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垣挺后悔说要将萧桉灌醉的。
他其实没真想要萧桉喝醉,觉得罚他喝个三五罐就差不多了,但萧桉这人特别讲诚信,说喝醉就得真醉。
两个人搬了椅子坐在一起,贺垣桌上的台灯点着,萧桉几乎一个人将点的啤酒全喝了。
能看出他酒量其实不错,但啤酒喝多了还是会醉。
喝啤酒醉了其实比喝白酒醉更难受,萧桉想吐但是吐不出来,抱着椅背闭着眼。
贺垣到这会儿是真服了他,打着手电筒找不到解酒药,只能给他倒水喝。
“我就跟你随口一说,没必要真这么喝。”贺垣把水推给他,用的还是自己的杯子。
萧桉睁了眼,有台灯的光照着,能看出整张脸都红了。
“你还生气吗?”结果萧桉问。
“不。”贺垣皱了皱眉。
“嗯。”萧桉接了水就笑,“所以这就是必要。”
到四点多,萧桉终于撑不住去吐了,吐完整个人就舒服多了。
两个人再次上床的时候都差不多算通宵了,天亮前闭眼就睡过去,也没觉得床上挤。
第二天是贺垣先醒,睁眼看手机是十点半,外边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就连床帘内都很是明亮。
床确实不宽敞,两个人几乎是紧挨在一起躺着的,看萧桉还在睡,就动作很轻地慢慢坐起来。
贺垣抿了抿唇,他有好些年都没跟人挨这么近了。
偶尔被人搭个背还是有,但像这种能留下温度的接触很少。
贺垣现在右边胳膊都还有萧桉的体温。
他很小心地从萧桉身上跨过,稍微碰着点儿腿,但萧桉睡得比想象中要沉,没醒。
贺垣洗漱过就出门去买了两份午餐,回来的时候萧桉竟然起了,换回了昨天的那一身,正在刷牙。
“不多睡会儿?”贺垣记得他都是睡到中午十二点的。
萧桉吐了满嘴的牙膏泡,漱过口道:“我一翻身以为要压着你,就醒了,我昨晚有乱动吗?”
“睡着了,不清楚。”贺垣说,“过来吃饭。”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这都投喂萧桉三顿了。
贺垣的生活费全是自己挣的,平时除了买专业用的工具材料,基本上过得比较节俭,但需要花钱了也不会太吝啬。
所以吃到一半,贺垣便主动说:“你这几天需要用钱吗。”
萧桉吃着饭,脸色沉了沉,显然昨晚太快活了,忘记自己没钱没住处了。
贺垣知道他尴尬,直接摸出手机给他转了点儿钱。
萧桉手机即刻有了到账提示,一看是三千萧桉就惊了:“这么多都给我了,你够钱用吗?”
“我有自己的存款。”贺垣淡淡道。
虽然这么转给了萧桉,贺垣自己也就剩三千了。
萧桉毕竟是隔壁学校的,要在贺垣的寝室长住不现实,吃过午饭就得自己另找落脚点了。
贺垣就将他送到了楼下,带他刷卡过了出寝室楼的闸机。萧桉昨天是趁着宿管阿姨不注意,自己偷偷翻进来的,胆子不小。
“那我走了,谢谢贺哥。”萧桉回身站定,手里抓着有了余额的手机,想了想郑重道:“我肯定会还你的。”
他还记得贺垣不喜欢空口承诺,便补充:“我下周末来找你。”
“嗯。”贺垣应了声,想了想也补充道:“有事情微信找我。”
建院在元宵节后的两天开学了,放了一个多月假的学生都特难适应早起,八点早课上得哈欠连天。
贺垣这学期院选课里有室内设计,就在周一上午第一节。
教授姓李,上学期教过他住宅区规设,是个冷面无情的绩点杀手,作业给分很严格。上学期住宅区规设出成绩贺垣是最高分,李教授给的87。
基本没学生是会跟绩点过不去的,选课的时候看见李教授就自觉避退,因而来上室内设计的人很少。
贺垣会选是因为他这方面接触得少,跟汪教授做项目的半年让他觉得,他现在依然是打基础的阶段,应该尽可能地多提升各方面的技能。
室内设计是两节连堂,李教授的课其实讲得很有水平,从不扯乱七八糟的题外话,不像有的教授喜欢吹自己的成就。
到十一点下课,学生都赶着吃饭去,贺垣却被李教授留住了。
“四月底有个省级的室内设计竞赛,你可以参加。”李教授言简意赅道。
“嗯,我有了解过。”贺垣说。
这个竞赛奖金设置不错,他自己也想锻炼一下能力,但参赛是队伍制,必须以两到三人为单位。
贺垣不喜欢和人组队,以往顶多被迫地拖上徐昭远。
小组合作就必须涉及到分工,每个人负责不同的part,最终几个人一起拼凑出作品。
大多数情况下,最终作品的各部分发挥水准参差不齐,整个作品看着比较精分,有的组员还喜欢拖进度,或者嫌弃自己负责的部分太难,总想推给别人做。
有时间慢慢配合大家的步调,贺垣早就自己一个人把成品做出来了。
“你不可能永远一个人完成任务。”李教授对他其实很了解,“下学期你去实习,到你将来工作,需要同人合作的时间不会少。不管做方案还是跑项目,都不能只有你一个人的想法…现阶段你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等离开校园了,你就得面对许多真正的行业大牛,你必须通过与人合作来和他们拼。”
