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了?”
为首大将虎目圆睁,扫视一眼面前战战兢兢人群,目光落到里正身上,厉喝出声。
瘫坐地上的里正何时见过这种披甲持刀的场面,身形随着暴喝声陡然一震,颤抖的扫视一眼身后人群。
“齐……齐了。”
话音刚落,一声暴喝声从人群一侧响起。
“放你娘的屁!”
哗哗甲衣震烁中,头戴银盔士卒跃下马背,阔步行至里正身前,在人群惊呼声中,拽起瑟瑟发抖的声音提了起来。
伸手环指身前人群,士卒厉喝出声。
“给我看清楚了!”
“少一人,跺你一根手指。”
里正早已被杀气腾腾的这队兵马吓住,此刻又被近在咫尺的士卒呼喝,身子哆嗦,裆中一暖,麻布短裤上映出水渍。
里正本是村中出了名的热心肠,憨厚老实。
加之身子骨单薄些,即是快如天命的年岁,却依旧胆小谨慎。
但每每到了去城中驼运粮食和用品的时候,却格外踊跃。
人群前排的三娃看到里正那惨白脸色,生怕吓出什么病症来,强压着内心恐惧,踏出人群。
“咱们里正向来老实厚道,军爷,你……你放过他吧。”
贸然有人接话,让质问里正的士卒格外不爽,扭过头去,虎目瞪上三娃一眼。
“哪来的小子,问你没?”
“滚下去?”
话音落下之际,眼中泛起一抹亮光来,丢下已然瘫软的里正,半眯着眼帘,上下打量着三娃。
扬起手中带刀剑鞘拍打着三娃臂膀,语气骤然转变。
“呵!你小子倒是块好料。”
鞘尾点点三娃结实胸膛,放了下来。
“你,站出去。”
三娃原本抱着要被暴揍的念头,紧绷着唇,手捏着汗,却不料这士卒会说出这般话语。
朦胧的‘啊’上一声,反问的话脱口而出。
“干……干嘛?”
本欲转身的身影在反问话语响起的那一刻骤然停驻,虎目再次瞪了过来。
“官爷们今日来此便是征调民夫兵卒,共抗大唐十万兵锋。”
“你小子是睡糊涂了还是压根没醒?当我等乃是再次等着你们开饭不成?”
“滚过去!”
厉喝声中,剑鞘横扫,嘭的一声将三娃砸个踉跄,先前奔走几步。
士卒再回过头时,脸上的那股杀气渐渐重回面庞。
俯瞰给里正顺着气,揉着脸的众人,缓缓走了上去。
剑鞘挑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士卒微微俯身,眼神透着一股凶厉。
“说,其他的人,藏在哪了?”
哭泣的妇人蹲坐地上,扶着绵软的老人,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连连摇头。
“军爷饶命……”
“咱们村户九十八口人,除了嗷嗷待哺的婴孩,其余人均在此处。”
士卒缓缓站起身子,面庞渐渐阴沉下来,片刻后,暴躁呼喝传出。
“在场所有人中,青壮不过十之一二,也敢说是整个班村庄所有人?”
“你这个低贱妇人,诓骗谁呢?”
停止的身躯陡然飞出一脚,将妇人连同里正一起踹翻在地。
啊啊啊。
人群中惊叫声响起同时,有人拨开人群,怒吼起来。
“征兵就征兵,为何出手打人!”
士卒抬眼,身着短衫露出虬结肌肉的健壮青年怒视过来,脸上颇为愤怒。
刷。
刀剑出鞘。
士卒厉喝声在一瞬间陡然拔高。
“老子今天不仅要征兵,还要杀人!”
“藏匿人口,躲避兵役者,按高句丽新法,就地处斩!”
寒刃光辉一闪,映照不少眼帘,
杀人,处斩这等惊心肉跳的字眼如一击闷锤砸在每个人心间,一时间人群之中再度惊起尖叫。
男人们瞳孔倏然睁大,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望着士卒高举的刀柄。半大的孩子不懂太多的意思,但也被这股凶神恶煞的气息所惊吓,扯起喉咙撕心裂肺的哭喊。女人们抱着孩子的头颅,埋在胸前,带着哭腔仓皇安危着不怕不哭的话语。
哒哒哒。
一步一步的马蹄声从握刀士卒的身后响起。
许久未动的将军,斜拖手中银矛,纵马缓缓向前。
待到枪锋所及之处,缓缓勒住马缰,低沉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诸位,大唐十万兵锋掠境,我们的城池,土地子民正在被侵占,剥夺奴役!甚至于皇城已危在旦夕。”
“保家卫国,扫灭唐军已迫在眉睫。”
“伟大的盖苏文大王,将带领麾下的子民,御驾亲征,亲手砍下大唐统帅的头颅,收复咱们的失地!”
枪锋缓缓抬起,从人群面前缓缓滑过。
“身为高句丽子民,入伍从军那是你们最后的选择,也是你们无上荣耀的开始!”
“现在有谁能告诉我,其余的青壮汉子,我们的勇士藏匿在何处?”
静。
周围鸦雀无声。
绿荫中的夏蝉仿佛也被渐渐凝固的空气压迫,振翅高飞。女人们也咬着下唇,只敢吸鼻抽泣。
凝重的氛围之中,为首大将的脸色越发阴沉。
呼。
银枪挽过枪花,厉喝出声。
“全部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