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光(1 / 1)

米切尔宅邸的客房里,凯瑟琳一会走到窗边看看,一会走到门旁听听,反正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好啦。”安娜原本在读信,被扰得没法继续下去,她把妹妹拉回床上:“你安安静静坐一会。”

小纳瓦雷女士气得整晚失眠,她使劲地抱怨:“话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丢下两位女士就走,居然让我们一等就是一夜!现在还不回来!粗鲁!没教养!野蛮人!”

安娜握着信笺,神色有些伤感:“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

……

不用温特斯自辩,误会就已经解开。

本来也没有什么误会可言,温特斯和斯佳丽确无私情,也无发展男女情感的倾向。

不仅如此,米切尔庄园所有人都知道“蒙塔涅驻镇官有未婚妻”。

安娜突然来访,虽然令大家感到吃惊,但是大家对于她的存在并不意外。

每个人都很自然就接受了纳瓦雷小姐是“驻镇官的未婚妻”这件事。

对此,安娜也没有刻意解释——大概是出于守护领地的本能以及一些复杂而微妙的情愫。

误会澄清之后,就连凯瑟琳也不再提“现在就回海蓝”,但是她仍然很不高兴。

米切尔夫人准备好两间客房,供女士们休息,但是凯瑟琳坚决只要一间。

纳瓦雷姐妹就这样躺在一张床上,从入夜一直等到上午。

……

安娜攥着信笺,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凯瑟琳最是喜欢逗弄姐姐,看到安娜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立刻坐到姐姐身旁,抱住姐姐的腰,把头搭在姐姐肩上,对着安娜的耳朵吐气:

“喜欢撒谎的家伙,擅自宣称和你订过婚,毫无心理负担地损害一位女士的声誉。这个消息要是传回维内塔,还有谁肯娶你呀?未婚妻小姐?”

最后的“未婚妻小姐”,凯瑟琳特意把声音拖得特别长,对着安娜的耳朵吹出湿润的热气。

一般来说,这种举动轻则被姐姐怒斥,重则挨一顿痛打。

但是此时此刻的安娜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倒也不能怪他。边民女子热情开朗,如果我是他,也会编造一个未婚妻出来。”安娜看着鞋尖,小声说:“而且我离家出走,不管不顾跑来帕拉图,本来也没法再嫁给别人……”

预料中的反应没有出现,凯瑟琳又是气恼,又觉得好笑。

她眉毛微微蹙起,干脆倒在姐姐,继续对m先生发起攻击:“不就是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既不英俊、也不潇洒,比起海蓝那些对女士懂礼貌的军官先生差出不知多少。”

安娜眉头微微蹙眉,小声解释:“还是有一点点英俊的,他……变得消瘦很多,整个人都脱了形。和我……和我上次见他时不太一样了。”

“纳瓦雷小姐,您听听自己说的话。”凯瑟琳恼怒道:“您已经开始为他辩护啦!您不是来讨要说法的吗?最开始那股怒气冲冲的劲哪里去啦?”

安娜拄着额头,低语道:“我,我现在不想要说法了。”

……

接到戈尔德带回的信,安娜初是喜悦,因为得知温特斯还活着。尾随喜悦进入她心房的却是愤怒。

“别等我了。”

什么意思?

轻飘飘的一行字,便把她的情感、她的等待、她的一切都给否定掉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安娜脑海中跃出,令她兴奋到战栗又害怕到发抖:“我要去找他。”

于是还在圣珍妮修道院暂住的安娜立刻着手准备。

纳瓦雷夫人长女的行动力很强,她先是联系到好运戈尔德,紧接着了解有人要去往狼镇寻找温特斯,正好可以借由他们提供保护。

不过无论她做什么,都瞒不过在她身旁陪伴的妹妹。

凯瑟琳很快拆穿了她的计划,但是出乎安娜的意料,卡瑟琳大方地答应不向母亲告密,前提条件是带她一起去。

“修道院太无聊啦!我都快要被闷死啦!”得知要离家出走,凯瑟琳比安娜还要兴奋:“这样好玩的事你忍心不和我分享吗?带我去嘛,我也好奇m先生究竟是什么人,能把你迷到这种程度。”

在妹妹的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之下,安娜无奈带上妹妹一起出发。

她们先是假借去圣比诺墓朝拜离开圣珍妮修道院,圣比诺教堂的所在地正是正是[圣比诺镇]——那里是从维内塔前往帕拉图的必经之地,也是戈尔德泄露的休息地。

在圣比诺镇,纳瓦雷姐妹等到了前去帕拉图寻找温特斯的人。

两位女士悄悄离开圣比诺教堂,留下一封信和一个能让纳瓦雷夫人窒息的烂摊子,尾随目标,直至被发觉才亮出“未婚妻”的身份。

此时离海蓝已经太远,而安娜的意志又过于坚定,甚至平静地说出“我的声誉已经毁了,若是您不带我去,我就只能自杀”。

而对方又是很不擅长对付女性的人,只得带上两位女士,一路护送到狼镇。

……

“唉,你好笨啊!”凯瑟琳抱住姐姐的腰:“怎么这么好说话?”

