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1 / 1)

阿月伺候了宋引玉这般久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色。

那模样仿若天快塌下来一样。

虽心中揣满了疑虑,不明她为何突然开始准备出行的事物,但仍不敢怠慢了,糊弄了事。

反而更加小心谨慎。

“还有没有料子糙些的衣服?”

阿月正收拾着,宋引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开口问到。

她险些吓了一跳,随即便捧着衣服,无奈地摇摇头。

宋引玉早先的衣裳早就穿不得了,这里都是新作的。

当初做时都是奔着好看舒适去的,便是挑出里面最粗糙的布料都是锦缎制的。

宋引玉蹙眉,看了那些衣裳半响。

想了好一会儿,她蓦地眉头一松道:

“这些都不要了,你去找小桃替我拿些她的衣裳来,记得要料子糙些的。”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

“我拿走的衣裳,吩咐府上给小桃都补上。”

小桃的身量与她差不多,她的衣裳宋引玉能穿。

阿月呆了一下,她面露担忧情不自禁地拉着正欲走的宋引玉道:

“夫人。”

宋引玉回头,见阿月满脸的忧色,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被她吓到了。

也恰在这时,宋引玉一直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阿月,微微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宋引玉反握住阿月的手,抿唇认真地说道:

“阿月,我要做的事很重要,可是我暂时不能跟你说。你只要知道我必须去做,还有相信我就好了。

可以做到吗?”

宋引玉的表情很郑重,脸上没有一丝戏玩的意味,眼神全是坚定,好似是谁都无法动摇她的念头。

阿月就是在这样的眼神下,重重点下了头。

宋引玉抿唇笑了一下,然后拍拍阿月的手,轻声道:

“好阿月,帮我收拾东西吧。”

“是。”

不仅是宋引玉的行李,谢临安的行李宋引玉让匆匆赶来的非乐也收拾好了。

非乐一头雾水,但见满院子的人都动了,他以为是大人单独跟夫人嘱咐过什么,便跟着老老实实地去了。

而厨房那边忙活了一下午备好了宋引玉要的东西。

她去一看,却见全都是面饼和馍还有米饼之类的。

她眉头一皱问到:

“怎么没有荤腥?腌肉有吗?”

厨房大师傅闻言为难地说:

“回夫人,肉都要提前备好的,至少三日后方能晾干,现下府里没有。”

三天?那是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道:

“那劳烦厨房采买的师傅跑一趟,去外面买些回来。

最迟今晚就要,有多少买多少?”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宋引玉却没再理会,离开了厨房,回了院子。

恰好行礼都收拾妥当了。

宋引玉抬头看着日光还正热烈的太阳,怔怔地,心底抑制不住慢慢滋生出焦灼之感。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谢临安去南边后到底会遭遇何事?

原书中的重点一直都是在宫中,男女主身上,其余配角都是为了推动他们感情存在的。

所以根本不可能详述这些人的身上到底发了什么。

如这次谢临安去南边平乱赈灾,书中只有寥寥几笔道他于六月初九去往南边,两个月后重伤而归。

此次他受伤颇重,直接弄垮了他的身体。

养了半年虽然表面上的伤好了,但内里却是伤了底子,且留下咳疾,为他日后早亡埋下引子。

而贵妃和皇帝因这事更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贵妃认定皇帝明知道南边事态危险,不派武将去偏偏派谢临安一介文臣前去,摆明了是想借机要他的命。

但其实谢临安会去,是皇帝和谢临安还有文渊阁众臣一致商议后的决定。

可皇帝被贵妃激怒,嫉妒烧灼了他的心,居然没否认。

反正后续就是各种扯皮冷战,总之离不开那虐恋情深的套路。

这一情节的重点因此又移到了皇帝和贵妃的身上,关于谢临安到底怎么受的伤,在南边遇上了些什么都没谈及。

这一点正是宋引玉不安的源头,也是她一定要跟着去的原因。

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可怕。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宋引玉一直坐在廊下等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子门口。

但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那人依旧未归。

夏日昼长夜短,按说谢临安早该回来了。

渐渐黑下去的天,让人感到了不安。

阿月走到宋引玉身旁小心道:

“夫人天色晚了,您用了饭再等大人吧。”

宋引玉没动,须臾,她目光一一扫过候在院子里的人。

阿月,阿星,小桃,杏儿还有非乐。

人人都因着她白日吩咐的事严阵以待。

她顿了顿,终于起身。

阿月松了口气,正待要去摆饭食时,宋引玉突然停下脚来,转过身来,对非乐道:

“非乐。”

非乐愣了一下,忙拱手道:

“夫人。”

“你去装些饭食坐车去宫门口候着,大人出来时,好吃口热饭。”

宋引玉估摸着他回来应该就会连夜出发,饭都不来不及吃,只能啃干粮。

与其如此,不如在回府的路上先把饭吃了,免得受罪。

“是。”

非乐恭敬应声便出去了。

“夫人要摆饭吗?”

