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北漠遣了使臣过来。
朝中正是缺人的时候,方嘉怡,江怀清,贺承宇等表现好的人都留在了京城,正式任命也下来了,方嘉怡入了鸿胪寺任职。
北漠使臣住进驿馆后,看到与其他鸿胪寺官员一起前来的方嘉怡,眼前一黑。
沈郁在皇宫里和商君凛讨论起此事。
“北漠的使臣已经到京城了吧?”沈郁将煮好的茶递到商君凛手边。
宫里进了新茶,春日天气回暖,沈郁和商君凛在外面的亭子里边享受外面的阳光,边品新茶。
“到了,这个时辰,应该入住驿馆了。”商君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北漠新国君派人前来以示交好,据说同行而来的,还有皇室成员。”沈郁端起为自己准备的,还未靠近,便闻到了浅浅茶香。
“是一对双生子,年纪不大,说是送来大桓交流学习,其实就是来当人质的,这位新登基的北漠君王,对北漠皇室没多少亲情可言,也识趣的很。”
与北漠使臣一并到来的,还有一封北漠新帝写来的国书,国书上的内容就差直接答应从此往后北漠会对大桓俯首称臣了。
那封国书的内容沈郁也看过,从上面不难看出,北漠的这位新帝,对北漠没多少感情,比起北漠,他更亲大桓,也能理解,毕竟他身上流淌着一半大桓人的血,而且从小的遭遇也注定了,他对北漠的仇恨。
“北漠有这样一位君王,对大桓来说,是一件好事。”
朝臣也在讨论这件事,他们也知道了国书的内容,不了解内情便觉得北漠新帝的态度很奇怪。
“这位北漠皇帝,是有什么阴谋吗?国书上这些可处处都偏向大桓,他写这些,莫不是为了降低我等的警惕心?”
“总之,小心行事,那两位皇室成员陛下可有说怎么安排?”
“双生子,偏偏还是兄妹,北漠那边的意思是他们仰慕大桓,想多学一些大桓的文化,说到底就是北漠送来的质子,怎么安排还是得先过问一下陛下才行。”
沈郁在御书房陪商君凛批折子,权利下放给内阁后,商君凛每日要批的折子少了不少,最近出现得最多的,就是涉及到北漠的。
商君凛不声不响将权利共享给他,沈郁本以为大臣会闹一闹,没想到接连好些天都风平浪静,让沈郁一度怀疑是商君凛将消息压下去了。
后来才知道,是真的没多少人反对。商君凛说会处理好这件事,就真的没让这些事扰了沈郁的好心情。
沈郁翻着奏折,看到了一位大臣提出的该怎么安排北漠来人的折子,沈郁将之放到商君凛面前:“陛下有打算吗?”
“不是说来学习的吗,正好,送去学院就行,如果他们对大桓了解太小,可以先去蒙学。”
京城的蒙学已经开始接收学子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除了给自家孩子报名,还有不少大人也报了名,送两位皇子皇女去,倒也不违和。
驿馆里,和方嘉怡打过交道的使臣正在和其他使臣交代,让他们在大桓京城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要得罪大桓的官员,尤其是那位方大人。
“为什么啊?”有人不理解。
“总归不会害你们,那位方大人是之前在肃北,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这么一提,剩下的人脸上表情变成了戚戚然,肃北的那位方大人,可谓给他们北漠留下了沉重阴影,以致北漠官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人说的事,这段时间我等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做不该做的事。”
“正是,正是。”
“我等代表了北漠的颜面,理该注意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错来。”
意见很快达成一致。
北漠使臣太过“听话”,大桓的官员还有些不适应,曾经经历过北漠使臣来访的官员更觉得恍然,那个时候,北漠人一个个眼睛长在天上,哪像现在,一点乱子都不敢惹。
来和北漠使臣交接的官员提出陛下的意见,送来自北漠的两位皇子皇女去蒙学,本以为会惹得对方不满,遭受刁难,没想到对方意外的好说话。
离开时,该官员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被送来大桓的北漠皇室成员是一对双生子兄妹,十五岁,两人在北漠过的不算好,身材比北漠同龄人瘦小一圈。
他们没什么话语权,在整个使臣队伍里充当吉祥物角色,存在感也不高。
两人的信息传到皇宫,沈郁道:“北漠的这位新帝也挺有意思,把将来可能会对自己皇位产生影响的人提前送到大桓,既向大桓表明了态度,又能减少隐患,一举两得。”
商君凛:“一年多的内乱,让北漠皇室凋零,对那个位置有一争之力的都在内乱中死去,剩下的,都是构不成威胁的,若不然,北漠人也不会奉一个身体里流着一半大桓血液的人为主,这对双生子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在北漠,双生子意味着不祥。”
沈郁:“陛下见过那两人吗?”
