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一停俞蘅就立刻出发,走了一段路之后从一些倒塌的路牌指示牌认出这里的方位,就往记忆中的某附属医院走去,没有遇到一个活人,废墟中无人,遇到的几处临时帐篷,里面也是人去楼空,剩下一些空瓶等垃圾,也看到一些湿掉的纸钱。
他不知道的是,地铁附近区域已经是禁区,没人敢往这边来。
后来他遇上了一堆全副武装戴头盔的人,远远地就见到他们将手头的棍子刺在秽鼠身上,亮光一闪,秽鼠消失无踪迹,这让俞蘅的心一跳,赶紧过去交谈。
这群人看见他过来,隔得挺远就说:“你站住!”“别再靠近了!”又指着一个方向说:“附属医院就在那边,你往那边去吧!”
俞蘅就问他们手上棍子的消息,才知道他们是灭鼠队的,手上的武器是电棍。
“从昨天就开始下雨,我们都没敢出来,怕把自己电死。”不是专门的人员不能碰,所以俞蘅也只是看了一眼。
“最近的就是那边的附属医院了,你要是想去,就赶紧去吧,我们还要灭鼠呢!”
等这些人走开,俞蘅就知道外面的人对待他这样的病患是什么态度了,不说歧视,畏惧是肯定的。他摸摸自己的脸,继续往附属医院走去。
拐过几条路才终于看到人烟,只见一幢幢帐篷杂乱摆放,人影在其中走动着。地铁附近区域是完全没人住的,只有这里是最近的聚集区,其实也在计划着外迁的,不过一直没有得到批准。
俞蘅不知道这些,他靠近过去,一靠近就有人瞧见他,登时尖叫起来:“滚开!滚开啊啊啊!”
一大盆污水兜头撒过来,他赶紧避开,污水落在地上砸起污泥溅了半身。
不少人都探头看,俞蘅看见不少面孔都有水泡痕迹,他问:“这里不是医院吗?”
“你别往这边走,走那边那边!”
“你看你也太自私了,自己病成这样也不能大喇喇地这样乱走啊,至少包一下嘛!”
“是啊是啊,这样多脏啊,我看啊我们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传染的……”
听了几句俞蘅就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其实他在服用过长寿丹后,身上症状缓解很多,不过之前受伤太多,又是挖掘又是淋雨,看起来太狼狈了。他往其中一人指着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就在边边儿上,走到尽头就能够看见“疫病专区”四个红字。
他在帐篷外叫人,有一个武装严实的人探头出来看:“过来登记。”
登记之后,俞蘅又被抽血检查,之后脱光在一处帐篷里洗澡,这里有水枪,水应该加了药,站下去从头冲到尾就五秒,成了。
换好病服之后,他就被领着进医院了。来的时候他看过,医院建筑就剩下三分之二,三分之一全塌了,走进医院见到里头人满为患也没在意。
“你就在这里坐着等吧!”
俞蘅就坐着等了,等了半天才排到他的号码,他先自动交代自己的旧伤:“脊椎……头……”
“那就先拍片儿照ct看看,拿着单子。”
见医生刷刷地打出单子,俞蘅赶紧问:“那这身疙瘩”
医生摆摆手:“现在没办法治,我给你开了药了,一会儿看检查结果再给你调整,千万别抓,抓了会加剧炎症破坏体内免疫系统,忍着点。”
他接过单子出去排队,队伍也老长老长的,他对现在外头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也不知道各种救援是怎么运作的,反正排着队没事做,他就问队伍前后的人打听消息。
原来外头对疫病也无能为力,“以前也隔离的,隔离得凶,现在呵呵呵,都放养着,反正这医院里头就没有不染病的!”听得俞蘅心沉沉的。
“这家医院都是染病的,那没染病的呢?”
“没染病的早撤离了!”说话的中年女人脸色很差,眼神带着生活不顺的怨气,“早走了!”
