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并没有看懂赢骄的意思,就是觉得他答的跟郑阙问的有点对不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发给郑阙。
“辞哥,我进教室了啊。”二班就在楼梯口,周超停下脚步,跟他打了声招呼。
景辞点头,想了想道:“你等会儿收拾好就先走吧,不用等我。”
他不知道赢骄那边有多少问题,没法估算要用的时间。
“行。”周超见他一路上都在看手机,以为他有事儿,爽快的应了,推门进了教室。
景辞低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下,正要再多问赢骄一句,肩膀忽然被揽住了。
他抬起头,脸色顿时有些发红:“你怎么在这?”
赢骄眼中带笑,道:“刚从办公室出来,听到后面有人叫你的名字。没想到真的是你,咱俩这缘分……”
景辞心口微甜,他放下手机,刚想问问他有没有回郑阙的消息,赢骄忽然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白纸,道:“换宿舍申请表,满足你的要求。”
景辞没听明白:“我的要求?”
赢骄点头,脸上的笑意加深:“你不是要验货么?”见景辞仍旧是一脸懵懂,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景辞:“……”
景辞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手机。他脸色涨红,低声道:“你……你别瞎说。“
“不是你先问我的么?”赢骄倒打一耙,恬不知耻道:“怎么还不让说了,小同学,你这也太霸道了,就仗着我妻管严是吧?”
郑阙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景辞知道赢骄是在逗他。他抿了下唇,竭力让自己表现地自然一点,转移话题:“你、你今天有不会的题吗?”
赢骄失笑:“搞了半天,我最大的情敌是学习。”
他伸手拉开七班教室的门,让景辞先进去,道:“有,都记着呢。”
景辞在座位上坐下,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你拿来给我看看。”
郑阙见他俩一起回来的,举着手机冲过来就想质问。被赢骄警告地扫了一眼之后,又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赢骄转过头,翻出两本练习册,找到标记的错题,推到了景辞面前。
对景辞来说,这些题都很简单,他读了一遍题就立刻有了思路。在草纸上演算了一下,写出结果之后,他转眸看向赢骄:“你来……”
景辞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旁边,赢骄正单手拄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眉目温柔,脸上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景辞转开目光,心跳噗通噗通开始加速。
他偷偷呼出一口气,再次抬眸,赢骄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景辞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了唇角。
“看……看题吧。”景辞垂眸,把赢骄炙热的目光隔绝在视线之外,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悸动:“马上就要考试了。”
这会儿,赢骄特别想抱着他揉一揉、亲一亲。他简直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景辞这么可爱的人。就连头发丝翘起的弧度,都比其他人要讨喜。
可景辞在这么忙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他的学习,赢骄舍不得辜负他的心意。
赢骄克制地攥了下拳,压住心中汹涌的感情,点头:“好。”
三个多月的刻苦学习,让赢骄进步飞快,很多基础题已经难不倒他了。
景辞心里有些满足,又有些骄傲。把所有题都给他讲了一遍,确定他都听明白了之后,在心里琢磨着再过一段时间,就得他换稍难一点的习题集做了。
“全部搞定。”赢骄写下最后一个字,合上练习册,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道:“走,我送你去小教室。”
“不用,”景辞推开椅子站起来,坚定地拒绝:“你自习,别浪费时间。”
赢骄拗不过他,只能无奈地应了:“行,咱们家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咱们家”这三个字直直地戳到了景辞的心里。
他以为,两辈子他都不会有“家”这个概念了,可赢骄对他说咱们家……
景辞胸口暖的几乎发涨,他背起书包,轻声道:“我走了。”
“等下。”赢骄放下笔。
景辞疑惑地看着他。
借着桌子的遮挡,赢骄笑着冲他伸出一只手,意思不言而喻。
景辞抿了抿唇,脸色发红。犹豫了一会儿,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迅速在他手上碰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短暂的几乎只有一秒的碰触,像是羽毛一样,轻轻骚在赢骄的胸口。他心里酥酥麻麻的,垂眸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掌心,这才摒弃脑中的杂念,开始认真做题。
在所有学生的期待和紧张中,期末考试终于到了。
七班学生一改往日的悠闲,有的开始疯狂背课文,有的则过来让景辞帮忙划重点,有的甚至还跑去打听自己考场上成绩相对比较好的人的消息,期待到时候能够递个小纸条什么的。
毕竟是期末考试,不但关系着整个寒假能不能过得好,还跟过年红包的厚度挂钩。
何粥几个人突击了一晚上,一直到出门往考场上走都是哈欠连天的,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跑教师厕所洗脸去了。
赢骄没跟他们一起去,顺路把景辞送到第一考场后,他继续往二十一班走。
上次月考,他的分数虽然提高了不少,但名次却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仍旧在原先的考场没动。
赢骄从兜里掏出一块椰子糖,剥开糖纸正要放进嘴里,一抬眸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乔安彦。
“骄、骄哥。”乔安彦停下脚步,站到赢骄对面,脸色通红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上辈子,他虽然喜欢赢骄,但却一直没有勇气表白。如今人生重来一次,他不想再留遗憾。
所以才借着圣诞节,把情书塞进平安果的包装里,送给了赢骄。可他没想到那封情书最后却到了他们班主任手里,还惊动了他爸妈。
前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愿再回想,他也曾埋怨过赢骄。但后来他查到,赢骄并不是故意的,也就释然了。
赢骄蹙眉,他一见到这个人就打心眼里觉得厌恶。
不是因为他是造成景辞头疼的罪魁祸首,而是一早就这样了。
他本想将乔安彦一脚踢开,但想到李宙说的话,强忍心里的不耐道:“上次给我送情书的人就是你?”
