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郡,临晋城。
秦军大营,皇帐之中,曹操正坐在龙座上,审阅着刚刚送到的一封封情报。
十一月八日,二十万魏军南渡黄河。
十一月十四日,陶商率七万先锋进至洛阳。
十一月十七日,魏军主力进至黾池城下。
……
一道道来自于东面,关于魏军最靖近况的战报,如雪片般的飞抵了曹操的案头。
曹操的大军虽过驻了临晋城,离蒲坂津虽只有百里之遥,却迟迟没有敢向河东郡用兵。
原因无他,曹操对弘农一线的乐进等人,还存有几分不自信。
毕竟,他在不久之前,才在汉中刚刚被陶商大败,还没有从失利的阴影之中完全走出来,岂能不存有几分忌惮。
临晋离潼关也很近,一旦弘农方面有什么意外,他也好及时抽兵南下,改变战略,前去潼关增防。
“黾池方向怎么样了,乐进他们可有最新奏报?”曹操问道。
刘晔忙一拱手,笑道:“乐将军他们刚发来奏文,称两日前陶贼已率二十万大军兵临黾池,但却暂时没敢攻城,想来是忌惮于黾池之坚固,乐将军请陛下放十万个心,他以人头担保,必叫黾池不失。”
“很好,他们有这个信心就好。”曹操点点头,却又道:“不过你要提醒他们,只许坚守城池,无论陶商那小子用什么手段,都绝不可出战,一旦出战,必会中那小子的诡计。”
“是。”刘晔笑着应下,却又自信道:“黾池一带地形狭窄,不利于陶贼的大军展开,且黾池坚固,武有乐进,文有程昱,还有精兵两万,粮草也充足,当可阻挡陶贼五个月左右。”
曹操微微点头,焦黄的脸上表情轻松不少,却又问道:“严颜他们船筏搜集的怎么样了,可做好了渡河登陆河东,配合朕西南夹击英布的准备了吗?”
帐前刘晔拱手道:“禀陛下,严将军本已搜集了足够船筏,准备大举渡河,但他刚刚传来奏报,声称黄河上出现了魏军水师。”
“陶贼的水军,出现在了黄河上?”
曹操神色一动,赶紧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细细察看起来,半晌后,脸上掠起一丝冷笑,“陶商这小子果然是诡诈无比啊,他是看朕的的黾池坚不可摧,所以才异想天开的把水军拉到了黄河之上,想绕过黾池,直接从河上袭取陕县,这倒也是一条妙计。”
刘晔附合着笑道:“可惜啊,陶商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他把水军拉到黄河上,固然是一条异想天开之策,不过可惜他忘了,沿岸一线皆是我军耳目,他那么庞大舰队进入黄河,我们岂能没有察觉。”
这时,法正却提醒道:“虽说咱们已知道了陶贼诡计,但还是不可轻视才是,免的出了什么意外。”
刘晔却不以为然道:“孝直你多虑了,陕县渡头两岸山势起,渡头位置处于一处狭口之间,只要我军派足够兵马据住渡头,魏军就算有十万水军,也绝对登陆。”
“话是这么说,但孝直言之有理,绝不能小瞧陶贼这小子,否则一定会吃大亏,这可是咱们这些年来跟那小子交手,得到的血淋淋的教训!”