商君凛:“还没有,阿郁问这个做什么?”
沈郁:“有点好奇,能在恶意围绕下生存下来的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商君凛:“再过两天,朝廷会举办一场宴会,阿郁到时候就能看到人了。”
两日后,沈郁见到了那对双生子。
他们学了基础宫廷礼仪,给沈郁和商君凛行礼时,用的是大桓礼仪。这两人,容貌都很出色,虽然瘦了点,却给人一种扶风弱柳之感。
使臣呈上了从北漠带来的礼物,非常丰厚,他们离开时,也会从大桓带走一部分东西,这是北漠新帝借用肃北军时双方达成的交易。
就如沈郁之前所说,前往北漠的大桓人会将大桓的文化种子带到北漠,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北漠人会逐渐偏向大桓。
当他们嘴里说的是大桓话,笔下写的是大桓字,心中认同的是大桓,他们与大桓人还有什么区别?
“陛下觉得,北漠的那位新帝知道我们的打算吗?”
“他知道,”商君凛将沈郁抱进怀里,“他写了另一封信给朕,说希望将来能以大桓人的身份回到大桓,带着他母亲的尸骨一起。”
沈郁:“他的母亲是怎么到北漠的?”
商君凛:“是从肃北被抢去的,当年,北漠人攻进肃北,抢走的,不止是肃北的物资,还有不少肃北人,女子居多。”
沈郁:“有陛下在,今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商君凛抬起怀里人的下颌:“这么信任朕?”
“陛下现在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大桓越来越强盛,周边国家对大桓的态度早已与之前不同,他们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试图从大桓身上撕下一块肉,因为只要他们动手,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大桓的铁骑。
不仅不敢动手,有些小国家甚至主动请求庇护,他们自愿成为大桓的附属国,以避免被其他国家欺负。
沈郁相信,大桓的版图将会在商君凛手下不断扩大。
夏季来临之前,沈郁的身体彻底好了,吴太医告老,顾太医顺利接任吴太医的位置,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再敢说一句闲话。
“陛下,我想在民间开义诊,为穷苦百姓治病。”病好后,沈郁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即使是在京城,也有大把的人看不起病,更不用说其他偏远地方,沈郁深受病痛折磨,知道生病的感觉有多难受,重活一世,他摆脱了困扰多时的病,可世上还有许多人,得的病不算重,却没能力医治。
“阿郁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最后,沈郁自己出钱,在大桓各地办了义诊,离京城近的,由太医院的太医看诊,远的地方,沈郁便自己花钱,请各地大夫每季花两天时间专门为百姓义诊。
在这两天里,看诊和药材钱都由沈郁出。
不少受病魔折磨的穷苦百姓得到了救治,他们心中感念沈郁,自发在家中为沈郁立了长生牌,愿上天能保佑君后能健健康康,和陛下和和美美。
原本只在工部举办的考试范围扩大,商君凛在朝中设了一个新的部门格物局,独立于朝廷,只负责研制新事物,从各地选拔的有一技之长的人将会进入其中,发挥特长。
格物局的存在,会让未来的大桓在科技这一块领先于世界。
所有人都相信,在沈郁和商君凛夫夫两的治理下,大桓会越来越好。
商君凛更知道,这一切变化都是沈郁带来的。
沈郁给他,给大桓带来了奇迹。
知道商君凛心中所想,沈郁搂住他脖子:“陛下将我想的这么厉害啊?”
“阿郁本来就很厉害。”商君凛将人拥进怀里。
“若不是陛下有远见,信任我,我再有能力也发挥不出一二,这一切,明明是陛下的功劳居多,很多事我只是说说,真正将之落实的,却是陛下。”沈郁认真道。
历经两世,沈郁比谁都清楚,这份无条件的信任有多珍贵。
“朕信阿郁,阿郁也信朕,朕与阿郁合该在一起。”
“是。”沈郁伏在男人怀里缓缓点头,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商君凛更懂他的,更能迁就他、容忍他一切的人。
“能和陛下在一起,真好。”沈郁轻喃。
“那阿郁要一直一直和朕在一起。”商君凛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
“好!”
沈郁抬起头,在商君凛唇边啄了一口:“阿凛永远属于我,我也永远属于阿凛。”
他们属于彼此,直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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