安娜沉默不语,房间里陷入安静。

见姐姐又不说话,凯瑟琳只好继续抱怨撒娇:“我的腿,我那么好看的腿,都被磨破了!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变得粗糙?我的后背也好痛,肩膀也痛,尾骨也痛……”

两人最开始是坐马车。进入新垦地行省之后路不好走,马车拧断了轴。两位女士不得不骑马赶路,确实太辛苦。

听到妹妹的牢骚,安娜却不为所动,反而展露一丝笑意:“不是你自己要跟着来嘛?”

凯瑟琳恼羞成怒,使劲咬了姐姐肩膀一口。

这下才稍微恢复两人平日的相处方式,凯瑟琳被按在床上教训,大呼小叫不止。

两人都筋疲力尽之后,凯瑟琳喘息着,幽幽对安娜说:“唉,其实我也有一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你为什么会被m先生迷倒。”凯瑟琳抿唇笑道:“虽然你比不上我,但挑男人的眼光还是有一点的,毕竟也是妈妈的女儿嘛。”

“你在说什么?”

“我本来以为m先生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昨晚看到他,发现他还是有一点点特别的气度……和海蓝的绅士们不一样的气度……该怎么形容呢?”

安娜没由来生出一丝惊慌:“你不是很讨厌他?”

“百闻不如一见,我讨厌他,是因为他欺负你。但我现在也有一点点欣赏他呀。”凯瑟琳看着姐姐的耳朵一点点变红,她最喜欢掌控姐姐的情绪。

她突然抱住姐姐的腰,拉长声音,吐气如兰:“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男人的。”

安娜彻底羞红了脸,使劲推开妹妹:“你在说什么疯话!”

凯瑟琳不依不饶,继续往姐姐身上贴,自信满满道:“放心吧,这次我就放过你啦。”

“你给我走开!”

“哼!”凯瑟琳话锋一转,气鼓鼓地说:“我们为一个m先生争来抢去,岂不是要让帕拉图小骚蹄子看了笑话?哼,边民的小婊子!一点也不知矜持!连有未婚妻的男人都不放过!我们可是维内塔的名门闺秀,怎么能输给她!”

说完,凯瑟琳开心地笑着,笑声清脆又悦耳。

安娜本想训斥凯瑟琳,但是听到“小骚蹄子”这个词,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倒在床上笑着闹着,突然楼梯传来急促的“咚咚”声。

有人在上楼。

安娜和凯瑟琳对视一眼,迅速起身,飞快地整理刚才打闹时弄乱的头发和衣服。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随之响起的是三次敲门声。

敲门者似乎很急切,但又不敢太心急,生怕敲门太用力让屋里的人不悦。

“纳瓦雷小姐和纳瓦雷小姐。”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是m先生。

凯瑟琳坐直身体,收敛笑意,完全不像是刚刚肆无忌惮说出“小骚蹄子”这种话的人,看气质倒是有了三分爱伦·米切尔的影子。

“请进。”凯瑟琳平稳地回答。

温特斯推开房门,他看到的不是倒在床上打闹的姐妹,而是两位可敬的女士。

他的目光完全被安娜的睫毛、笔尖和嘴唇固定:“对不起,让你们等这么久。”

“不,您说错了。”凯瑟琳掩唇微笑,不失礼貌:“我们没有等您。”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温特斯愈发惶恐。

安娜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妹妹后腰上的细肉。

“作为纳瓦雷女士的保护人和监护者,我给予你们两位单独谈话的空间。”凯瑟琳优雅地起身,神情肃穆如同正义女神,令人生出不可侵犯之感。

她的目光仿佛能把温特斯望到底:“蒙塔涅先生,虽然我的姐姐不求回报,但你也应该知道她为了来到这里,经历了多少磨难。所以我希望你尊重她,不要有任何冒犯的举动。”

温特斯心虚至极,使劲点头。

“我走了。”凯瑟琳给了安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款款走向门外。

“请您慢走。”温特斯恭敬侍立。

门缓缓关上,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一对曾经相隔千里、彼此思念的情人。

但是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娜还是那个样子,时光没有在她的面庞上刻下痕迹,反而让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美感。