曹操脸上却看不到轻视,正色道:“速速传令给严颜,令他集中精兵驻守南岸渡头,绝不可放魏军一兵一卒上岸。”
刘晔得令,当即便去下旨。
看着信使带着圣旨离去,曹操放是松了一口气,冷笑道:“陶商,朕这些年吃了你那么多亏,现在总算是看透了你,朕看你这一次,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
弘农郡,陕县。
北面城楼上,正自巡视的老将严颜,接到了来自于黾池城,乐进发来的紧急示警文书。
文书中,乐进称陶商水军出现在黄河,很可能是想想绕过黾池城,从水路袭取陕县,断了黾池与关中的联系,把他们变成一座孤城,请他务必小心。
“这个乐文谦也太小看了老夫,老夫在蜀中这么多看,最擅长的就是守关,还用得着他提醒么。”严颜不屑一笑,将手中文书,随手交给了副将杨秋。
正当这时,信使从西面飞奔而来,带着曹操的圣旨,匆匆登上了城头。
这回严颜就不敢不重视,忙于杨秋等部将,跪接圣旨。
接过圣旨一看,严颜却笑了。
曹操这道圣旨,跟乐进的内容如出一辙,无非是告诫严颜,魏军极有可能从水路进攻陕县,令他务必将重兵集结于渡头一线,不可令魏军登岸。
“看来,我还是新降未久,陛下也不了解我严颜的实力啊,正好,我正好凭着这一战,向陛下证明我严颜的实力……”
严颜心中暗下决心,当即下令,命副将杨秋,率八百兵马镇守陕县,他自己则亲率九千余主力精兵,前往城北数里的渡头驻防。
大军出城,天黑之前,严颜率领着大军,来到了黄河渡头。
驻马于岸滩,严颜横刀立马,望着滔滔黄河,眉宇之中流转着复仇的火焰,口中恨恨道:“陶贼啊陶贼,老夫发誓要为蜀王报仇雪恨,你若有胆,就叫你的水军尽管来攻吧,这一次,我正好用你魏兵的鲜血,来告慰蜀王的在天之灵!”
……
陕县以南,熊耳山脉。
群山间,一条小河蜿蜒曲折,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之前流淌。
河滩旁边,一条数千人的疲惫队伍,正沿着河岸,在崎岖的山林中,限难前行。
众军士当中,那名年轻的武将,正默默前行,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瞟一眼天空中的太阳。
他的脸上虽挂满了汗珠,却依旧阴沉如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烈的杀戾之气,让左右士卒都不寒而栗,下意识的离开他三五步远,不敢靠的太近。
又走过了数里地,年轻的武将下令军队暂时停止前进,士卒们顿时都瘫坐在了地上,许多人扑到河边,拼命的往嘴里灌水。
年轻武将也来到河边,伸手往嘴里扑了几口水,长吐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地图来,把那几名猎户出身的士卒向导叫了过来,向他们盘问起来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从叶县出发,他们已经在山中走了整整七天,六千人的精兵,已翻越了熊耳山最难走的一段路,再往前走不足百里的原始森林,他们就能彻底的翻过熊耳山,进入到弘农境地。
如果路线无误的话,当他们走出山口时,正北面就对着陕县城。
年轻武将确认了方位之后,没有一丝迟疑,命令军士们再次起程,继续向北疲惫前行。
不觉夜色几近,年轻武将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催促着士卒们,在碎石与枯草密布的小道上,艰难爬行。
为了做到轻装前行,几天前,年轻武将已下令扔掉了所有的装备,甚至连盔甲都统统扔到,只带了最基本的兵器,还有几天的口粮,以做到最快的行军。
眼下,他们已在山中转了有好几天,若再有两天转不出去的话,这六千人的队伍,只怕就要被困死在熊耳山中,等着被饿死。
所以,年轻武将是在跟生命赛跑,不敢有一丝的喘息,虽已入夜,却叫将士们打起火把,继续在黑暗中前行。
两天之后,干粮正式耗尽,但前方山路,却已越来越开阔,越来越平坦起来。
年轻武将有种预感,出口已经不远了,再坚持一把,他就能看到希望。
果然,午后时分,原本一直在前进的队伍,突然间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拥堵在了山路上。
年轻武将心中突然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当即分开人群,一口气冲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眼前,突然间豁然开朗。
年轻武将血丝密布的眼眸中,瞬间迸射出了前扎未有的狂野。
视野之中,山林已尽,群山已尽,一条明显的小道向山坡下延伸过去,平原已尽收眼底。
而就在平原的尽头,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一座城池,若隐若现。
身边跟过来的猎户士卒,激动的指着那座城池叫道:“将军,我们走出来了,那就是陕县,我们走出来啦!”
“你确定吗?”年轻武将却还保持着几分冷静。
“小的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小的两年前就来过陕县一次,一定没错。”猎户士卒拍着胸膛保护道。
年轻武将的脸上,再无质疑,杀戾的眼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望着那若隐若现的陕县城,他突然间放声狂笑起来,兴奋的叫道:“走出来了,我白起终于走出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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