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又开始去那边便利店打工了。
明明答应过纪丞的,以后不去了。可她需要钱,还是不得不去。
周悠然复查需要钱,买药也需要钱,岑鸢想趁这个时间多存点。
尽可能的替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林姐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后,给她涨了工资,从一天五十涨到了一天六十。
下午的时候,货到了。
岑鸢费力的把东西搬进去,好在没有饮料那么重的大件,虽然累,但勉强也能搬动。
东西全部搬完后,她把袖子往上卷,看了眼胳膊上的压痕。
还好没有破皮,只是有些红肿而已。
她不敢碰,一碰就痛,火辣辣的那种痛。
周末那两天她几乎没有睡上一个好觉,林姐给她把工资涨到六十了,下班的时间也推迟了一个小时。
回家以后还得写作业,写完就已经很晚了。
周悠然给她留了宵夜,在锅里,岑鸢其实不想吃,但她又怕周悠然第二天早上看到那碗面没动,又会担心。
她总担心岑鸢吃不饱。
岑鸢吃了一半,倒了一半。
周一到周五学习,周末去便利店打工。
这样的生活节奏别人看了可能会觉得累,但她其实早就习惯了。
之前没有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去周悠然上班的地方工作,帮忙打包装,一个五毛钱,一天下来也能打好几百个了。
岑鸢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片,豆沙馅的,两片夹在一起。
还有一瓶牛奶,这是她今天的午餐。
周冽看了她一眼,握紧了手里蓝色的饭盒。
想给她,但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再次去和她说话。
岑鸢就像是一堵墙,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寻找那扇可能存在的门了,可没办法,他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
可能那扇门早就打开了,但不是对他。
周冽最终还是放弃了,把饭盒重新放回书包里。
张小雅抱着一堆书和杂志过来,这是她今天去学校隔壁的书店借的。
她把其中一本递给岑鸢,脸色严肃的告诉她:“这本是我最近的心头好,言情少女必入的一本。”
岑鸢不是言情少女,她对这些书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张小雅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所以她把书接过来了,看了眼上面的文名。
文名很奇怪,男主的名字也很奇怪。
张小雅双手捧脸,笑的格外花痴:“这本的男主简直太帅了,简直就是女主的救世主啊,我真的太爱这种男孩子了!”
说完她又有点遗憾:“为什么我身边没有这样的男生。”
岑鸢没说话,咬着吸管,安静的喝牛奶。
张小雅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话说回来,我突然觉得纪丞的人物设定,和这本书里的男主还挺像的。”
刚喝下去的那口奶呛住,岑鸢咳了好几声,脸都涨红了。
“你别乱讲。”
张小雅说:“我没乱讲,难道你不觉得纪丞长的很帅吗?”
岑鸢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毕竟事实好像确实如此,就像张小雅说的那样,即使她从小和纪丞一块长大,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那张脸,但这种熟悉感也没能磨灭掉他一分一毫的好看。
岑鸢有时候觉得,他就是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他永远阳光,永远干净。
就算这个世界变成了压抑的黑灰色,他仍旧是其中最显眼的白。
他是不被俗世污染的。
岑鸢其实很羡慕他,也很想成为他。
但她也知道,纪丞这样的人,永远是自己可望不可即的。
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她和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交集吧。
本身就是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人。
想清楚这点后,岑鸢又有点难过,她看着还剩一半的面包片,里面的豆沙露了出来,黑色的。
她没有食欲了,连牛奶都不想喝。
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发呆。
张小雅自然也看出了她心情变的很差,以为是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有些愧疚的递给她一个棒棒糖,和她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岑鸢冲她笑:“我没生气。”
张小雅见她笑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几本书她还是强行放在她这儿了,并且让她千万要读完,到时候还得每本各写一千字的观后感给她。
岑鸢无奈,看着那几本书觉得有点头疼。
便利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应该是之前的优惠活动有了作用。
那几个头发染的红红绿绿的男人进来,要了两包烟。
岑鸢打开玻璃橱窗,拿了两包递给他们。
那人看见岑鸢了,接过烟的时候故意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哟,我们挺有缘啊,在这都能碰到。”
岑鸢急忙把手抽回来,瞪了他一眼。
那人却乐了:“皮肤真好,手这么滑,平时该不会用牛奶在洗澡吧。有点脾气,我更喜欢了。”
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容易藏匿一些让人作呕的老鼠。
那群人就坐在便利店外,等她下班。
周冽是过来买醋的。
他家就住在附近,明明可以去更大更近的超市买的,但他还是多走了几分钟的路来这儿了。
可能是在家写作业坐久了,想多走一会吧。
他是这么在心里说服自己的。
他看到坐在门口的那群人,是他平时敬而远之的那一类人。
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担心自己身上会沾染上他们的气息。
从他们身旁经过,他推开塑料帘,却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
“待会带她去网吧。”
“她要是不愿意去怎么办?”
