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月中旬,齐家就开始张罗齐婴和沈西泠的婚事了。
尧氏特意去请大师算过,说七月廿三是个绝好的日子,最宜婚嫁,她于是做了准,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了起来。从大婚的宴请、到两人的婚服、再到各式各样的礼器,尧氏都一一上心打点着,倒是重新找回了当初齐家鼎盛时张罗场面的热络。
沈西泠和齐婴这两个事主倒是没对此事有什么贡献,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尤其是沈西泠,和尚书台的李巍一起商榷着通商事宜,实在忙碌得紧。
相比之下,原本一向不得闲的小齐大人如今倒像个闲人了。
他当然不是自愿如此的,只是沈西泠如今管他管得颇严,还找来了许多大夫给他看诊,不仅每天都要喝药、针灸,而且还被勒令不得费心公务,连每日的饮食和就寝都有安排,委实令这位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哭笑不得。
这小姑娘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听他的话,如今两人的位置就颠倒了过来,而他一旦试图不听她的,她就开始哭哭啼啼,虽则齐婴心里知道这不过是她用来拿捏他的小伎俩罢了,可偏生她哭得逼真,他也真的是心疼她,于是便也没法拗着她的意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说来沈西泠在通商之事上也的确有很多洞见,她毕竟经商多年,又对南北两国的地理人情都知晓甚详,就通商的具体安排比尚书台的官员们看得更远更细。如今升任尚书台右仆射的李巍虽早就知道他老师的未婚妻是商道之中的一把好手,然而却未曾想到其所思所见能广博到如此地步,尤其在坐而论策之时言谈稳健,举止与老师相似极了,令他十分敬佩,不由对沈西泠越发敬重。
沈西泠当然能感觉到李巍对自己的敬意,也为此欣喜,然而他对自己实在有些太客气了,甚至还一口一个“师母”的称呼她,令她听着总觉得有那么点奇怪……毕竟这位大人的岁数其实和齐婴相仿,算起来更比她还要大不少,他一唤她师母她就觉得自己要折寿,无奈怎么明示暗示他不要再这么叫了他都不听,坚称礼不可废,于沈西泠而言真是一桩欢喜的负累。
而正因为有了沈西泠和尚书台的忙碌,齐婴便越发得闲了,一时倒果真过上了昼寝垂钓、看书养花的悠哉日子,若非沈西泠如今终日奔波、总是不在他身边,那一切就称得上是完美无瑕了。
只是小齐大人也不是总能得闲的,总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劳心费神——譬如七月十九先帝自戕于华林园一事。
华林园乃前代所修筑的皇家宫苑,大梁南渡之后又经历过几次重修,建筑华美、园艺精巧,诸帝常宴集于此。
而如今,这里已是先帝和先皇后的幽禁之所。
园中有数座高楼,东有朝日楼、西有夕月楼,登楼之阶需绕楼九转才能登临,外施珠帘,内设宝帐,谓之巧夺天工。
先帝后分住于二楼之内而东西相隔,而自退位之后他便不再见人,终日独居于朝日楼内,因此即便是他的皇后傅容也许久未曾见到他了,其尸首在次日才被送饭的宫人发现,说来也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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