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些小物件,里面还有一本书,这本书商君凛很眼熟,因在陪沈郁去姬家的时候,他在姬家藏书楼里见到过很多一样的。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商君凛拿起小瓷瓶,
纸上写着瓶中药物的作用。
商君凛将之展开,逐字逐句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纸上的字是大桓字,或许对方知道,东西会落到商君凛手上,特意放在里面的。
纸上说,白瓷瓶里的药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人的心神,且无色无味,不会被发现,是根据医书里的描述调配出来的。
商君凛想起自己曾经与沈郁的猜测,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验证,沈郁母亲离开姬氏族地后,帮助她摆脱追杀的人会不会就是安王?
“对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给贵君?”商君凛将纸放了回去,语气不明。
“那人说,这是贵君母亲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隐龙卫说完,商君凛沉默下来。
安王等人伏诛后,商君凛没放松警惕,果不其然,发现了安王留下的人想往沈郁宫里送东西,隐龙卫发觉后,第一时间将东西截了下来,人也被抓获。
皇宫里一直都有安王的人,这些人从先帝时期就潜伏在皇宫,大多数时候,都和普通宫人无异,也不会和外界有接触,唯有在某些特定时候,他们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自己效忠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只是听上面的指示行动,所以这么久了,商君凛一直没查出来,是谁在指使他们。
隐龙卫完成任务,退了出去,御书房里陷入一片安静。
“孟常,你说,朕该怎么处置这些东西?”木盒被放在御案上,商君凛盯着它,眸色晦暗。
“这……奴觉得,陛下应当和贵君一起商议。”孟公公道,如果是别的皇帝宠妃,孟公公自然不会这么回答,但他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久,陛下和贵君的关系进展全看在眼里,深知不能拿寻常君王与宠妃间的关系类比两人。
“朕知道了,朕之前吩咐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商君凛关上盒子,打算等会带去玉璋宫。
“陛下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安王作乱一事结局后,方均带着行宫的人回京,这时大臣们才知道,原来一切早在陛下的预料之中,无论安王等人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陛下圣明,早看出此等人的狼子野心,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按照惯例,这件事也经由民报告知了百姓,京城的百姓这时才知道,京城发生了一件这样大的事。
“怎么总有人想搞事,看看这人,籍籍无名还妄想和咱们陛下比?”
“幸亏陛下英明,没让他们得逞。”
“我好好奇呢,本来在筹备中的蒙学怎么会被突然叫停,原来是这些不安好心的人做的。”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民报上只说了事情大概,更具体的并没有公布出去,但这不妨碍百姓唾弃这些狼子野心的人。
商君凛带着木盒回到玉璋宫。
“陛下,这是什么?”看着宫人将盒子放到桌上,沈郁问。
“是安王派人送来的,说是你母亲的东西。”
宫人在商君凛的示意下打开盒子,沈郁走过去看了一眼:“这本书来自姬家?”
“是一本医书,看样子是姬家的。”
沈郁一一看过去,除了书,还有一些女子用的珠宝,一个白色瓷瓶,一块玉佩。
“瓷瓶里装的是药。”见沈郁伸手去拿白色瓷瓶,商君凛出声提醒。
沈郁放弃拿瓷瓶,转而拿起一旁的玉佩。
“这枚玉佩……”沈郁眉头轻蹙,“似乎是御用之物。”
商君凛此前的注意力都被那张纸上的内容吸引,并没有太关注这枚玉佩,闻言,细细打量了一遍。
确实是。
不仅是御用之物,还是某位皇室成员的贴身物品。
他们查了典籍,发现这块玉佩正好属于那位曾经到过姬家族地的皇帝。
“所以,我母亲当年离开族地后,是遇到了安王?后面发生的一切也有安王插手?”沈郁捏着玉佩,低声道。
这和他们当初的猜测刚好能对上。
白瓷瓶被送到了太医院,连同那本医书一起。
几天后,太医院传来了消息,白瓷瓶里的药正如那张纸上所说,可以影响人的神志,但这种影响的效果不是立竿见影的,而是潜移默化,无论是中药者还是旁人,都看不出来。
“除此之外,这药摄入过量,还会对子嗣造成影响,”吴太医跪在地上,额上隐隐冒出冷汗,“药的成分臣与太医院其他太医分析过,其中一部分与‘绯梦’有重合。”
“吴太医,若朕没记错,先帝时期你便在太医院了吧?”商君凛眼眸下垂,脸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是。”
“你那个时候可有接触过先帝?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受到这药的影响?”
“这……”吴太医心中的不安更甚,“臣不敢妄言。”
他的不安不是来自稳坐高位的皇帝,而是隐藏在这几句话背后可能发生过的辛密,就算再荒唐,那也是大桓曾经的帝王,谁有这个胆子和能力对皇位上的人下手?
