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1)

回了东荷苑,四女依然围坐在树下绣花笑语晏晏,只不时地,会把目光有意无意投向立在廊下的非乐身上。

宋引玉脸上挂起笑走过去,将手里顺道买的点心和胭脂分给她们,提着精神又寒暄了几句,才回房去。

关上门,宋引玉脸上的笑意顿消,心里不得安生。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把沈归的话在心里滚了又滚,掰开了揉碎地想。

越是想,她越是清楚地意识到,淮安府有多危险。

谢临安早晚会查到巫河堤坝上去,一旦齐兆兴有所发觉,必定会直接下死手。

眼下形势比意料中还要严峻,谢临安是摆在明面上的人,盯着他的不知凡几。

周怀琅倒是转到了暗处,可自从来了淮安府人就不见踪影。

应是去查被藏起来的粮食和灾民了。

前有狼后有虎的,谢临安根本腾不出手来查这件事。

宋引玉脚下一顿,抿紧唇心中有了成算。

既然没人能去,那她去。

左右她现在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连院子里的四女都不把她视作威胁了,还有谁能比她合适。

这事还急不得等不得,要从长计议,也得速速定策。

既然巫河藏的是不能见人的秘密,那定有重兵把守。

她必须好好计划,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动手,否则打草惊蛇反而招致祸端。

想清楚这事后,宋引玉定住了心神,彻底冷静了下来。

事情她谁也没说,假装根本没发生一样。

一如往常,到了时辰她就催着厨房送来饭菜。

她每日都会盯着厨房,备得饭菜都是谢临安喜欢吃的。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止他日渐消瘦下去,眉心间褶皱也越发深了。

宋引玉见了心疼,虽天热,但她还是会让人多煮上一碗补汤。

别看外面人饿得跟火柴棍一样,知府衙门里却天天都能吃上鸡鸭鱼肉的荤腥。

一点细微末节的事已经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很快一夜过去,宋引玉没露出半分端倪,连谢临安都没发觉。

事情上,宋引玉很清楚这件事不该瞒着谢临安。

但说了,谢临安绝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可还是那句话,没人比她合适去调查此事,因着如今没人比她更不显眼了。

宋引玉此时胆子大得出奇,她愿意赌这一把。

她有预感,这一次老天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翌日,宋引玉一大早就出了门,去了昨日遇上沈归的地方转了三圈。

因为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此事应该找沈归来帮她。

很快扮做瞎眼驼背的沈归出现,宋引玉面上一喜,直接上前将手里纸条递上说:

“可等到高人了,麻烦您帮我看看,这是您昨日给我的符纸,我烧了一张给我病重的娘喝了。

昨夜她却拉了半宿肚子,您快看看我是不是烧错了?”

沈归哪给过她什么符纸,那里面写得都是她的计划。

为了逼真,宋引玉还特地找了一张黄纸写的。

沈归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接过细细看起,眉心却拧了起来。

不过沉吟半响后,他还是点头应下了要帮她:

“这符纸是拿错了,老夫回去重新画一张,姑娘下午过来拿。”

“多谢高人。”

沈归答应下来,且动作快宋引玉当然高兴。

她也没回府,与沈归告辞后,就在街上转悠开了。

到了午时,她又随意找了个摊子吃了碗面,剩下的便是等沈归了。

沈归也没让她就等,约摸未时人就出现了。

沈归带她去了上次那间茶楼,入了后院的雅室,他将备好的包袱递给她道:

“姑娘明日申时到城外的五里亭处等着,届时给巫河堤坝送饭菜的厨娘会带你进去。”

宋引玉接过包袱,松了口气,站起来向沈归郑重道谢。

沈归却苦笑摇头:

“姑娘客气了,在下帮你就是在就自己。”

顿了顿他又说,

“姑娘,多加小心。”

宋引玉抱着包袱起身,抿唇笑了笑:

“我会的,到时乱起来了,剩下的就要看沈公子的了。”

“嗯,在下明白。”

两人心照不宣一笑,过后就分别去做各自的事了。

宋引玉能找到沈归身上也是迫不得已,谢临安的人马基本都被看了起来,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她怕露了马脚。

沈归则不同,他能在漳州躲这么久能耐自是不说,其人脉也定不凡。

他是出不了城,可帮她一把进去巫河修堤坝处却没什么问题。

宋引玉抱着包袱回去后,所有人都看见了。

侍画问起了,她也只说是买了一件新衣服剩下的就没多言。

又是一日平常地过去。

到第二日,宋引玉难得的睡得晚些才起来。

然后和四女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吃她昨日买回来的糕点。

到了下午,她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袱,打开门冲非乐喊到:

“非乐小哥。”

非乐听宋引玉的声音后,忙走了过来,抱拳道:

“姑娘。”

宋引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非乐小哥,我昨日买了件衣衫,刚刚试了试不合身,我想去铺子里让掌柜的改改。

这眼瞧着,天色不早了,一来一回我怕耽搁时辰。

能劳烦你送我过去吗?”

