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教授的新课题有了可喜的进展,但是做试验是个漫长的过程,观察变化只是第一步,不摸清摸透这里面的道理,是不能宣告试验成功的。
不过这里面就没有陆笛什么事了。
陆笛如蒙大赦,立刻离开了科研小组。
搭特别执行队的车回到南云山宿舍,舒舒服服的一觉睡了两天,醒来后神清气爽,去训练场打靶都觉得准多了。
“小陆哥,这次成绩不错啊。”
“嗯。”
陆笛自己也很满意。
他完成了射击训练的第一步:打出的子弹都在靶子上。
说实话,这要不是陆笛,换个人来打出这成绩,特别执行队能把那个人喷到地底去。
再换搏击训练,陆笛的“情况”就好多了,至少比较接近“合格”水准。
手套的每次忽然发力,都准确地拿捏在对手的薄弱环节,什么腋下膝弯胳膊肘,还能冷不丁在后心给人一拳。
初次跟陆笛对战的人,都被陆笛突发奇想的袭击模式折腾得手忙脚乱,打了几场才勉强适应下来,然后有输有赢,还帮陆笛总结了不少经验诀窍。
对陆笛来说,再怎么看视频,都比不上现场演示。
幽灵的联觉视野,在捕捉战机方面,绝对不逊色于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
不知情的陈岩还以为陆笛天生擅长搏击,对射击没天分。
“可惜了。”
休息的时候陈岩忽然感叹,对着陆笛,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听说你们继承的都是主人格的天赋,然后才自己发展学习,小陆哥这么擅长搏击,我就豁了嘴,我觉得陆云挺可惜的。我们队伍里也有女同志,不走力量走技巧流,很厉害的。”
陆笛沉默一阵,然后说:“以后有机会的。”
等陆云苏醒,想学什么都可以。
陆笛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外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大家坐在训练场休息的时候,可以看看新闻,虽然是最正统的电视台准点新闻,但也会播放几分钟国外的要闻大事。陆笛就看到新闻主持人严肃地播报,多国发生了小规模的混乱,每起事件死伤都上百,一些地区已经戒严了。
事情被定性为恐.怖.袭击。
具体就跟尼斯特港事件差不多,一个或者几个人手持武器冲进人群,高声宣扬末世论,引发混乱。
“……地球联邦与各国政府,查到这一连串袭击与新兴的恐0怖组织‘天启’有关,为了民众的安全,国家启动更严格的安检措施,把公共场合的安全放在首位,近期也会展开对常住人口的确认统计……请接到电话的居民不要惊慌,配合登记。”
陆笛听着新闻,若有所思。
“小陆哥,你在想什么?”陈岩好奇地问。
“没什么。”
陆笛微微摇头,没多说。
其实他在心里有了感觉,华夏可能要公布事实了。
或者说,在为公布事实做准备。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很快日历又要翻过一年,按照陨石的轨迹计算,明年是人类最后能在地球安稳度过的一年,可是各项工作都必须展开了。这么多的人口,不说全部,就算有一半迁入地底避难所,管理方面都是个大问题。
这个“过渡阶段”,前后算起来起码三年。
第一年让大家接受现实,第二年发生灾难,第三年才能让窝在地底的大家勉强稳定住心态。
太难了,光想都难。
可是再难,陨石还是来了,工作还能不做吗?
陆笛当然不是忧国忧民,他一直把自己当做普通人,普通人希望的很少,只求不欠债有房住,不加班不月光,偶尔看场电影,抱着手机对着沙雕视频沙雕段子哈哈哈就行了。
但是生活一切平安顺遂的前提是看政府。
陨石,仿佛是一场生死大考。
人类能通过考试吗?
至于普通人想的是,这个国家能吗?
“我不担心陆云会不会苏醒,我担心她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不能离开地底了。”陆笛缓缓说。
提到这件事,陈岩也犯起了愁,他坐在陆笛身边,轻声叹息:“我家里的人还不知道陨石的事,这是机密,连我也是来商都之后才知道的。可是我完全能想到我家老爷子的做法,他绝对是不肯进入地底避难所那批人,用他的话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没烟没酒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活着也没劲!”
最后两句话,陈岩是粗哑了嗓子学的。
把那种冥顽不灵,对待小辈劝说自己保重身体的老头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不至于吧?”陆笛很诧异,这可是生死大事。
“哪里不至于,我姥爷,爷爷,大伯都是抽烟喝酒出来的毛病,长辈都是六十岁就没了,他还是这么不怕死。”陈岩说到这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从表情到语气都透着委屈。
旁边休息的队员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
然后话匣子就打开了。
“别说了,我也在愁。不知道到时候允不允许带宠物,我爹对我家那条狗,比对我都亲,要是丢下,能去了他半条命。我想去打听,又怕触犯纪律,再说粮食有限,哪里还能供得上宠物啊?”
