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规矩,即便华清大学开除了林凌，茶茶也不能被录取的。
但是她之前旁听的时候，引起了不少老师的留意。
他们纷纷到校长这边求情,而且上面还有压力，于是学校才有了这个决定。
这些茶茶也猜了个大概。
毕竟江寒和余沥这两天也一直在她耳边唠叨。
“我导师真的拼了，一直缠着校长，说计算机专业就缺你这样的人才，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导师可能今晚就来找你了。”
“谭教授你还记得不,他这几天一直让我给你带话，让你考虑一下电子工程。”
“茶茶,阿良对华清大学特招班有兴趣吗？张教授说可以推荐一下,让他参加个考试。”
“茶茶，到时候你们姐弟一起过来上课，也有个伴儿。”
……
黄庆也唠叨,“茶茶,你们以后上学了我可怎么办？公司选好地方了,服务器那些我不太了解，你们要不要先把这个搞定啊……公司里不能没有你和阿良啊！”
诸如此类。
茶茶最终选择同时修计算机技术和电子工程，而关良顺利通过考试，进入了特招班。
特招班里都是被破格录取地小天才，性格上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特色,关良在其中，竟没有半点不适应。
然而，和关良分开上课的第一天，茶茶一直都是心神不宁。
直到她上完课，跑去了关良的班级门口。
课室里,关良一直埋头盯着纸上的机械图纸，没有表情的脸略显苍白。
“关良。”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抬头看了眼，戴着厚重眼镜的双辫子女生面无表情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关良，我的稿纸没有了，你可以给我一点吗？”
关良握紧笔，到底是点了点头，然后嘶拉一声，扯下一张稿纸给对方。
女生继续盯着他，似乎以为他还会多撕几张，结果他并没有。
“茶茶买的，不给了。”关良撕一张，已经是极限了。
他根本没有分享这个概念，但是茶茶让他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女生：“……”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伸手指了指，“早上送你来的那个姐姐，又来了。”
关良转头看出去，茶茶正站在门边，歪头看着他的方向。
见他看出来，还挥了挥手。
关良收起笔和纸，起身往外走，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几分欢快。
特招班其实很自由，因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所以是有针对性训练的。
“茶茶，回家。”
他的声音明显也亮了几分。
“今天有好好跟同学相处吗？”茶茶低声问，然后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教室。
她看到他和女同学说话了！好开心！
关良听了她的话，想到了刚才的那张稿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嗯。”
茶茶在他头顶上摸了摸，“很好。”
关良抿着唇，嘴角一个弧度若隐若现。
他最近很喜欢听她的夸奖。
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挺重的，里面好像放了笔记本电脑。
他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摸了摸那张图纸。
他要给茶茶做一台更加轻巧的电脑。
“关茶茶同学？”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姐弟两人转头看过去，一个花白胡子的教授穿着朴素陈旧的衣服，站在不远处。
那是江寒的导师陈教授，他看起来也六十多岁了，好像一直延迟退休，呆在学校里做研究。
目前他带着几个年轻研究生，研究搜索引擎的新算法。
江寒因为能力出众，被他提前招收了。
上次茶茶随便修改了一下江寒留下的资料，他们如今还继续沿着她那个方向进行，倒是也挺顺利的。
所以她才选定专业，陈教授就亲自跑来，想邀请她加入研究室。
这个算是陈教授团队的专有项目，学校方面并没有资金支持，专利权人也会是这个团队。
茶茶了解过后，就答应了，还主动提出投资的事。
既是投资人又是研究者，茶茶这自信，让陈教授都热血沸腾起来，仿佛年轻了几岁似的，跟茶茶谈妥后，带着脸上的一朵菊花离开了。
“茶茶，好忙。”看着陈教授离开的背影，关良说了一句，语气似乎有几分低落。
茶茶笑了笑，“因为要赚钱啊。”
关良眨了眨眼眸，默默地点头。
茶茶，穷。
他还要继续努力赚钱。
这时候茶茶还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烙在这个少年心里。
赚钱也成了他脑子里最重要的事情。
——
姐弟两人都很忙，但是每天依旧是一起出门，又一同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茶茶的错觉，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可是她并没有见过闻凯成，或者其他大兵。
冬天里难得的艳阳天，青青网吧。
茶茶待了一会儿准备离开，但是门口有人冲了进来。
那影子差点撞上茶茶的时候，被一只手给撂倒了。
茶茶怔了一下，看了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军装男人，又看看跌坐在地上林凌。
“是团长让我来的。”那个男人说了句，随后身影又退入了人群中。
茶茶上次见林凌还是她跟着她和她舍友回学校的时候，那时候她意气风发，骄傲如孔雀，如今的她依旧是一身昂贵的名牌衣服，但是上面却有些脏，头发没有心情打理，都蓬松炸开了。
“关茶茶，求求你，放过我爸爸妈妈吧！”林凌哭得眼睛通红，要来抓茶茶的衣服。
但是茶茶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门口的动静很快惹来了路人的关注，网吧里也有人跑了出来看热闹。
林凌长相清秀，养得白白嫩嫩的，此时这么凄惨地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泪，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怜悯。
学校里这两天传了不少林家的闲话，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
“好惨啊，是那个林凌吧，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书可以读。”
“她爸爸好像贿赂了很多公安官员呢，妈妈好像也被起诉了，太惨了……”
“林凌班上的人说她人挺好的，可惜遇到了这样的爸妈……”
网吧里男生居多，此时看到林凌这模样，语气里都是带着几分怜惜的。
