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蒙蒙发亮,泛起鱼肚白。
空气中弥漫这浓浓的焦糊味,残存的火苗舔舐着一根断木,冒出丝缕黑烟。
整个城墙被烧制成赤红,不止是渗入血迹的缘故还是这高温炙烤的杰作。
焦尸蔓延,叠满城池,充斥在水沟,屋舍。
踩踏着厚厚的浮灰,一双脚踩在断裂的刀刃上,静静的站在那里。
唐昊望着城楼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身,沉默片刻。
“应该他了。”
“虽是异国敌将,但终究是个忠义之士,他的尸首轻拿轻放,和其他人一起埋了。”
尉迟敬德从地面上捡起带着刀柄的断刃,护手上镶嵌的七颗钻石依旧光彩夺目,抚摸着焦黑的刀柄,缓缓开口。
“草原人信奉长生天,这钻石连成一线,组成北斗,与苍穹天勺呼应。”
“想必也只有他能有这样的能耐,才配拥有这把宝剑。”
拾起两截断剑,置于焦尸胸前,尉迟敬德神色复杂,跟随唐昊,向着城下走去。
触摸着古旧城墙,指尖传来未退尽的余热,唐昊沉静开口。
“传令下去,搜寻城池,看看可有漏网之鱼。”
阵阵允诺声中,城门处涌进士卒,在整个城池四散开来。
在将军府邸一角,半截身子浸在水中的女子缓缓爬起,昨夜的一幕恍若隔世。
从未见过这样高涨的火焰,漫过屋舍,在空中张牙舞爪,犹如从天而降的恶魔,吞吐猩红的信子,吞噬着凄厉惨嚎的士卒。
咚咚砸响的门扉,漫上屋舍的火焰,女子仿佛置身在熔炉之中。
灼热扭曲的空气,炙烤着周身,木将军曾经为自己建造的锦鲤池成了最后的希望。
仓皇跳进这幽深的水域,冰凉的触感迅速抚平肌肤火辣辣的痛感,整整大半夜,女子都在水面与水底穿梭。
有那么一刻,惊慌失措的女子惧怕起来。
她怕这渐渐升温的池水能将自己煮熟,好在这种绝望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
火势随着皎月的移动,渐渐小了下来,不知是何时,泡的浑身发胀发白的女子垫着脚,映着星月映着残余的火势,人间地狱随着推开焦炭一般的门扉,展现眼前……
“你!去那边看看……”
兵卒的嘶喝打断了女子的回忆,躲在石头后的身形骤然战栗起来,耳畔传来踩碎焦炭的咯吱声,哗哗的甲衣震烁越来越近。
……
“将军!不要再等了!”
“昨夜西北方彻底被映亮,定然是唐将军攻城在即!这乃是给咱们发出的最后信号。”
程处默望着在树荫下品着茶水的阎将军,急切的说上一句。
一屁股塌在阎将军身旁的座椅,程处默补充道。
“你难道忘了吗?唐将军先前已然和咱们约好,大王城攻破之时,咱们便要登岛阻隔皇城大军的线路,切断他们支援!”
“倘若耽搁了时辰,高句丽大军顺利穿过海峡,联合大王城周边的乌骨城和白燕城可形成海陆夹击,又能仗着囤积粮草的苍炎城,展开数月围攻!”
“到时候,咱们再想去救,三万水师也往往突破不了防线了!”
放下茶盏,阎将军斜瞥一眼程处默,面露几分傲色。
“登岛?”
“咱们不是已然登上小岛了嘛,那乌骨城不过是隔海相望,三个时辰的距离。”
“只要得到唐将军确切攻下城池的消息,阎某定然率手下水师挺进半岛。”
说罢,懒散的伸出手指,凭空点点程处默。
“你啊,还是太过年轻,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天光大亮,不一定便是唐将军攻打城池,也可是天地异象呐!”
“战事事大,不可贸然挺进,这一点,你还是不如老夫沉稳。”
程处默急的调教,眉头拧做一团。
军机事大确实如此,可攻占海峡,乃是迟早的事。
再说了,唐昊也一在强调掌管海峡,遏制住高句丽大军挺进步伐,却并未让水师彻底消灭乌骨城呐!
扫清高句丽在半岛上设下的铁丝栅栏,和那些石墩石柱,这难道就不需要时间?
一拳砸在大腿上,程处默骤然站了起来,怒视阎将军一眼。
“阎将军,一路以来我好心对于水军建议,皆被你一票否决。”
“指导水军们如何用好八牛弩和火炮,也被你指指点点,说是我有笼络军心,结党营私之嫌。”
“这些我都可忍受,可是如今大唐十万陆军等着水师配合,共同征伐!你现在意欲如何?”
跨前一步,身形陡然拉近,厉喝出口。
“违抗军令,包揽军功!”
“这便是你想要的答案?”
啪。
大掌翻下,砸掉杯盏。
阎将军愤怒起身,横眉一竖,指了过去。
“程处默,摸清你的定位!”
“身为水军统帅,这个军营,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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