李教授鲜少教人课程知识以外的事情,这番话说得言辞真切,确实不无道理。
“我知道。”贺垣认同道。
“这回就当一次尝试?”李教授继续道,“正好室内设计你不擅长,跟着队友互相学习一下吧。”
“行。”贺垣点了个头。
李教授眼神中显露出满意,最后说:“另外两个人我来选,我做导师,确定下来了就约你们仨一起讨论。”
贺垣很快便答应说好。
整整快一周下来,萧桉都没能有个安定的住所。
他给医大提交了住宿申请,但他申请得太晚,刚开学审批也比较慢。
于是他手里得预留着两千不能花,随时等审批下来了好交住宿费。
萧桉十九年人生里从没过得这么艰难,住的低价青年旅馆里有蟑螂,把他吓了三晚不敢住了,就到别的朋友寝室蹭床睡。
但天天这么蹭他也不好意思,最后跑到网吧去过夜了。
社会有时真的很残酷。
萧桉十二点进了学校附近的网吧,在六元每小时的普通机位坐下,晚餐是三明治和一支酸奶。
他感觉自己需要一份工作,像贺垣那样赚点儿钱供自己生活。
在这点上他特别佩服贺垣,同时也觉得惭愧,不好意思再向贺垣寻求帮助。
萧桉这会儿没有打游戏的心情,特地走去看看网吧还招不招网管,结果因为这儿离学校太近,打工的学生不少,早就不缺人了。
他往回走,手机在这时有了新来电。
他哥萧铖给他拨了个电话,从国外。
那边应该正好是白天,萧铖也知道弟弟没睡,连着拨了几次电话,一直到萧桉不耐烦地接起。
“你离家出走了?”萧铖开口就问的这个。
萧桉想说自己是被扔出来的,但不能太没面子,就应了声。
不是家人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家。
“我刚给爸打电话,他很生气。”萧铖说,“你又跟他吵什么架了,因为你不想学医的事儿?”
萧桉被提起这个就很烦,说:“这不关你事,你就专心在外边读你的医硕吧。”
“你总是这样,你是不是从小就觉得融入不了我和爸妈?”萧铖有点儿生气,“但其实是你自己把自己排除在外的,小时候躲到奶奶家过日子,将来呢?你打算躲到谁家去?”
“你不用拿乱七八糟的话教育我。”萧桉说,“我也不用躲到谁家去,我自己能生活。”
他特别不喜欢萧铖这样,萧铖其实就大他六岁,但和他说话就像个完完全全的长辈。
仿佛萧铖是成熟的大人,而萧桉还是个幼稚的小孩儿。
“回家和爸妈认个错吧,就一句话的事情。”萧铖稍微放轻了语气,但声音里没多少感情,“你现在还什么都不会,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这话彻底激惹了萧桉,逼迫他拿所有的硬气捍卫自己小心藏着的自尊。
他整个人都炸了,越炸他就越态度坚决地不肯认错。
大家都觉得他不行,他偏要证明他其实行。
“我不会回家的,你别再打过来了。”萧桉冷着声道。
这通电话挂断,他气急得到处想找水喝,但想到一瓶矿泉水一块五,他最终还是拿起了桌面的酸奶——
狠狠一口给它嗦到了见底,喉咙被凉得他咳了几声。
萧桉将剩的半个三明治吃掉,确保自己不会被饿傻,再给电脑开了休眠。
他准备睡了,明天就去找个活儿干。
萧桉将网吧配的耳机戴上,隔绝大部分的外界噪音,趴在了桌子上。
这个睡姿其实很不舒服,旁边的窗户还不断地漏冷风,冻得他把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了。
就这么饥寒交迫下,萧桉还是睡着了,甚至还做了点儿梦。
梦里贺垣坐在他面前,将他做的果酱抹在嘴上,然后伸出嫩红的舌头轻轻舔掉…
萧桉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哀嚎,最终还是把他给饿醒了。
看窗外还是晚上,他睡的时候压着眼睛了,这会儿视线很是模糊,看不清东西。
他想看看几点了,伸手往桌上一摸,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他的手机。
萧桉顿时彻底清醒了,站起来将自己口袋摸了个遍,再蹲地上找了。
哪里都没有,他的手机彻底失踪了。
萧桉蹲在电脑主机旁边,陷入了迷茫与呆滞。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上章才心想着“没打算帮忙”的垣垣,就因为安安鸟陪聊□□了一晚,将自己一半的存款都转给了桉桉。既然都学会共同财产平分了,相信结婚也不远了吧(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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