乔安彦倏地瞪大眼睛,心脏砰砰直跳,赢骄记得他!
他的大脑瞬间充血,点头:“是、是!”
赢骄吊儿郎当地倚在走廊的窗台上,漫不经心地问:“喜欢我?”
乔安彦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又点了点头。
赢骄为什么要这么问他,难道是……
赢骄含着圆圆的椰子糖,盯着乔安彦看了几秒钟,忽然一笑,道:“阳城奥运会在什么时候?”
乔安彦被他看的几乎无法思考,下意识就道:“八月……”
“骄哥!”身后忽然传来郑阙的喊声,打断了乔安彦的话。
郑阙走上来,看看赢骄,又看看乔安彦,奇怪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你……”赢骄闭了闭眼,差点没控制住当场给他一脚,烦躁道:“扯后腿的劲儿这么大,你特么的是黄包车夫转世吧?!”
郑阙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坏事了,讪讪地笑了一下,心虚地拉着何粥和彭程程溜了。
不过虽然乔安彦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赢骄已经套出了想要的信息。
他猜得没错,乔安彦上次果然不是口误,他知道阳城会申奥成功,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奥运会在几月几号。
要么他是一个神经病,要么……
想到那个可能,赢骄垂眸冷笑一声。想给景辞造成负面影响?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让这个妖魔鬼怪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赢骄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双标了,同样是身上有异常。景辞就是专门来给他当小娇妻的,而别人,就是妖魔鬼怪。
他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乔安彦,嗤笑一声,抬脚走进了二十一班。
吓死这个鬼东西!
景辞本以为这次考试他又会头疼,但很不可思议的,两天下来,他一场都没有疼过,每一科都顺顺当当地考了下来。
距离英语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景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交了卷。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赢骄。
“这么准时。”赢骄伸手将他的书包接过来,轻笑着道:“掐着点儿呢?”
景辞点点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考试之前,赢骄特意来跟他约好了提前交卷的时间。因为赢骄英语成绩跟他不相上下,所以景辞并没有拒绝,只是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带你出去吃饭。”赢骄将自己装笔的透明袋放到景辞的书包里,拉好拉链背到肩上:“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茶餐厅?”
“要去那里吃?”
“嗯。”赢骄点头:“上次说了想尝尝那家的杨枝甘露,陪我去?”
“好。”
这个点儿,餐厅里基本没什么人,两个小包厢都是空的,赢骄要了靠里面的那个,跟景辞商量着点了菜。
菜品都上来了之后,服务生又敲了敲门,给他们送了一碗杨枝甘露。
景辞刚想要叫住服务生,问问是不是少上了一碗,就被赢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手。
“我只叫了一份。”
景辞的睫毛颤了颤,强忍着没动,小声问赢骄:“你不是想吃吗?”
赢骄没答,他伸手挖了一勺子杨枝甘露送到景辞嘴边,轻声道:“替我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景辞脸色发红,伸手想要自己来,却被赢骄躲了过去。
赢骄不说话,只举着勺子含笑看着他。
景辞的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张开了嘴。
赢骄盯着他被甜品润湿的唇,低声问:“好吃吗?”
景辞把嘴里的杨枝甘露咽下去:“好吃的。”
“那让我尝尝行不行?”
景辞抬眸看他。
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赢骄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温柔中带着点哑:“行吗?”
景辞脸红的不像话,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赢骄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又问:“说话,宝贝儿,行不行?”
景辞垂眸,半晌,轻轻点了下头。
赢骄低头吻住了他。
长长的一吻完毕,赢骄舔了下唇,看着景辞的眼睛,轻笑着道:“果然很甜。”
景辞呼吸一窒,差点没烧起来。
一直到吃完饭,走出餐厅,被冷风一吹,他脸上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脑子也恢复了清明。终于记起来,上次赢骄对他说想尝尝杨枝甘露的时候,确确实实用手碰了他的唇。
当时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有这种心思了吗?
景辞一边不受控制地想着,一边跟赢骄并肩朝学校走去。穿过一个红绿灯,刚刚拐弯,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骤然映入眼帘。
黑色的私家车撞在路灯上,车头已经完全扁了下去。旁边是一台几近碎裂的摩的,摩的周围撒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交警正在拉隔离带,路过的人纷纷避开那处,导致惨烈的现场越发醒目。
景辞的瞳孔骤然一缩,什么都来不及想,第一时间伸手去捂赢骄的眼睛。
而就在他的手覆上去的那一刻,一双冰冷的、掌心潮湿的手同样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他在他耳边说。
声音虚弱,气息起伏不定。
赢骄靠着他,喘息着,身体的大半重心都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眼睛的手微微发颤,却始终替他挡着前面那可怕的场景,一分一秒都没有放下过。
那个晕血的人。
那个看到电影里模拟的人血都会晕一会儿的人。
在见到车祸现场的第一反应,却是拼命咬牙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然后去捂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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