宋引玉深吸一口气,道:

“摆吧。”

这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囫囵用完后,宋引玉开始洗漱沐浴,接着换了一身小桃的衣服穿上。

随后她也没让阿月给她盘发髻,只她将头发简单的固定在头上,看模样很像上辈子她扎的丸子头。

看着白皙的脸,她又找出墨粉抹了上去,把脸涂黑了些。

浑身上下的首饰发簪更是摘个干净。

等装扮完以后,宋引玉整个人有几了分灰头土脸,任谁也没法把她和当朝首辅的夫人联系在一起。

经历白日的事后,现下已无人觉得她样子奇怪了,只应她的要求,做好分内之事。

只是今日出去和常管家和裴娘子忙了一天的秦嬷嬷听说后,回来看到宋引玉的模样当即担忧得不行。

宋引玉无法只得花些时间又来安慰安慰秦嬷嬷。

不过念及秦嬷嬷要处理院内大小事,还得掩藏她的行踪,宋引玉便说了实话。

“夫人,南边去不得,嬷嬷听说那里正在闹民乱,你怎可去那等地方?”

秦嬷嬷今日在外面吃听说了南边出事了,回来就听宋引玉说要去,她怎么不忧心。

那南面是个什么情况她知道的可比宋引玉清楚。

宋引玉闻言一愣,心知秦嬷嬷不好糊弄便将早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嬷嬷,我也不想的,可您不知,这是谢家先人要我去的。”

这话说得玄乎若是换个人定是不信,可秦嬷嬷历经了宋引玉死而复生还有冲喜一事,她对这些事可是信得很。

果然一听这话,她立马迟疑了起来:

“夫人莫要唬我。”

宋引玉摇摇头:

“嬷嬷是真的,之前谢家先人托梦,他们说,我是该早死的人,可因借了谢家的福泽,又和夫君共享八字福运,得以存活至今。

但眼下夫君命里有这一死劫,必须由我去替他解了,否则他若出事,我定是不能独活的。”

秦嬷嬷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可端看宋引玉说得信誓旦旦的,她不由得就信了几分:

“夫人可是说真的。”

宋引玉一脸正色的点头:

“是真的,嬷嬷,原本我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但那梦太过真实,先人们言之凿凿道夫君将在今夜去南边平乱赈灾。

您想,我甚少出门,若不是先人托梦,我又是如何知晓南边出了什么事?”

秦嬷嬷听后陷入沉思,的确,南边的事被捂得严实,她也是今日跟着常管家去了铺子上处理事情才听说的。

那夫人近日未曾出过门,府中更是无人知晓,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嬷嬷,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等夫君回来便知真假了。

不过若是确有此事,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到时只怕夫君不准,你可要帮着我说话。”

秦嬷嬷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是问到:

“那夫人一道去,可会遇上危险?”

宋引玉忙摇头:

“不会,谢家先人说了,我跟着去才能化险为夷,不然我就是待在京中,要是夫君遇险,没了人跟我共享福运,我也活不长久的。”

宋引玉怕秦嬷嬷犹豫,便是将后果说得极为严重。

果然秦嬷嬷闻言,虽然还有几分将信将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好,要是大人真的会在今晚去南边,那嬷嬷帮你说。”

眼看终于把秦嬷嬷说服了,宋引玉松了一口气笑着道:

“谢谢嬷嬷。”

没了后顾之忧,宋引玉又去看了看干粮。

这一次秦嬷嬷一起去了,她翻看看着一下,又让厨房另添了些东西。

厨房的行事很快,东西很快备齐,预计能装满一车,且都是耐放的,剩下的就是等谢临安回来了。

这一等就是半宿,谢临安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直到天边泛着鱼肚白,快要天亮了,宋引玉已经打了无数个瞌睡,又无数次惊醒。

终于,院子里传来了声响。

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从椅子上起身奔了出去。

谢临安踏着凌晨的微光,大步走了进来。

他眉头紧皱一身的肃杀之气,后头的非乐子鱼险些没跟上他的脚步。

但当他见着宋引玉时,明显一愣。

随即上前来,道:

“怎么这幅装扮?”

宋引玉没答,只问:

“用过饭了吗?”