这话旁人听不出,非乐跟了她这么久一听就知这个借口。

他摸不清宋引玉想做什么,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宋引玉面上笑盈盈的,看不出什么不同。

迟疑片刻,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是,我这就去备车,姑娘稍等。”

“多谢。”

非乐飞快得跑出院子,宋引玉随后跟上,但在路过坐在院子里的四女时,她停了下来。

除了侍墨,打从她一打开门叫非乐开始,其他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她这一趟会费些时间,要想甩掉她们,自行前去恐怕不行。

宋引玉没等四人开口,主动说到:

“你们可要出去逛逛?”

几人是想跟去,但一想到几日前遭的罪又犹豫起来。

这小玉惯会折腾人,她们好不容易缓过来,要是今日去了,明日后日会不会还拉着去。

不去,非乐和小玉都走了,守一个空院子要是被齐夫人知道了,就麻烦了。

正犹豫间,宋引玉目光落在了低头不语的侍墨身上,说:

“侍墨可要跟我一道出去?”

侍墨不笨几乎立马就想到了宋引玉的目的,但还不待她出口侍画几人已经替她答了:

“侍墨你陪小玉姐姐去吧。”

侍笔拿下她手里的绣棚也跟着说道:

“没错,你整日闷着不出门可不好,快去你陪小玉姐姐逛逛,给自己也好买上两样首饰。”

侍墨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被推着站起来,跟在宋引玉身后了。

见状,宋引玉装作气笑的模样,一把拉起侍墨的手往外走,一边说:

“瞧她们,跟躲瘟神一样躲我。

侍墨跟我走,今晚大人留话了,说不回来用饭,姐姐正好请你去酒楼吃酒,就让她们三个在家里。”

身后还传来了侍画几人嗔怪哄人的话,而背过身去的宋引玉脸色恢复了平澜无波。

侍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跟着一路出了府门。

非乐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上了马车,宋引玉低声冲着外面的非乐道:

“快走。”

非乐闻言立马一甩鞭子,马车跑了起来。

在路上,宋引玉转头看向侍墨长话短话道:

“侍墨,你上次与我说的事有些眉目了,不过我现下需出城一趟要夜里才能回,你能否替我打个掩护?”

侍墨听后一愣,随即目露高兴,忙点头:

“姐姐放心去办事。”

宋引玉笑了笑道:“好姑娘。”

很快集市到了,非乐勒马停车。

已与宋引玉说好的侍墨跳下车。

“夫人,我们去哪儿?”

没了外人在,非乐便没了隐藏。

宋引玉问他:

“去城外五里亭?”

非乐一愣,似是没想到宋引玉是要出城,犹豫片刻,他还是听令将马车往城外赶:

“是。”

这个时候出城的人不多,驾车的人更少。

且无论是出城门时都会被盘问了一会儿。

非乐机灵,三两句话糊弄了一番,加之那守门的兵一看车里坐的是个女子便放行了。

期间宋引玉发现,男子出城则盘问的更细致。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怕是在查沈归。

漳州城看着松散,能随意进出,可实际上外松内紧。

就如沈归所说,都是搭戏台子唱一出戏给他们看的而已。

宋引玉的心沉了沉。

出城后一路往东走很快就到了五里亭。

宋引玉让非乐走远些去守着,她在车内换了一身衣服。

头发倒是不用重新盘,只用了块步包上就好。

等她掀开车帘子下车后,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了。

非乐听到动静转头看来,立马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夫人?”

宋引玉脸上涂得更黑了,也更丑了,加上一身灰蓬蓬的衣服,看起来粗笨了不少,很像府中干杂役的婆子。

宋引玉没多跟他解释,看了看时辰只说:

“你先回城,戌时再来接我。”

非乐惊得差点跳起来,眼看天色已晚,要他把夫人一个扔在这,要是夫人有个什么,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夫人,您到底是要做什么?”