那些尘封在岁月长河里的过去,究竟掩盖了多少秘密……
吴太医不敢深想。
好在商君凛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那本医书。
“这本医书里记载了不少疑难杂症的解决办法,对太医院来说很有益处……”吴太医举例了一些,话锋一转,“不过,也有一些不太好的,比如之前临县出现的疫病。”
吴太医后来才从顾太医嘴里了解到真相,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医书里看到相关记载。
商君凛将吴太医的话告诉了沈郁:“朕打算去见见安王。”
不论是先帝的事,还是沈郁母亲的事,似乎都和安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挑了一个凉爽的午后,沈郁和商君凛来到关押安王的地方。
安王一行人的罪名已经定下,时间一到就会被按律处死,受到牵连的世家寒门,判决也已经出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执行。
这些天,京城很是“热闹”,今日抄这家,明日抄那家,因为这些人所犯的罪不容饶恕,没有百姓同情他们,对于朝廷给予的处罚,百姓只觉得痛快。
别说那些仗着权势为非作歹的,单是谋反这一条,就够他们死一万次。
安王被关押在最里面,有重兵看守,这一回,他们没有去关押安王的地方见人,而是让狱卒将安王带出来。
对于他们的到来,安王像是早有预料,他看了一眼姿态亲密坐在一起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看来,本王送的东西没能起到作用。”
“你为什么觉得能用那些东西挑拨我和陛下的关系?”沈郁有意套安王的话。
商君凛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漫不经心缠绕他落在肩膀上的发丝。
“为君者,多猜忌,商君凛,你倒是让本王高看一眼,和你父皇一点都不像。”安王看着两人,突然笑了。
一段时间的牢狱生活似乎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若不是沈郁知道,他在牢里受了刑,都要觉得他不是在坐牢,而是被人好吃好喝招待了一段时间。
“本王真的很好奇,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厌恶和最爱之人的母亲有关是什么感觉?”安王的笑容里带上了浓浓的恶意。
“朕能有什么感觉?前人的恩怨罢了,和阿郁有什么关系?”商君凛眼神淡漠地看着安王,“先帝怎么样,和朕有什么关系,在他做下那些事的时候,朕和他之间,就已没了父子情分。”
想要因为先帝让他对沈郁产生隔阂,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论先帝是因为什么做下的那些事,伤害早已造成,他永远不会原谅。
安王脸上的笑凝固了。
沈郁想起了那个木盒,木盒本该被送到他手里,只是中途被隐龙卫带走,先在商君凛手里过了一遍,才回到他手里。
“你为什么要将那些东西给我?”沈郁问。
“那是你母亲的东西,自然该给你,怎么处置也该由你选择,要不要告诉你身边这位,也该由你选择。纸上写的很清楚,以你的心智,应该不难看出盒子里的东西所代表的意义,现在看来,东西是先到了他手里,到底是帝王,一点线索都没放过。沈郁,你可有想过,若他因为这个盒子迁怒到你身上,你该怎么办?”
安王的话看似句句为沈郁着想,如果盒子到了沈郁手里,沈郁大可为了自己不将东西给商君凛,这样,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除了沈郁,不会再有人知道,但,安王真的会这么好心吗?
沈郁可不信。
就算真如安王所说,东西到了他手里,他选择不告诉商君凛,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心里的疙瘩会越来越大,两人的关系也会产生裂缝。
沈郁会因为这个秘密心生愧疚,商君凛对他越好,心里的愧疚越多,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当每一分爱都会带来同等甚至更多愧疚时,最先受不了的,只会是藏着秘密的人。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这样的磋磨,秘密藏的越久,带来的变数越大,时间拖的越久,造成的伤害也会越深。
商君凛当然也知道这点,越是在乎一个人,便越容易患得患失,最初,他有想过,不告诉沈郁,自己将这件事处理了,后来还是没有瞒他,事关沈郁的母亲,他有权知道真相。
他也忐忑过沈郁知道后会不会心生芥蒂,好在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陛下不会,再说了,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就不该将盒子送进宫,你派人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吧,盒子会先落到谁手上,”沈郁嘲讽勾了勾唇角,“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让陛下先拿到盒子吗?”
沈郁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你想让陛下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还是被最爱之人,我会有什么结果,你根本不在乎,你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陛下痛苦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伶牙俐齿。”
安王没有反驳,这便是默认了沈郁的说法。
“你的行为一直很矛盾,不然我和陛下也不可能一直猜不出来做这些事的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拿刚发生的事来说,若想称帝,根本没必要推十七皇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