谢临安站住脚没再走,也没深究宋引玉的装扮,只颔首点头:

“路上用了些。”

非乐的饭一直温在马车里的小炉子上。

“我便不进去了,窈奴我要出门些日子,你好好待在家里,若是有事便找父亲母亲,外出别一个人出去,我会把非乐留下,等我回来。”

他话说得急,没往日的从容,甚至一说完人转身就要走。

府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他,确实是急。他回来这一趟只为了跟宋引玉说一声。

宋引玉疾眼快抓住他的袖子道:

“我和你一起去。”

谢临安人被扯住,有瞬间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但袖子上的力道不见小。

他遂转头看去,果真是宋引玉。

宋引玉抿着唇,看着谢临安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一遍道:

“我和你一起去。”

“窈奴,我有要事在身,不是去玩。你听话。”

谢临安被紧紧抓住袖子,只能耐着性子哄到。

宋引玉态度却极为坚定,她摇摇头说:

“我没有胡闹,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去。”

一见宋引玉的神色,谢临安方才意识到她不是在戏话,而是认真的。

他眉头皱得更紧斩钉截铁地拒绝说:

“不行。”

宋引玉不甘示弱地仰头看他,没有半分退缩一字一句道:

“谢临安,我必须跟你去,我一定要去。

如果你不带我去,我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去。

我说了我知道你要去哪儿,没人拦得住我的。”

谢临安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从来对宋引玉都温柔以待的人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我身上系着乃是万民性命草率不得,更不可与你,拿此等事来儿戏,窈奴,不可任性。”

他话说得严厉,整张脸面无表情但纵使如此瞧着都十分骇人。

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惧意。

宋引玉见之却是心里一揪,疼得忍不住红了眼眶。

便是这样的人,他一心向民,为此就是奉上性命都甘愿。

在书中,即便是到了临终前,他都要呕心沥血提笔写下他那无法上任的地方该如何治理。

那地方穷苦,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谢临安从离京开始笔便没停过,写下一条一条的良策。

但终究那厚厚的册子只能留给后人来用。

谢临安,他心中一直以来都存着大义。

所以她想做什么,宋引玉从来没想过要劝他,她只想陪着他去做。

便如这次一样。

宋引玉轻轻抱住他,压着哭腔,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与你找麻烦。

我只是想在你忙时,能让你吃口热饭;你累时,能让你安心歇歇;你伤了病了,我能照顾照顾你。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会替你料理好后方的一切事宜,能让你安心些。

谢临安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那么娇气的,我不会让你照顾我的,这次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你且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

谢临安怔在原地,宋引玉的每一句话都敲击在他耳畔,使他的心脏慢慢鼓噪起来。

这时,一旁意识到宋引玉的话是真的,而被惊住的的秦嬷嬷回过神来,忙上前道:

“大人,夫人虽任性了些,但一心为您,您此行去得远身边没个人照顾,夫人也放心不下。

且夫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我们也拦不了。

大人便带上了夫人吧,免得她一个人乱跑,遇上危险。

您放心,夫人绝不会与您添麻烦的。”

秦嬷嬷在一旁劝得苦口婆心,她心知既然夫人说得是真的,那大人须得带上夫人,小夫妻方才能逃过一劫。

谢临安将宋引玉的话,秦嬷嬷的话一一听在耳里。

半响,他慢慢抬手,落在宋引玉的头上,摩挲了一下,道:

“你可知道我去的时候很危险,去了我顾及不了你。”

宋引玉嗯了一声:

“你会去南边,我知道那里有乱民,百姓才经历了干旱,那里缺粮少食,已经有很多人饿死了。”

说完她紧跟了一句,

“这些是我做梦时,谢家的先人给我托梦说的,他们还说你会遇到危险,让我一定要跟着你,你才能化险为夷。

谢临安,我的命是挂在你身上的,你要是有什么,我还活得下去吗?”

明明前头说的一本正经,后一句便开始胡言乱语了。

谢临安无奈失笑地拍了拍她的头。

宋引玉忐忑地等着他表态。

谢临安惯来都是理智的,他很清楚知道他不该同意的,无论如何都不该同意。

可是不知是被宋引玉方才的话所触动,他心软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松口道:

“走吧。”

宋引玉抬头看向她,眼睛晶亮。

而后她眉开眼笑回头对阿月喊到:

“快去把我和大人的行礼拿出来,还有干粮车赶到前门去候着。”

“是,夫人。”

院子里的人又动了起来。

众人恍如梦中,夫人居然不是胡闹,大人真的有要事要离京,且还走得如此急。

如果不是宋引玉提前有吩咐,看模样大人今日恐怕只能只身前往,连个行礼都没有了。

谢临安也很是意外,他不知道小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短短一日的时间却已经将所有东西备好了。

“走吧,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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