她还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美好模样。

温特斯却变了,从精神到肉体都被锤锻地满是伤痕。

上一次相逢时,两人很亲密。亲密到温特斯可以伏在安娜肩膀上啜泣,而安娜什么也不会问。

然而现在的温特斯没法再这样做,他很想紧紧抱住安娜,但他做不到。

一道无形的墙壁隔开了两人,精神上的隔阂比物理上的距离更加难以拉近。

温特斯抽出椅子,想坐在安娜对面。

“不。”安娜垂下眼睛,声音细微而沉静:“你坐过来。”

温特斯笨拙地坐到床上,坐到安娜身旁。

两人有一点点距离,却又很近,近到温特斯能感受到安娜的体温,近到温特斯几乎要被月光灼伤。

安娜无声地把手放在两人之间,而温特斯下意识地握住了安娜的纤细的手。

安娜的手很软、滚烫。但很瘦,皮肤血肉包裹着骨骼,没有硬茧的保护。

温特斯甚至担心他的手将安娜的手划伤。

安娜同样也有一种隔阂感,这令她惊讶又难过。

她来到爱人的身边,却似乎拉远了与爱人的距离。

但是至少他们还能感受到彼此,两人就这样握着彼此的手,静静地坐着。

安娜小声打破沉默:“你的腿怎么啦?疼吗?”

温特斯的左腿痊愈很快,他已经不需要拄杖行走,步伐也与常人无异。

可是异样感仍旧存在,走不了几步路就会变得酸痛难忍,全靠意志硬撑。

所以他才会变得喜欢游泳,因为在水里,他的旧伤能暂时缓解。

每个人都以为他完全地康复了,又变回过去那个无所不能的蒙塔涅少尉。

温特斯不愿意也不想解释,他原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痛苦和折磨。

他也不需要向其他人寻求宽慰,他执着地认为那样没有任何意义。

安娜是第一个问他疼不疼的人。

“疼。”温特斯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真的很疼,一直都很疼。”

安娜俯身,温特斯想阻止。

但是安娜坚定地告诉温特斯:“我想看。”

温特斯的制裤被一点一点挽起,被马蹄踩断的左腿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外伤,只留下一块浅浅的红印。

安娜的指尖拂过那处暗红色的印记:“从外面几乎看不出来有伤了。”

“嗯。”

“可是它的里面。”安娜的额头贴在爱人的膝盖上,轻轻抱住爱人的左腿:“应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吧?”

温特斯强忍着眼泪:“嗯。”

安娜放下挽起的裤腿,仔细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坐回温特斯身旁。

这次两人没有任何距离,彼此紧紧挨着。

“我不想你留在这里。”温特斯看着安娜的发梢,他不敢直视安娜的眼睛:“铁峰郡会变得很不安全。”

“你都有白头发了。”安娜并不正面回答,她温柔地环住爱人:“我给你拔一拔好不好?”

温特斯顺从地枕在安娜的腿上,像一只小狗。

安娜轻轻抚过爱人额角的浅白色痕迹:“这里的伤,还是没有长好。”

温特斯感受着安娜身体的温度和柔软,轻轻“嗯”了一声。

“可能永远也不会长好了。”

“嗯。”

“没关系的。”安娜的手指捋过爱人的头发:“反正你也不英俊。”

温特斯有些不安地稍微活动了几下脖颈。

安娜触摸到爱人的焦虑,轻轻拔掉一根白发:“不过,还是有一点点英俊的……有人说你的气度很好。”

“嗯。”温特斯点了点头。

“不要乱动。”

“嗯。”

两人紧贴着彼此,安娜寻找着温特斯时隐时现的白发。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你答应过我要回家的。”安娜温柔地问。

温特斯一时间思绪万千。

他想到医疗所外面成堆的残肢断臂,想到鲜血淋在脸颊、眼睛里的触感,想到战士们的面孔,想到生活在绝望中还是揣着仅有的几枚鸡蛋来看望他的狼镇农民,想到被残杀的圣吉斯谷少女——她还不到十四岁,想到每一个人欢笑着的面孔,他想到很多很多……

但是他没法告诉安娜,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口,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我也不知道。”温特斯苦涩地回答:“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对不起。”

“没关系的。”安娜抱住爱人,轻轻吻了一下爱人的额头:“你可以以后慢慢告诉我,我愿意听。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讲给我。”

霎那间,温特斯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的身体颤抖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安娜的衣服上,把布料打湿。

安娜没有询问为什么,她只是抱住爱人,默默地流着眼泪。

两人依偎着相拥而泣,安娜不由自主地轻轻哼起一首歌谣——是她的母亲小时候哼给她的歌谣。

“谢谢。”温特斯小声说。

“为什么要谢谢。”

“谢谢你很美好。”温特斯的眼泪滑过面庞:“真是太好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安娜破涕而笑,使劲揪了一下温特斯的额发:“你可真是个坏东西!”

