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元年,六月底(1864年七月底)。
长州藩。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拍了一下自己身前的桌子,十分愤怒,“我们的人几乎都被那群壬生狼吃干净了!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
经过六月五日的池田屋事变,在长州藩激进攘夷势力几乎被全军覆没的同时,新选组,也作为直属于幕府的暴力组织,在全国范围内闻名起来。
人们都称呼新选组“壬生狼”“吃人的壬生狼”。
但是这对遗留在长州藩仅剩的攘夷头子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坐在房间内的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晦暗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笑容。
怒拍桌子的人叫做来岛又兵卫,就是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攘夷分子头子。
“我们必须咽下这口气,别无他法!”一个看上去颇为稳重的男子和来岛又兵卫对视道,“我们本就理亏,还要上京去讨说法吗?”
这个男人叫做周布政之助,算是高杉晋作,桂小五郎的同路人。
来岛又兵卫咬着牙:“哪也不能就这么屈辱的认输!”
说完,来岛又兵卫就愤愤离席。
高杉晋作叹了口气。
他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会结束。
三天后。
这些天,以高杉晋作,桂小五郎以及周布政之助为首的稳重派虽然极力的平复藩内的情绪,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长州藩,从来不是一个稳重的强藩。
一如当初在下关炮轰外国商船一样,这次的长州藩,决心起兵。
以三个家老为首,长州藩的数位臣子,打着“向着天皇陛下陈诉藩主的冤情”的名义,直接起兵,浩浩荡荡的向着京都冲去。
高杉晋作人都傻了,老子建立起来的军队你就这么带走去送人头了?
但是因为这些残存的激进派计划已久,直接派人看住了几个稳重派的重臣,义无反顾的带兵向着京都进发。
高杉晋作想尽办法从眼线的看守之中逃了出来,准备追上行军,阻止他们的计划。
但是激进派早就串通了藩主,高杉晋作还没有追上行军部队呢,就被抓起来扔进监狱了,还给他安排了一个“脱藩”的罪名。
桂小五郎也是焦急万分。
虽然分裂,然后建立新政府的过程之中,起兵造反推翻幕府是必要的步骤,但是明显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他前阵子在京都的时候也收集了京都内的情报,现在的京都,各个藩的藩兵,加上新选组,还有德川家茂带过去的军队,上上下下一共有一万多人。
真木和泉与久坂玄瑞,以及来岛又兵卫带去的那一千多士兵,绝对会惨败收场。
桂小五郎暗中写信送给了龙马,希望龙马能够让还停留在京都的左村想想办法。
但是还没等信从长州送到长崎,真木和泉就已经打到了京都。
七月中旬,长州藩兵直接对着京都的大门之一蛤御门发起了进攻。
但是长州藩本就是是非之地,朝廷和幕府不可能不安插眼线,早在真木和泉,久坂玄瑞起兵的时候,幕府就下达了作战指令。
在长州藩兵进攻蛤御门的时候,会津藩,桑名藩两藩的藩兵直接从京都内杀了出来。
但是长州藩仗着拥有借由龟山社中处购买的大量枪支,竟然压制住了两藩的藩兵。
但是随后,镇守京都另一个大门的会津藩藩兵赶来,从侧面对长州藩发动了突袭,情况直接急转直下。
被三藩夹击的长州藩直接陷入危局。
几个带兵的将领当即下令,开始撤退。
但是前有会津,桑名,后有萨摩,根本无法全部退出。
最终,几个将领决定舍弃一部分军队,让大部分人逃脱了出去。
而被留在京都内,抛弃掉的长州藩士兵,直接启用了备用计划。
所有人都掏出了提前装在身上的火药和火折子,在京都内......疯狂纵火。
因为有着火药的助燃,火势蔓延极快,又因为主力军队想要去尝试追上长州藩,没有及时将京都内的火苗灭掉。
造成的结果就是——
整个京都,蔓延在了熊熊的火海之中。
从城外看,整个京都,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盆,升腾着滚滚浓烟。
这场大火想要扑灭,已经极其困难了。
第二天一早,得知了消息抓紧从壬生村赶向京都的左村到达京都之后,火势依旧没有减弱。
“怎么......会这样?”他的瞳孔之中映射着冲天的火光,不可置信。
没有犹豫,左村直接进入城内,加入了灭火的队伍之中。
三天之后,浑身被熏得焦黑,脸也被熏黑,头发被烧的长度只剩下到肩胛骨长度的左村,坐在京都一个角落的地上,喘着粗气。
这三天,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各个藩的藩兵,亦或者是滞留在京都各处的浪人,还有一些王公贵族的家臣,仆人,都参与到了扑灭火情之中。
京都的大火,终于灭了。
但是不是因为积极的救火,而是因为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烧了,火才灭的。
“咳咳!”他因为烟熏咳嗽了两声,“不知道卢斯兰那里怎么样了......”
火势是由西边起来的,但是主要烧的,确是南北的街道。
卢斯兰的医馆,就是在南边的一条街道上,是火势最大的地点之一。
左村脸都是黑的,熏黑的。
他心情沉痛的走在街道上。
道路两旁的房屋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崩塌的废墟。
到处都可以见到被烧的不成人样的尸体,也无法辨认到底是谁。
繁华的京都,仅仅三天,就变成了焦热地狱。
保守估计有三万所民居被烧毁,死在火中和烟中的民众起码有五万人,失踪的人数无法估量,更不要提经济损失了。
左村顺着记忆,总算是摸索到了熟悉的地点。
但是呈现在左村眼前的,也只是一堆废墟而已。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不,不会的。”他跪在废墟旁边,眼泪滴落在地上,将黑色的地面滴出一个小坑。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不会死的......”
左村站了起来。
他开始翻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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