茶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了，果然人的想法是很容易被带歪了。
“你爸爸妈妈怎么了？”她在林凌面前蹲了下来，语气是带着询问的。
茶茶只知道林凌的处分，至于她家人那边，她不了解是什么情况。
林凌听了，脸却更加铁青了，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深深的愤怒和厌恶。
关茶茶问得那么轻巧，在她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她爸爸妈妈都被抓了，家里企业遭到彻查，她求亲戚，求平时那些恭维他们家的叔叔伯伯，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的！甚至恨不得离林家远远的！
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要来找关茶茶。
那个秦琪琪告诉她，这对姐弟背后有大人物，只要关茶茶答应不跟林家追究，说不定林家就有救了。
这时，三个女生也跑了过来，担忧地将林凌扶了起来，然后瞪向茶茶的眼神有几分不认同。
“关茶茶是吧？小凌已经被开除了，你还不满意吗？”开口的是那个和林凌关系最好的嘉嘉。
另外两个舍友也很不忍心，“小凌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现在不是可以回学校了吗？也适可而止吧……”
“我爸爸妈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的，他们只是太在乎我了，所以才一时迷糊犯了错……关茶茶，如果你想报复，可以直接冲我来……求求你，放了他们吧……”
林凌一把泪一把鼻涕，眼睛哭得红红的，说不上好看，就是特别惨，特别有感染力。
她挺适合去当演员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打同情牌。
四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模糊重点，勾起路人的怜悯。
茶茶反而成了个罪人似的。
“哦，所以当初是茶茶逼你爸妈贿赂别人，是茶茶逼你代替她上华清大学，是茶茶逼你妈雇凶杀她自己？”茶茶身后，余沥站了出来，慢条斯理摘下眼镜擦拭着，难得清醒。
林凌猛地看向他，心底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余沥也是被关茶茶勾引了，一直帮她说话！
摘下眼镜的余沥，身上少了几分书呆子的气息，那双凤眼原来那么有魅力。
茶茶也缓缓起身，帮林凌摘掉头发上一片枯黄的叶子，慢吞吞地开口，“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爸爸的女儿是女儿，我爸爸的女儿也是女儿，你爸妈有钱因为想让你上大学所以犯罪，不可怜，我爸妈培养我上大学，但是学籍被顶替，我没有书读了，他们才可怜，你顶着我的名字和身份在大学里悠哉生活了两个月，一句抱歉都没跟我说过，现在又带舍友来讨伐我，难道你觉得我可以只手遮天？我说一句不追究，这事就不存在了吗？”
茶茶看着她逐渐惶然的脸，继续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吗，拼了命想要上大学，却发现最后只是替别人做嫁衣，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幸运，还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林凌，你欠我一声道歉。”
所有人听到她的话，也是一个激灵。
对哦，明明关茶茶才是受害者，她被顶替后，只能和弟弟相依为命，在网吧里打工。
如果不是因为刚好华清大学就在附近，两个“关茶茶”的事不会被发现，可能关茶茶就真的失去了一条光明的出路。
还有，雇凶杀人又是怎么回事？
“林凌的确是该道歉啊！”
“对啊，刚才她那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茶茶杀她全家了呢……”
“道歉吧！该哭的人是茶茶才对！你有什么资格哭！”
周围的喝声四起。
“你、你……”
面对周围的人鄙夷和质疑的眼光，别说林凌，她三个舍友此时脸上也是青白交加，一句话都反驳不上来，觉得丢脸至极。
她们以后还要在华清大学里继续生活的……
以嘉嘉为首的，三个舍友忽然都松开了林凌。
“林凌，你跟关茶茶道个歉吧，然后回去找个律师，你爸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嘉嘉开口。
林凌身子摇晃了一下，不可置信看着她们，好像她们背叛了自己似的。
“嘉嘉，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以前对你们多好啊，给你们买衣服买零食买化妆品，这个时候，你们竟然也——”
“林凌，我们也是站理而已，你的确做错事了，顶替关茶茶的学籍，是该道歉。”
四个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竟然直接吵了起来。
“……”
旁边的人看得津津有味，相信过不久，就会有人搬到华清大学论坛上了。
“余沥，你还知道些什么？还牵扯到人命？”有人低声问余沥一句。
“林家想让茶茶彻底消失呗。”这边黄庆看戏也看得不耐烦了，一边吐出烟圈一边丢了一句出来。
“老板，你也知道？”
“让你们不看报纸，整天在bbs瞎逛！”
“嗐……报纸都是你们上了年纪的人看得嘛！”
“滚滚滚，你他妈才上了年纪！”
几声打闹后，黄庆驱散了看戏的人。
有记者赶了过来，想要采访茶茶，但是彼时茶茶已经不在网吧里了。
——
茶茶下午是没课的，她只是顺道去学校，然后等弟弟下课。
不过，她在他们自习的教室里没有找到关良的身影。
问了那个双辫子女生，得到的回答是：他下午跟一个男人离开了。
茶茶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找闻凯成。
从研究室打了一通电话过去，那边是警卫员接的，闻凯成并不在。
茶茶心头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茶茶，不好了，关良出事了！”江寒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紧张。
茶茶丢下电话机，“怎么回事？”
“不知道，枪击案。”江寒粗喘了几声，缓过气来之后，才继续道，“关良被一辆面包车带走了。”
茶茶皱眉，飞快跑了出去，今天她身边好像没有人跟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要找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怕被举报，说我买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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