来到医院,直接上了五楼的vip诊室,与预约的医生见面。
医院是鬼魂聚集之地,换做以前,别说一个人,就算带着一支军队,邵飞渡也不会到这里来。
如今有尚可在身边,他觉得那些鬼物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他们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头抛来抛去……
尚可为邵飞渡预约的是一位颇有口碑的老医生。
邵飞渡坐下后,便将尚可事先给准备他的晶片递给老医生,晶片上详细记录了邵飞渡的病情、日常生活以及恢复进展。虽然只有十天,但足足有好几十页。邵飞渡每一次说话的频率和语句构造,每一个细微的自然反应和动作变化,每天的食谱和饭量,以及运动规律、生活习惯和睡眠质量等等,巨细无遗。
老医生看完后,心中颇为震撼。这需要怎样的耐心和细心,才能如此详尽地记下这些?根据这份记录,老医生可以很快对邵飞渡的病情做出初步诊断。
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尚可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这位老医生不仅经验丰富,而是态度温和,对邵飞渡的冷漠,没有丝毫歧视和厌恶。
暂时将邵飞渡交给老医生,又叮嘱几句,尚可便出去寻找尸体。
寿终正寝者不行,伤重不治者不行,必须保障死前身体功能基本正常,死亡时间最好不超过1小时,还不能拖家带口。
搜寻了许久,尚可找到一个勉强符合要求的目标。这是一名脑死亡者,灵魂已经消失,只能依靠仪器维持生命。
他大约二十上下,长相清俊,看他居住的豪华病房和高昂的治疗费用,想来家世应该不错。尚可又看了一下他的住院时间,差不多已经两年了。
这么久还没放弃治疗,可见他的家人非常爱他,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可能再醒来。
“云可煦……”尚可轻轻念出他的名字,回头先查查他的身份和家庭状况,如果没有什么牵扯不清的麻烦,他就借他的身体复活。
放下一件心事,尚可回到邵飞渡所在的诊疗室。
刚飘进来,他便被邵飞渡的目光牢牢锁定,眼中原本隐藏的不安,在见到他后,迅速消失。
老医生根据尚可的记录,对邵飞渡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和测试,最后同样在晶片上留下了他的诊疗意见,然后交给邵飞渡,嘱咐道:“将这个交给照顾你的人,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办。有他从旁引导,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恢复的。祝福你,孩子。”
老医生朝邵飞渡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邵飞渡缓缓抬起眼,视线在老医生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站起身,转身走出了诊疗室。
从14岁开始,他的身边就只有慕祯,助理和保姆。如今,他第一次在尚可以外的陌生人身上,感觉到了真正的善意。
尚可说的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
离开医院后,尚可又带邵飞渡在市区逛了几圈,让他自己去商场买东西,自己去餐厅吃饭,自己搭乘电铁……来来回回一直折腾到黄昏,尚可才带着邵飞渡坐上跑车,返回别墅。
邵飞渡望着远处的夕阳,眼中光华闪烁,看得出他很开心。
不过这种开心,在回到别墅后便荡然无存。因为慕祯回来了,在他身边还站在面色难看的助理吉布。
“渡少,你去哪里了?”慕祯斥责道,“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向邵老先生交代?”
邵飞渡似乎没听见,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站住!”慕祯拦住他,疑惑地在他身上扫视,“你平时一个人连门都不敢出,这次怎么会突然跑出去,谁带你出去的?”
邵飞渡望着前面的楼梯,如雕塑般默然不语。
“给我说话,你又不是哑巴!”慕祯猛地提高音量。投资出了问题,这家伙还来给他添乱,实在闹心。
邵飞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慕祯被他看得背脊发寒,随即恼羞成怒道:“几天不见,你居然学会瞪人了!我让你作的曲子你作好了吗?”
邵飞渡从来不与人对视,但此刻的他,目光有神,犹如两道锐利的刀锋。
难道他的病情开始好转了?这可不妙!慕祯不得有暗暗心惊。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踏出别墅一步。”慕祯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我会帮你雇佣几个保镖,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邵飞渡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吐出三个字:“我不要。”
“什么?”慕祯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反对。
“我的别墅,我不要保镖。”邵飞渡再次看向他,眼神幽暗,配上他冷漠的表情和高大的身材,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你……你……”慕祯紧张地盯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吉布也是一脸惊愕。
尚可见此情景,赞赏地冲邵飞渡竖起了两根拇指。
邵飞渡说完那句话,便不再理会慕祯,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慕祯呆站了许久,随即狠狠瞪向吉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装了监控吗?怎么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吉布哭丧着脸说:“监控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把所有监控录像都发到我邮箱,我亲自来检查。”慕祯快速朝楼上瞥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道,“渡少的药吃完了,再去找徐医生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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