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沂沉默地跟在一個長得清臒飄逸的中年人身後,然後有些木然地按照指示,開始叩拜奉茶,然後,聽著上頭的門規,表示自己會遵從,等他起身的時候,已經成了華山派的“不”字輩的弟子。
陳沂這次附身的這個身份是西安府裏頭一個陳姓人家,家裏開了個小武館,兄長還是個捕快,沾了點官府的背景,哪怕隻是個沒有什麽品級的小吏,在當地也算小有薄名,家境還算殷實。結果,陳沂附身的時候,這一家不知道因為什麽,遭到了滅門之禍,陳沂所附身的身體是家裏的幼子,在大禍來臨的時候,被母親藏在一個暗格裏頭,自個一直死死堵在前頭,哪怕是被賊人連砍數刀,一直到咽氣,也沒有挪動半步。
可惜的是,這個母親卻沒有真正救下自己的孩子,暗格小而相對封閉,那麽點孩子,藏在裏麵時間長了,竟是因為缺氧窒息了,這才給了陳沂附身的機會。陳沂附身之後,卻是不知道該怎麽打開暗格,隻得在裏麵不時地伸手敲打,然後被聞訊趕來的寧清致發現,將他從暗格裏麵抱了出來。
陳沂這個身體的祖父也是華山派的弟子,隻是因為習武的時候年紀已經大了,雖說後來勤學苦練,但是武功長進依舊不高,便幹脆下了山,開了個武館,後來生了個兒子,本想送到華山上去,偏偏這個兒子資質不佳,加上華山上如今的情況,跟他當年已經是大不一樣了,原本聲名赫赫的華山派如今分裂成了劍氣二宗,互相之間誰也不肯服誰,名分上還是同門師兄弟,但是每年的門派大比,兩宗恨不得對對方下死手,才能證明自己這一派是正確的。兒子這等武功資質,上去了之後能幹什麽,做炮灰嗎,因此,幹脆就是教了兒子一些尋常的江湖把式,讓他繼承了自己的武館,後來又花了錢,托了人,將大孫子拜入了衙門一個無子的捕頭門下,後來便做了捕快。
誰知道,陳家竟是不知道招惹了什麽人,被一幫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找上門來,滅了滿門呢?若非是寧清致正好在附近,看到了陳家發出來的求救信號,一路飛奔而來,隻是為時已晚,不過是救了剛剛附身的陳沂而已。
陳家算是華山派罩著的,陳家在山下開著武館,做著捕快,每年也會給華山派一筆不小的孝敬,因為陳沂那位祖父原本是拜在一位氣宗前輩的門下,孝敬的錢財什麽的,自然也是給了氣宗,陳家滿門遭難,氣宗於情於理不能置之不理,免得寒了那些依附華山派的小勢力的心,因此,寧清致很快查清楚了陳家遇難的真相。陳家開著武館,哪怕一直算是個守規矩的,但是開武館的,經常會有什麽踢館之類的事情。十多年前,就有一個外來的拳師上門踢館,被陳家那位老爺子三拳打敗,那家夥也是個氣量狹小的,回去之後,竟是嘔血死了。
十多年過去了,他兒子跟一幫邪道上的人物混在一塊兒,做些殺人越貨的買賣,如今武功算是有成了,邀了一幫邪道上的朋友,直接跑上門報仇來了,這才有了這場禍事。
寧清致帶著氣宗的人將那些殺了陳家的人給處理了,又看看陳沂雖說年紀小,但是資質還算不錯,雖說因為遭逢驟變,顯得有些沉默,但是,卻還算是個穩重的性子,因此,寧清致跟上頭幾個長輩一商量,便做主將陳沂收到了自己名下。叫陳沂有些鬱悶的是,他跟寧清致說了自己叫陳沂,寧清致就說他如今是華山“不”字輩的弟子了,以後就叫陳不疑。陳沂看著寧清致在名冊上寫下來的名字,很想說自己的名字是沂水的沂,不是疑惑的疑,不過,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實際上,他因為年紀小,不過是四五歲的年紀,又是老來子,家裏寵愛得很,他記憶裏,還真沒有自個的大名,家裏麵要麽叫他一聲小少爺,長輩們就是喚他一聲“小寶兒”,大名什麽的,大概在族譜上,沒準還真有可能是那個疑字,別搞得到時候弄巧成拙了,因此,便默然不語。
自從幾十年前,魔教傾巢出動,奪走了嶽肅、蔡子峰默錄下來的葵花寶典殘本之後,劍氣二宗漸漸就開始勢若水火起來,說句老實話,這其實很沒道理,華山派壓根就不修煉所謂的葵花寶典,葵花寶典雖說算是一本神功秘籍,但是,跟華山派本身的功夫,無論是淵源還是武學道理,那都相差甚遠,華山派本是當年全真教郝大通離開終南山之後所建,哪怕郝大通後來在華山也有所領悟,但是歸根結底,華山派修煉的還是全真教的功夫,什麽劍氣之爭,簡直是荒謬,偏偏這麽荒謬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華山如今真要論起實力,那真是高手輩出,自從為了對抗魔教,五嶽劍派會盟以來,各派都以華山派馬首是瞻,問題是,華山派因為劍氣之爭,兩宗互相牽製,真正能夠拿得出手的戰力,也不比其他幾個門派強多少了。
華山內部不是不知道這樣內鬥會削弱本身的實力,但是問題是,兩宗之間的恩怨已經不是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能夠解決的,何況,兩宗各自的話事人都覺得,應該將另一方徹底打服了,如此統和整個華山派,才能解決問題,因此,華山派如今的情況,依舊顯得異常劍拔弩張。
陳沂的祖父本就是氣宗的弟子,他又是氣宗如今清字輩裏頭居首的一個,被氣宗的人當做氣宗下一任的宗主對待的寧清致帶回來收為徒弟的,陳沂如今自然也是氣宗一脈,當然,對此陳沂並沒有什麽抗拒之心,畢竟,他的目的主要還是內功心法,氣宗傳承的心法,自然是華山派最頂尖的,而劍宗那邊,劍法固然高明,但這會兒,風清揚還沒有學到獨孤九劍,何況,獨孤九劍本身也不列在華山的傳承裏頭,他就算拜入劍宗,這門劍法也是很難學到的,因此,他安心在華山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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