温特斯也笑了起来。

“那我呢?”温特斯担忧地问:“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安娜伏在温特斯的头上,轻轻摇晃着身体,温柔地说:“变了很多,也有很多东西也没有变。和我记忆里的你不太一样,但是我……我仍然……”

门被轰然踢开,凯瑟琳怒气冲冲闯进客房:“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情话有什么好说的?倒是赶快进入正题啊!亲她啊!你想什么呢?你也是,他不亲你,你倒是主动一点啊!就你这样,还想打败帕拉图小……小女士?气死我啦!”

温特斯一瞬间坐正身体。

安娜满脸羞红,伸手想要教训妹妹,却又想起“未婚夫”还在身边,不能失态。

“纳瓦雷小姐,还有纳瓦雷小姐,我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想说。”温特斯轻轻咳嗽一下,向两位女士道歉:“我必须尽快去一次热沃丹,今晚就要走。铁峰郡会变得很危险,如果可以,请您两位跟着他们回海蓝吧。”

“什么?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天,你就又要走?”凯瑟琳气得快要疯掉:“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真的在乎我姐姐吗?她可是把一切都拿给你了!你倒是珍惜啊!”

温特斯心中也很难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娜拉住妹妹,温和地问爱人:“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凯瑟琳闻言震怒,胸脯剧烈起伏着:“好哇,你们两个这就站到一起了!我……”

“别胡闹,凯特。”安娜平静地安抚凯瑟琳:“我在说正事。”

看到姐姐的表情,凯瑟琳下意识变得安静。

“快则三四天,慢则六七天。”温特斯下定决心,痛苦地说:“我希望你们跟随他们回海蓝。”

“路上小心,我会等你回来。”

“可是……”

“我已经来了,不是吗?”

纳瓦雷夫人的长女一旦打定主意,就没有什么能动摇她。

温特斯咬了咬牙:“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告诉米切尔夫人和小米切尔先生。”

“谢谢。”

“我走了。”

安娜微微屈膝行礼:“望您一路顺风。”

温特斯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米切尔宅邸一楼,会客厅里,另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

这位俊美的年轻人不是狼镇本地人,他穿着便装,但是军人的气质显露无疑。

他的腰带胡乱扔在小几上,腰带上面挂着一柄朴实无华的佩剑和一柄金柄银鞘的匕首。

“唉。”年轻男子看到温特斯下楼,叹了口气:“我是说服不了你跟我走了,对吧?”

“是的,学长。”温特斯恭恭敬敬地低头。

面前的俊美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第三[大维内塔]军团百夫长、安托尼奥的直属下级、温特斯的前辈和战友——堂·胡安中尉。

“我带来十二个好手。”胡安中尉大大咧咧地问:“不过听说你现在很厉害,十二个人也不够把你强行捆走,对吧?”

“不够。”温特斯认真地回答:“至少需要一个重甲百人队,还要另外配置大量的火枪手。而且只能将我击毙,不可能有人生擒我。”

胡安中尉把腿架到米切尔夫人珍爱的小几上,咂了咂嘴:“你父亲严令我把你带回去,你母亲流着泪拜托我把你带回去。我空着手回海蓝,怎么向他们交代?”

“我会给他们写一封信,仔仔细细地解释。真的很抱歉,学长。”温特斯深深低下头。

“你那小情人怎么办?”

“我想您带她走。”

“可别,我可对付不了她。我他妈这辈子就没见过性子这么烈的女子。”堂·胡安心有余悸:“她的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那可是来真的。她愿意跟我走,我自然会护送她。她若不愿意,我可没本事强迫人家。”

温特斯心中愈发难过。

胡安仔细打量着小学弟,又望向四周,叹息着问:“这破地方到底有什么好?比得上海蓝一条街吗?干嘛留在这里?难不成你也爱上了日羊?”

“学长……”温特斯有气无力地回答:“求您别开这种玩笑。我有足够的理由,我不能走。”

“是啊。”堂·胡安站起身,绕着温特斯转圈,怪腔怪调地说:“你都是上尉啦!我一个小小的中尉,怎么能命令上尉大人呢?是不是?”

“学长,您别这样……”温特斯愈发卑微。

“得啦!你等着!”堂·胡安冷哼一声:“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你。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派了信使,那个人很快就要来了!”

“什么人?”温特斯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什么人?”堂·胡安哈哈大笑,快意地说:“你的老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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