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咚。
激昂的鼓点在这一刻擂响。
破空声夹杂在鼓点之中,向着城头袭来。
一枚枚炮弹在苍穹上滑过长长的轨迹,漫过天光,砸向布置好防御阵型的墙头。
嘭嘭。
铁皮炮弹重重的轰击在铁皮包裹的木盾上,人群弹飞之际,撞瘪的铁球滚落城头,引线尚在滋滋燃烧。
巨大的轰鸣伴随着耀眼火光在刹那间炸裂开来,白烟之中抛出被撕扯的支离破碎的残躯,抛洒在整个城头。
一些砸穿木盾间的缝隙,砸向人群头顶,落在防御阵型之中,火光冲天的那一刻,气浪推开空气,将士卒掀飞,大板块残缺的身躯抛飞城下,砸向抱着滚石檑木奔向城头的士卒。
骇人的死状和被撕扯的雪融模糊的尸身,引得不少士卒惊声尖叫,崩飞的城墙残块接踵而至,洞穿半块头颅,或砸向城中的房屋。
木东蛟站立城头阁楼,当第一团白烟闪亮眼眸之时,耳边刹那间惊雷炸响,片刻后,周遭隐匿在白烟中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脚下传来剧烈的颤抖,木东蛟一个趔趄,歪倒在地,攀上震颤的城墙,堪堪稳住身形。
惊惧的瞳孔之中映出溅射而出的残肢,撞在女墙上,折裂开来,迸出红白的液体。
这一刻。
似乎有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向头上,身上。
一块指头蛋大的柔软事物撞向脸庞,粘稠的贴附面颊,温热的触感让木东蛟下意识摸上一把,置于眼前。
殷红的颜色瞬间刺激眼球,指尖那团鲜血淋淋的血肉残渣无声的诉说着一个士卒惨烈的死状。
这骇人的一幕让木东蛟为之俱骇,下意识甩掉手上那团肉泥,惊惧的扶着城墙后退,粗重的喘息声中缓缓扭头看向落在手背上如雨点般的东西。
青石堆砌的城墙上满是溅射成线的斑斑血点,白烟之中爬出浑身是血的士卒,捂着血淋淋的断臂,苦楚的面容上鲜血和泪水混做一团,那张大的嘴角似乎哀嚎着什么,却一声也听不见。
圆球状的东西忽然闯进眼帘,不偏不倚的砸向士卒的脑袋,视野之中,红白液体溅射而出,如飞蛾一般冲向木东蛟眼球。
再睁眼时,木东蛟已然有些无力,血红的视线之中映出那颗被砸塌陷的脑袋,和一滩汩汩流淌的血泊。
似乎脚下的城墙不在颤抖,耳旁周遭的一切渐渐清晰,凄厉的惨嚎铺天盖地的涌入耳畔。
颤抖的大手攀上女墙,撑着打颤的双腿,缓缓站了起来。
刺鼻的气味充斥鼻息,淡散而去的白烟之中显出惨烈的城头,血流成河,尸骸累累,残肢断臂和内脏碎甲散落一地,汩汩流淌都血河中,幸存的士卒惊骇的蜷缩女墙下抽搐颤抖……
“救……救我……”
低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扭头之间,炸断下半身的士卒,拖着破碎的躯体,伸长了手臂,残留意识的眼眸中充满对活着的渴望。
木东蛟身躯战栗,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
久经沙场这么多年,尸山血海见过无数次,可何曾见过这样的惨烈的场景?
一行老泪自眼帘滑落,心中的惊惧也随着攻伐的停歇渐渐沉寂,满目疮痍浮现脑海,这一刻木东蛟心如刀割。
死去的这些将士,乃是跟随自己多年,东征西战,驰骋疆场的勇士。
而在这一刻却惨死城头,甚至于连尸身也残破不全。
站立的双手渐渐不再颤抖,转而缓缓握紧,一股复仇的念头爬上心头。
“将军,大唐……大唐的投石车退了!”
颤抖的声音之中,夹杂着阵阵战栗。
纵然是靠着人海守下来这波攻势,副将也全然没有方才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鲜血满地和森森白骨堆叠的世界,只有浓浓的恐惧和根植于心,仇恨的种子。
“打开城门!缴枪不杀!”
城外霸气的声音在这片哀声遍野的地域响起,回荡。
木东蛟如人偶一般缓缓扭过头颅,眼帘中映出那个叫嚣的唐将。
银枪斜拖,一脸稚嫩,兜转着马匹,仰视着城楼。
看到这抹嚣张的身影,木东蛟哀伤的眸子渐渐明澈下来,汹汹的怒火在眼中燃起,迸射。
奋力的抓握粗糙的城墙,木东蛟望着城下的人影,发自肺腑的凄厉嘶喝冲出口舌。
“我开你娘个腿!”
“鼠胆小辈给老夫听着,今日老夫定要将你们这群残暴的屠夫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已解我心头之恨!”
“城头的兄弟们不会白死,你们这群冷血嗜杀的禽兽,势必要遭到长生天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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