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快要到淮安府时,谢临安却并没慌着走了,直接入了最近的驿馆里。
宋引玉有些茫然,前头那般急,怎么明明近在眼前又不走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原来淮安知府上折子给皇帝,道境内的民乱已经平了。
他们走得快,算计着时间,应该是他们离京没多久,折子就发出了。
这就奇怪了,前面火急火燎的要皇帝派兵镇压,怎么这又悄无声息地平了,搞得跟儿戏一样。
这如果不是那知府故意的,一准就是淮安府有问题。
谢临安则想得更深远。
淮安府有问题他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如今看来,事情远比他预想中还要严重。
入住驿馆后,他当即派了几名护卫先行一步,去暗中调查。
剩下的人留下同他一道,等着赈灾队伍,届时随灾银一起入淮安府。
“大人,水来了。”
门被敲响,是子鱼身后带着几个驿馆的小二提着热水来了。
宋引玉忙让开身子让他们进去。
来来回回了几趟,浴桶里的水就装满了。
子鱼觑着宋引玉的眼色,躬身道:
“大人先用着,灶上的水还有,等会儿小人再提来。”
这是暗示他们两人的洗澡水都备上的,宋引玉眉眼一弯,笑着说:
“多谢小哥了。”
“您客气了。”
驿馆比不得家里,没有更衣的内室,只在屋内立了一个屏风隔着,浴桶就是放在屏风后的。
宋引玉正要叫谢临安,却听得他说:
“你先用,我再看些东西。”
宋引玉眨眨眼,随后脆生生地应了:
“好。”
她没有拒绝,是因为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那股味儿了。
几天没洗澡,天又大,浑身上下早就臭了,再不洗澡就该馊了。
她不像男子遇到河时还能跳下去洗洗,因而实打实的好几日洗澡了。
连谢临安途中就在河里洗过几次,整支队伍里反倒是她这个女子最邋遢了。
不过纵使她想,谢临安都不会允,河水冻人,宋引玉的身子骨根本受不住。
也亏得谢临安这几日还能把她抱在怀里,没嫌弃。
近日宋引玉都是恹恹的,谢临安已经很久没见她这么高兴了,情不自禁地抬眼看去。
正好瞧见她脸上一扫前几日的颓意,整个人又恢复了生气。
宋引玉迫不及待入了屏风后,就扒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进了浴桶。
当浑身被热水包裹后,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泡了一会儿,她便开始仔细清洗身子。
到最后看到不复清亮的水,她脸红了红。
真的是从未这么邋遢过,太脏了。
洗净了身子,她又从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干净的水,淋湿了头发,整整了抹了三遍抹上猪苓然后冲洗干净才满意。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她一边用布巾子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我让人给你换水。”
话一落,她还没走出几步,谢临安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对她招手道:
“窈奴,过来。”
宋引玉以为他有事,没多想就走到他面前。
谢临安起身,牵住小姑娘的手,把人拉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拿过她手里的布巾子,慢慢替她擦拭着头发的水珠。
“小心染了寒气。”
落在头发上的力道极为轻柔,仿佛是怕再重上几分就会伤了她。
宋引玉乖乖地坐着,仍由他擦着,心里却软乎乎地发着甜。
毕竟是暑夏天,头发很快就干了。
宋引玉不会盘头发,她头发又长,就是最简单束在头顶的一个揪,她都能绾得手酸,甚至还比不上谢临安。
她披散着头发,用嘴含着发带,另外两只手头发努力地想把头发绾上去。
只是没有皮筋,她用发带固定时,头发老是要散,便显得她动作笨手笨脚的。
“我来吧。”
宋引玉正奋斗着,谢临安挂好布巾子后,走过来又接过了她的头发,替她绾发。
她仰头看了看他,随后笑着松开了手。
黑发如瀑布般落下,划过了谢临安正欲碰她头发的手。
他忍不住用手抓了抓,手心握住了几缕丝绸般的发。
宋引玉毫无察觉,她说:
“你帮我绾发,我帮你沐发好不好?”
