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窥探真相之人
煕元帝的身躯,连同那一身威严的帝袍,一同化作虚无。
这位主宰大夏数十年,打造了泱泱盛世的帝王。
甚至未曾留下全尸。
而在耀目的日光洒落之处,牧者残破的晶核,变得无比黯淡。
仿佛一块失了色的水晶。
怨毒的咒骂自其中响起。
“江南……你名为江南……”
“我……记住你了……”
“我……”
话音未落,空气中迸发一缕清脆的剑鸣,尚方剑漆黑的剑刃贯穿了晶核。
一切沉寂。
“记住我的人多了。”
江南收剑,转身,走下金銮殿,走出夏宫。
与此同时,大绣衣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京城。
“牧者伏诛……吾等,胜了!”
这声音一出,便掀起滔天大浪。
于是浑身血污的禁卫和修者们,眼中热泪盈眶,忍不住身躯颤抖!
“大夏永昌!”
“大夏永昌!”
“大夏永昌!”
不知从何人口中,一声嘶吼咆哮而出,带动了无数之人!
震天的庆贺声,冲天而起,响彻京城!
海浪一般的声潮中,
夏宫的老太监步履踉踉跄跄,跑到金銮殿上,趴在空无一人的王座之上,捶胸顿足。
“陛下!!!”
凄厉的嘶吼透着无比的悲恸与哀伤。
却淹没在京城浩荡的庆贺声里,散在风中,无人听闻。
至此,被后世称为“宗人之乱”的灾难,已然落下帷幕。
翌日。
京城的重建,开始了。
土木工事本就是大夏所擅,在工部的指挥下,一切皆是有条不紊。
当初被送进烟云山避难的百姓,也缓缓涌入京城。
望着一片狼藉的街巷,他们心情无比复杂。
万幸的是,百姓们仅有财产之失,并无生离死别。
即便如此,在那场灾难中喋血陨身的无数禁卫与修者,亦是国之大殇。
更何况,烟云山圣人陨落,大绣衣困在夏阵,再无法踏出京城一步。
这一战,对大夏的损害,可谓无比惨重。
不过,以此为代价,解决了牧者这样一个祸害,也算是大收获了。
同日,陛下身死前封冕的太子姬启瑞,坐上王座,在大绣衣及二相的拥护下,宣布登基。
改年号为启元,开启了新的篇章。
这个时候,无数人才反应过来。
——煕元帝……去哪儿了?
随后,朝廷再次通报。
先帝煕元于“宗人之乱”中,与大夏镇封万年的邪秽,一同葬在了夏宫之中。
这消息一出,整个大夏,又是一片愁云惨淡。
煕元帝虽重刑律,治国严苛。
但在任数十年,肃清无数贪腐官吏,惠民变法更是不少。
百姓记得他的好。
在大夏的历史中,有句话说得挺对。
——评判一个帝王的功绩,永远不要看那些史官抽了大烟写出来的玩意儿。
要看在他死后,百姓的反应。
他们是哭,还是笑。
便能看出这位帝王生前所为。
无疑,对于百姓来说,煕元帝是一位明君。
最终,一辈子为国为民的他,葬在了“宗人之乱”。
——这便是日后被大众所熟知且深信不疑的故事了。
至于真相……则被掩在重重迷雾之后。
或许漫长岁月后的某一天,会被揭晓。
但绝不是现在。
否则,如日中天的镇西王斩杀当朝天子的消息,一旦传出。
无论理由有多正当,皆是一场令人胆寒的波澜。
若是被一些境外势力所利用,鼓动人心,甚至会震动朝野之基。
所以真相,只有顶层的那么一小搓人知晓罢了。
——大绣衣,两相,启元帝……
整个大夏朝廷知晓此事之人,也不过双手之数。
那目睹了一切真相的内务总管老太监,也在翌日清晨,留下遗书,捧着自己的宝贝儿,追随主子去了。
至于当初在京城中,听闻了老太监“宣江南进宫面圣”的禁卫和修者们。
虽然隐隐察觉其中有所蹊跷。
但无人敢出声。
他们皆是通晓人情世故之人,知晓有时候不出声便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总会有人让他们再也出不了声。
可惜,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阳春三月,京城大部分已重建完成。