“……我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天天关在屋子里她待不住的。避难所的房间你们也知道,活动区的范围也有限,我估计到时候她只能住底层,否则下面的住户肯定会拎着锅上来吵架啊,‘你是脚底生了疮还是在房间里拉磨碾麦子,天天磨夜夜走没个消停’。”
“我家还行,我表弟沉迷游戏,这次大概可以彻底戒掉了。”
说话间,有人伸手去摸烟盒。
然后像袁仲夏那样,不抽,只是放在鼻尖闻。
陆笛心里一动,以前他也看到过,以为基地禁烟的缘故,现在结合刚才的谈话一想,就有了新答案。
“在戒烟?”
“可不是,戒了一月,正难受着呢。”
一个月前,正是陨石第三次牵引失败的时间。
对老烟枪来说,不让抽烟有多难受,看陈岩他爸就知道了,没有特殊原因或者明确指示,特别执行队的人是不会主动戒烟的。
陆笛推测,看来“准备”环节确实在推行了。
华夏借着恐怖0组织制造混乱的同时,强调安全,大量派军方警方的人上街,可以让民众感到安全,也能震慑住那些想要生事的人。
不管什么地方,都有过得不如意,很容易听信煽动的人。
不过就像尼斯特港的那些搞袭击的人一样,他们只会挑软柿子,不会硬冲。
只要感受到“严厉盘查”的紧张气氛,脑子里冒出的念头会直接打消,虽然这些人想死,也不怕死,但是脑子里仍然可笑地计算着带走一个赚一个的念头,如果只是找死,他们是不干的,认为不划算。
“……小陆哥,你在外面,有重要的人吗?”
陆笛回过神,意识到是陈岩在说话,他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亲人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谁没几个熟人呢?”
咖啡书店的店长杨姐,同事小苗,大家处得都不错。
虽然上班的人不是陆笛,但是这些记忆是共享的。
特别执行队的成员坐在训练场旁边,聊着天,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愁意——他们能对付穷凶极恶的敌人,能执行困难的任务,可是谁没有父母亲人,谁能笃定地说,这些人都能平安地迁入避难所呢?
对国家的信心是一回事,担心是另外一回事。
“也许这就是咱们最后的悠闲了,等到翻过年,肯定会忙到脚不沾地。”有个老队员说。
“对了,这两天没看到晏龙教官?我提交的课程申请好像也被发回了。”
陈岩想起什么,转头问陆笛。
陆笛只能含糊地说:“夏教授那边有个新课题,需要晏龙,再等等吧。”
——就算打散陆笛,陆笛都坚决不泄露课题内容。
现在尴尬的劲头已经过去了,陆笛不会再产生那些奇怪的联想。
陆笛又反省了一遍,认为另外十六个人格有责任,整天在网上看的什么沙雕视频恋爱小说,让自己多了许多不必要的“知识”。看看晏龙,连车技跟老司机是什么意思都听不懂。
“哎?队长回国了!”
众人连忙站起来,向袁仲夏走去。
没走几步,大家发现了不对。
“等等,是晏龙。”
陈岩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兴地说,“看来夏教授那边的课题告一段落了。”
晏龙发现陆笛竟然偷偷闪现到了旁边,一副要趁乱跑走的样子。
“陆笛?”
晏龙及时出声。
不及时不行,幽灵的速度太快,两个闪现之后影子都没了,总不能去堵宿舍门吧。
陆笛在看到晏龙的一瞬间,发现尴尬劲又冒出来了,特别是那天最后,他觉得晏龙有把自己吞下去的可能,回过神之后懊恼不已。
不是为了丢脸,只是觉得在跟晏龙“交锋”之中,自己居然在心态上自居“弱势”?
凭什么?
凭晏龙学霸,还是更贵?
好吧,就是更贵,惹不起。
溜了溜了。
陆笛没有跑成功,他迅速调整了心态,笑着打招呼:“我还以为你要再忙几天呢?从那个课题实验里学到了不少吧?”
——撑住,谁先觉得尴尬谁就输了!
晏龙比陆笛想的还要沉得住气,他用平常的语气说:“夏教授还在继续实验,短时间不会结束。但是其他调查工作可以进行,比如元件的原材料。其中一些价格高昂,渠道有限,能有这个技术的厂家与研究所更少……其中一个石墨烯元件的加工厂就在商都,我们有新任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