远远的,宋引玉已经看见有一辆拉了两个大木桶的木板车过来了。

宋引玉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非乐说:

“这个你拿着,若是我戌时还没回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你家大人。”

这话说得平常,可非乐听后却吓了一跳,他不敢接宋引玉手里的信,面露不安道:

“夫人,大人您若是有个好歹,大人会要了小的命。”

宋引玉抿紧唇,他强硬地拉过非乐地说把信塞给他说:

“非乐,我若不去,谢临安会有性命之忧。”

非乐神色一变,不知被宋引玉严肃到极致的神情给镇住了,还是被她的话给镇住了。

他没在说话,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信封。

“好了,快去躲起来,记得戌时一定要来接我。”

非乐被宋引玉推着走,最后实在拗不过一咬牙听了她的话赶着马车走了。

但他并未回城,只是到了一个不远处的矮坡后藏起来,这位置隐蔽,可能看见五里亭的情况。

很快,非乐就见到一辆车在五里亭停下。

宋引玉与一个年岁颇大的妇人攀谈几句后,就上了车走远了。

他捏紧了手中的信,心里又急又忧,仍不敢跟上去。

“多谢大娘,我只要见见我家那口子,看他还活着心就安了。”

宋引玉皱紧了眉头,苦巴巴地说到。

那大娘也是个好心的,闻言叹了口气,她拍了拍宋引玉的肩膀说:

“妹子命苦啊。”

宋引玉笑了一下没说话,整张脸看起来却更苦了。

原来沈归为她想得法子,便是买通了每日给堤坝送饭菜的厨娘。然后编了个命苦的妇人,丈夫被送去修堤坝,她四处求助只想再看他一眼的身份。

这样宋引玉就能跟着混进去了。

混入之后,她会在饭菜里下药,药也是沈归找来的。

这药会给人造成身体不适,譬如发热腹泻,看起来很像是得了瘟疫。

这样一来,堤坝上必然生乱。

这里一乱,沈归再让人在城中造势,很快巫河堤坝之事就瞒不住了。

想着宋引玉摸了摸藏在腰带中的药。

大娘架着板车车轻车熟路地往目的地走去,没多久就到了。

此时离堤坝还有段距离,可是已经有官兵把守了,他们严禁在外人进出。

连大娘带着宋引玉进去,见她是个生面孔都仔细地盘问过后,才放行的。

大娘原本每日都会带人来帮她。

一般是她手里的学徒,有时会是她女儿,今日宋引玉的身份是她的侄女。

通过第一道关卡后,又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到了。

宋引玉下了车,站在一边让人抬下了板车上的大木桶。

随后她不动神色地打量起四周,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遂只能稍稍抬眼,见了大致是什么情况就垂眼不敢乱看了。

巫河原本河面宽广,筑了高滴,是条很大很宽的河。

这会儿却是一片狼藉,河面显了河床,发到处都堆着石头泥巴。

而河下来来往往百姓却脚不停地干着沉重的活儿。

他们穿着短打,一身被太阳晒得黝黑,身上还有些鞭痕。

一个个用人力搬动起这一块块大石头,重得脸都扭曲了都不敢放下。

旁边的士兵只要一见有谁停了,立马就一鞭子抽过去。

被打之人也除了缩缩脖子连嚎一声都不敢。

明明该热火朝天干活的景象,愣是除了石头碰撞声和官兵甩鞭子打骂之声外,那些干活的人,没发出一点声儿,显得有几分诡异。

此时太阳西落,天边红得像被血染过一样,猩红的光撒在人身上,一幕幕看去,竟是宛如人间烈狱,

宋引玉心中不忍又愤怒,但眼下不能冲动

压下翻涌的心绪,她扭头看到木桶已经全部抬下来了搬入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宋引玉跑上前一一道谢过,待官兵全部离开后,她看了一眼正和领头得说笑的大娘,然后冷静地掏出藏起来的药倒入两个装满食物的木桶。

连那个单独装的食盒她都没放过。

她刚做完一切后,大娘已经带着领头的官兵走过来了,将食盒里的酒菜递给了他。

随后两人开始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两个木桶里,沾了些荤腥的饭菜是普通官兵的。

而做苦力的百姓能吃的是加了糠做的稀粥和一个窝窝头。

那两样东西,宋引玉光是看到都觉得刺嗓子,却是这些人每日吃的东西。

宋引玉拿起大勺子给这些人舀粥,她尽可能地多舀些,想让人吃饱。

她一个个看去,见到的都是麻木平静的脸。

这些人仿佛已经放弃了希望在这等死一样。

宋引玉加快了动作,只想尽快离开,她实在不忍再看了。

直到她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地的脸。

她惊愕地甚至忘了勺子里粥倒进他碗里。

大娘刚好给士兵打完饭,走过来捡起窝窝头塞给那人,又高声喊道:

“下一个。”

宋引玉这才惊醒,把粥倒进他碗里。

那人似是也察觉了不对,临走前眼神里有了丝异样,他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一眼宋引玉。

过后,宋引玉浑浑噩噩的跟着大娘出去了。

大娘还以为那人就是宋引玉要找的夫君,劝慰道:

“你也别灰心,人活着总是好的,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宋引玉胡乱地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回到五里亭,宋引玉与大娘告辞过后,非乐才出现。

他皱眉有些急,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宋引说到:

“非乐,我看见瑞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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