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野睁开眼,身上盖着厚厚的织锦披风,鼻端仍萦绕着温柔缥缈的梅香。
香气是从披风里发出来的,淡而清浅,却是梅香无疑。
怀里有一包点心,用锦帕包着,便连锦帕,也带了淡淡的梅花香气。
雪夜静寂,柴房漆黑,黄昏时与他一起被关在柴房里的那个侍女,已然不见了。
他认得那个侍女,叫迎香。
关她进来的下人说,她是因为帮他说话,才得罪了侯氏。
这披风与点心,是……那个侍女送来的吗?
冷风裹挟着寒意扑进来,顾骁野却并未觉得冷。
身上的披风柔软而温暖,梅香浅淡。
丝绢里的点心,也带着甜香。
雪光照进来,映入顾骁野漆黑沉冷的瞳孔深处。
仿佛一点极浅的光亮落入深潭,隐隐绰绰又不动声色地融入那一片幽深的黑暗中,很快,消弭于无形。
雪后第二日,是个大晴天。
阳光下,白雪折射着刺眼的光。暖阁内烟雾缭绕,许落坐在案旁,等候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前厅的祝寿喧哗之声渐消,香炉里计时的最后一根香已燃尽。
午时三刻已经到了。
顾英奇沉着脸走了进来,“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许落慢慢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按理说,午时三刻,朝廷的信使就会赶到郧州城,通报皇帝驾崩之事。
现在午时三刻已过,却无任何消息,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许落也猜不出。
“把她拉下去,重杖八十!”
顾英奇一挥手,两名侍卫上前,便要一左一右架住许落。
“顾兄,万万不可!!”
就在两个侍从准备架住许落时,韩知礼从外面急奔而入,护在了许落身前。
他在前院被一个相熟的宾客拉着多说了几句,一回头发现顾英奇不见了,拔脚就往暖阁这里跑,生怕顾英奇对许落不利。
一路跑得快了些,心里又急,这么冷的天,他额上竟有汗水涔涔。
韩知礼抬手擦了把汗,道:“顾兄,这八十大棍莫说是个壮年男子都受不了,落儿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怎生禁得住?”
顾英奇沉下脸来:“韩兄,我不是没给她机会。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是公孙闻的高足,不过是危言耸听,不知天高地厚欺诳你我的骗子而已!”
“落儿是有错,可她父亲到底于我有救命之恩。”
韩知礼恳求:“顾兄,就请你将她交给我带回南江,我定好生责骂教导,令她改过自新。”
顾英奇不为所动,绷着脸道:“看在韩兄面上,便减去三十棍。韩兄若再为她求情,我只能将她妄言之事禀告朝廷,请圣上亲自裁决!”
韩知礼脸色白了白,果然闭了嘴。
许落妄言“山陵崩”这事若被朝廷知道,必死无疑。
顾英奇罚她五十棍重是重了些,但只要救治得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知礼神色黯然,正要陪着许落出去,侍卫领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匆匆进来:
“主公,此人自称朝中信使,有急信传给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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