“这种学生妹看着清纯,其实骚的很,玩欲情故纵呗,到时候硬拉着她去。”
周冽眼神冷了几分。
他买完醋了,也没着急离开。一直坐在那里,等岑鸢下班。
十点整,没人来店里了,岑鸢把卷帘门关上,周冽在旁边帮她。
那群人见她出来了,也都站起身,周冽先他们一步,把岑鸢手里的书包接过来:“我送你吧。”
岑鸢抬眸,沉吟片刻,她点了点头。
周冽陪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身后那群人离开了,她方才停下。
“刚刚,谢谢你了。”
周冽摇头:“他们缠着你很久了吗?”
“也没多久。”
“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岑鸢知道。
他们又没说话了,晚上风有点大,岑鸢再次和他说了声谢谢:“不用送了,我家就在前面,很近的。”
周冽能感觉到,岑鸢对他始终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他们其实也认识很久了,初一开始就是同班。
性格迥异的两个人,甚至连成绩分数都属于两个世界,但周冽还是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
这个世界本就存在许多不公平。
有的人做再多,也没办法被人注意。而有的人,只要出现,便能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所在。
周冽不否认的是,他对岑鸢的好感初始,是因为她的外在。
可让这份好感变成喜欢,同时支撑这么久的,是因为岑鸢是岑鸢。
他持续了三年的初恋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岑鸢说:“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但我们不可能。”
周冽喉咙有点疼,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直到岑鸢离开,他都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
那群人似乎盯上岑鸢了,越是难以攻克的难关,越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的岑鸢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猎物。
张小雅替岑鸢告诉老师,可学校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只是让岑鸢通知自己的家长,每天来学校接她回家。
岑鸢没办法告诉周悠然。
她生病了,医生说她需要静养。
如果跟她讲了,她肯定会担心,又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岑鸢突然想起周悠然的话了。
“希望我们鸢鸢快点长大,然后嫁给一个能保护她的人,这样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她们相依为命,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但这份依靠太脆弱了。
周悠然对于岑鸢,心里是有自责。
自己这个母亲当的并不称职,让她在该享受纯真的年纪,却因为家里的贫穷而操劳。
可岑鸢却从来都是安慰她。
她不诉苦,也很坚强,与其说是周悠然是她的依靠,倒不如说,她是周悠然的依靠。
岑鸢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太阳落山了,只余一点余晖,将整座小镇都给染红。
那群人终于不在校门外守着了,原本以为他们终于放弃。可是在前往公交车站的那条小路上,再次遇见。
粉色的书包上挂了个吊坠,用毛线编的小猫,前阵子流行这样的工具书。
上面全部都是用毛线编织各种动物的教程,还附赠毛线。
班上的女生几乎人手一本。
岑鸢没买,但纪丞买了。
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编好,而且编的还特别丑,猫的眼睛歪了,胡子都快长到屁股上了。
岑鸢嫌丑不要,他却一点也不退让,一定要她挂在书包上。
最后岑鸢还是挂了。
纪丞是她的英雄,他亲手编的猫就是她的护身符。
八岁那年,同样年幼的纪丞背着骨折的她去医院。
岑鸢趴在他尚不宽阔的背上,从那个时候她就觉得,纪丞是她的英雄,他肯定会保护她一辈子。
英雄现在就站在她面前,书包往她怀里一扔,说要和那几个人聊聊人生理想。
岑鸢愣了好一会,才喊他的名字:“纪丞。”
他回头冲她笑:“放心好了,我不打架,你先回去。”
他一只手勒一个脖子,把人往巷子里面拽,带了点挑衅的笑:“和小妹妹去网吧多没意思啊,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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