谢临安眼神柔和下来,脸上是如春风般的笑意,他温声说:
“好。”
屋内安静了下来,驿馆设在郊外甚至能听到蝉鸣声。
其实越往南走虫叫越多,蛙鸣和蝉叫此起彼伏,夜里尤为的热闹。
分明他们将要去的地方会很危险,前途未卜凶险未知,可此时,宋引玉感觉到了岁月静好的滋味。
每当和谢临安在一起时,她就会觉得时间仿佛不够过一样,同时她也无比庆幸她遇上的人是谢临安,嫁的人也是他。
所以她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儿。
这个时代后宅内院多的是龃龉,夫妻失和。
可是他们没有,谢临安给予她更多的是包容与尊重。
后院里干净府中更是没有什么污糟事。
不仅省心,甚至连半分心都没让她操。
这样的人,就是上辈子那个提倡男女平等的世界,她都不一定能遇上。
她这般想着,连眉梢都挂着甜意。
不多时,头发就绾好了,宋引玉左右照了照镜子,很是精致,她喜得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真好看。”
谢临安失笑摇摇头。
“我去给你叫水。”
说完宋引玉打开门咚咚就跑下楼了。
很快浴桶里换上了干净的水,跟刚才一样旁边还留了一桶用作沐发的热水。
谢临安走到屏风后,褪衣沐浴。
当他正靠在浴桶边闭目养神时,宋引玉突然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谢临安倏地睁开眼,当看着宋引玉时,他面露愕然道:
“窈奴?”
两人成亲这么久,虽说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模样了,但行房事都是夜里吹了灯后才有的。
这还是宋引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谢临安没穿衣服的模样。
当她的目光触及谢临安如玉般的胸,膛时,心里仍旧不可抑制地涌出了羞涩。
“我,我来帮你沐发。”
她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地说。
谢临安本是被她突然进来惊了一下,但见她两颊绯红,眼露羞意时,蓦地笑了。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温声说:
“窈奴,我是你的夫君。”
此话一出,宋引玉心突地跳了一下。
她看向谢临安氤氲在雾气里的眉眼,心忽然慌乱了起来,她再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宋引玉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她可能会因心跳过快而死。
她抽回手,咬了咬唇垂下眼睫手说:
“我来给你沐发。”
说罢她弯腰从一旁的木桶里舀了水。
谢临安不是个坏心眼的人,纵使是夫妻情趣他也知道适可而止。
克制自律是他的常态,没当看到这样的他时,宋引玉都会想起一个词,禁欲。
只是见过他在床榻时的模样,每当他克制时,宋引玉更会忍不住会脸红心跳。
便如此时,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宋引玉,方便她沐发。
宋引玉只看了一眼,便心如擂鼓久久不息。
她红着脸,把水小心地浇在他的头发上,一点点的打湿。
黑色的长发沾了水后,便柔顺地贴在肤色白皙的背上。
宋引玉将猪苓抹了上去,然后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慢慢揉搓。
她立在浴桶外,谢临安在浴桶里,明明只是正常的沐浴洗发却无端地充斥着暧昧气氛。
宋引玉觉得呼吸越发急促,她差点便受不了这样的蛊惑。
她甚至认为,此时的谢临安就跟那唐僧一样在诱惑着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妖精。
涉世未深的女妖精自然道行不够,轻易入了唐僧的陷阱。
宋引玉不敢再待下去,她实在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了,因此三下五除二地为他把头发冲洗干净后,就跑了出去。
因为慌乱,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粗鲁,屏风后四处都是水渍,她自己的衣服也打湿了不少。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做,却显得此地处处都是暧昧的痕迹。
谢临安似有所觉,他没叫住小姑娘只是垂下眼眸,遮住眼睛里涌动的情绪。
宋引玉坐在屋内,脸颊通红抿紧着唇,扣着手指。
她出来没多久,谢临安后她一步也出来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手里拿着布巾子递给宋引玉,温声询问道:
“夫人可否能为我擦发。”
宋引玉哪有不应的,只是她从谢临安手里拿过布巾子时,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宋引玉宛如被烫了一下,连忙缩了回去,只不过在半道上却被谢临安抓住了。
垂首见宋引玉依然低垂着头就是不愿看他。
谢临安无奈,道:
“窈奴,我是你的夫君。”
同样一句话,可刚刚听来,和现在听进耳朵里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宋引玉目光游移依旧没看谢临安。
她知道,他是她的夫君,两人已经做尽了世间的亲密事。
可是就在方才,她居然给谢临安洗头都能一出一脑子的颜色肥料。
满脑子转得都是不可说的场景。
如此当她再面对正在沐浴时的谢临安时,心里就更心慌意乱了。
况且她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现在什么时候,她如今又是掩藏身份。
不论是从时机还地点,两人都不合适太亲密,要不然惹人怀疑。
宋引玉也不想传出个什么谢临安与丫头搅和在一起的名声。
她抽回手安静地为谢临安擦干了头发,然后立马起身逃也一样地离开了。
临走前,丢下一句:
“我去厨房看看。”
话落下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完全不给谢临安反应的时间。
谢临安一顿,半响一个人在屋子里无奈地笑了。
匆匆跑下来的宋引玉靠在无人的墙角,咬着指尖,一会儿笑一会儿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然后没有二更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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