这事儿吧说不清,也没人特地去宣传,事实上除了个别人,荔城没人离开,没染病的人被安置在其他地方。可在这些被丢下的人眼中,那就是外撤,那就是逃走了,让人嫉恨。
这种事该怎么说?俞蘅听了一肚子的抱怨,等排队到自己身体检查时,耳朵还在嗡嗡响。
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出来,俞蘅就被安排着入住。
“现在地方挤,院里头没地方住了,只能住到外头的帐篷里去。”将他安排到医院外面的帐篷外围,内围也住满了。
俞蘅分到的帐篷里已经住了三个人,就剩下一个床位,他穿着医院发的隔离服,坐在有些潮湿的床铺上,耳边都是哼哧的吸气声。都是病人。
身上的隔离服其实就是普通的加连帽衣,只有脖子处有一条拉链可以随时换气,一换气,什么病菌都挡不住。他收拾了一下躺下休息,琢磨着接下来的事情。
首先是治病的事情,他原本以为出地铁后能得到疫病的治疗,结果发现这外头无一例痊愈。其次就是周父周母的问题,也不知道夫妻俩现在怎么样。最后,外界对荔城的事故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看着这外头一派萧条、死气沉沉的模样,让他非常不安。
这种不安源于揣摩高层心态的经验,在灾时,小部分人的利益比不上大部分人的利益,这是大局观!而此时,未知疫病蔓延的荔城就是那个“小部分”,今天一天看来,如果附属医院的现状就是荔城的缩影的话,那荔城不妙了。
他细细数一数,现在是震后第二十二天,荔城就已经衰败,不得不让人心怀戒备。
还有一个要命的消息:荔城外围的高压电网已经建好,地下电网建设已经开启,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良好的信号。拦住老鼠,那人呢?
俞蘅担心再无法找出治疗手段,荔城危矣。躺着休息时,他想着明天拿到检查报告,再想办法渗透进治疗高层去,他需要设备、设备药物去验证自己的研究,他想要活下去,不想被困在这里。
囫囵睡了一晚,半夜里又拉开脖子上的拉链透透气,一晚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起床之后也没条件洗漱,俞蘅领了早餐:两个蛋黄派和一瓶水,听说晚上会再发一瓶,一天有两瓶。吃完之后,他就去医院里拿检查报告了。等到中午拿到报告,他自己先看了看,幸好脊椎没事,他较为担心就是之前背部被石头砸伤会留下后遗症,这么一看是没问题的。再看脑部ct,有一处小阴影,应该是淤血。
医生带着眼镜一一看过:“……好,我给你开点化瘀的药,如果没消除再考虑做手术。这些消炎止疼的药记得吃,千万别挠。”又叮嘱了几遍。
俞蘅道谢之后也没走:“医生,我对针灸有点儿研究,之前也对自己扎过,有一点效果。你要是不信,我能为你扎几针。”隔离服后面医生的眼神怪怪,这病人是病傻了吧?对着医生说要帮医生扎针?
外头排队的人多了去了,没有时间开玩笑,医生摆摆手让他出去。俞蘅抓住他的手摸了脉象:“是不是觉得心口痛,应该是毒气随着血液流动汇聚到心脏了,你现在有些低烧……”其实是秽气堆积在心脏了。
医生都愣住了!“你、你是说真的?”
“没错,我没必要开玩笑,我也怕死呢,想着露一手让你能把我引荐给你们领导。”俞蘅微微一笑,“我对疫病防治有初步方案,需要设备和药材!”
花了一天功夫,俞蘅就混到了这家附属医院的高层去了。他在外头听到的消息没错,这医院就没有不染病的人,连医生和护士都是如此。只是他们更累,身上痒得要死还不能吭声,咬着牙继续给病人看病服务。
病人也没得嫌弃!互相传染什么的是常事,毕竟不得病的医生护士一早就被调走去照顾其他病人了,在震后,除了疫病还有其他的内外伤,这些都需要医治,你要是害怕,干脆都别治了!
俞蘅在医院里帮几个医生扎了针之后就得到了肯定,两个老中医看他的眼神都见到鬼似的,摇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也不能撂担子,他将自己的最新针灸方案教给这两个老医生,再由他们去教其他医生护士,自己进入实验室开始计划。
在平时,实验室看管严密,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让他进去,现在可是特殊时期,副院长放话就成。
在地下躺着不动的那七天里,俞蘅想过无数遍在有条件的时候该怎么做,方案都列了好几个,于是这一进实验室上手很快。加上实验室里头有很多实验记录,都是为了这该死的疫病弄的,虽然都失败了,对他来说也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在他忙碌的时候,附属医院的新型针灸治疗方案逐渐推广出去,效果非常非常非常好!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当然,消息传递过程中极度夸大了效果,实际疗效并不值得三个非常好。不过在治疗一直没有进展的现阶段,这一点进度也让人激动不已。其他救济站和医院也赶紧派人过来,幸存者中间终于浮起一点活人气。
周母也在浑浑噩噩中听到病人们欢喜的讨论声,针、针灸?她的眼睛眨了眨,慢慢泛起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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