明媚春光下,柳絮飞舞中,街巷依旧繁华。
距“宗人之乱”已过去两月有余。
启元帝登基后,虽年纪尚轻,权谋手段亦略显稚嫩。
但在两相的辅佐下,仍将大夏治理地仅仅有条。
在主持了京城重建,祭祖大典以及数十次大朝仪后,文武百官和黎明百姓,皆是习惯了新帝的存在。
这天入夜,礼部尚书府。
一处僻静阁楼之内,三道人影绕桌而坐。
首座之人,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眉宇间自有一股身居高位之气度,卓尔不凡。
他便是这宅子的主人,礼部尚书,钱雪为。
而在他身前,坐有两人——吏部尚书吴佢,户部尚书魏巍。
三部尚书,汇聚于此。
“钱尚书,这般晚了,唤我俩人所为何事?”
吴佢眉头皱起,道:“如今新帝登基,最是厌恶朝中小团体之事,你这是明目张胆给那位上眼药啊……”
他身旁的魏巍点头,也是深有此意。
钱雪为看了他们一眼,深吸一口气,“吴尚书,魏尚书,我有一发现——也许可以搬倒那镇西王!”
吴佢与魏巍对视一眼。
前者开口道:“钱尚书……有何发现?”
钱雪为道:“当日就在京城之人,有一位乃是本官亲信,在本官一番手段下,他向本官讲述了当日发生之事。”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先帝驾崩前,他曾听闻镇西王被宣入宫中。”
吴佢眉头皱起,“此事能说明什么?”
“莫急。”钱雪为摇摇头,“此事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他还说,有人曾看到季柯将一物交给镇西王。”
望着眼前二人,他缓缓开口,“——尚方剑!”
话音落,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钱雪为又道:“镇西王持尚方剑进宫面圣,而后先帝身死……两位想到了什么?”
两人沉默。
自然,他们脑中浮现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荒唐到即便此处只有他们三人,也无人敢于说不来。
吴佢叹息一声:“老钱啊,镇西王大势已成,无论宗人之乱当时发生了什么,皆是被当今陛下及两相掩盖下来,还是莫要窥探得好!”
“你知晓的——我等虽位居一部尚书,但在那几位眼里,还上不得台面。”
魏巍听闻,也是点头。
显然,吴佢和魏巍两人,并不想再掺和到这事儿里。
“你们听我说!”
钱雪为深吸一口气,
“我还查到宗人之乱当日,先帝的内务总管曲公公,便一直侯在夏宫门口,只要能拿到他的证言,公之于众,即便两相与陛下也不能阻止泱泱民意!”
“两位,我有把握,能将那镇西王拉下马来!”
话音落,吴佢与魏巍神色骇然地看着钱雪为。
他们自然知晓,当初唯一与煕元帝一起留在夏宫的内务总管曲公公,在先帝死去的第二日便自尽了。
钱雪为明显是疯了,才打算对前内务总管的尸身动手!
吴佢叹息一声:“老钱啊,你魔怔了!我等当初反对江南封侯,只是为了制衡绣衣府而已。”
“如今他大势已成,为何你还要执着于与他过不去?!”
魏巍也是开口劝道:“老钱,莫要失了智啊!”
说罢,两人告辞离去。
皎洁的月色之下。
钱雪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胆小怕事!”
良久后,他目露怨恨之色,仿佛又想起了那一日大朝仪上。
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丢尽脸面之事。
于是,钱雪为不禁发出恶鬼一般的诅咒,
“江南……本官绝不会让你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