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阴霾散去,透出日光。
冬季的阳光没什么热度,但挂在天上总能给人带来一抹希望。
沉睡半日的孙思邈醒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门外的吴通。
喉咙之中支吾两句,望向走进来的伟岸身躯,扯嘴苦笑。
“这是哪?老夫可还在人世?”
吴通的脸庞上闪着欣喜光芒,俯下身子,蹲在床边。
“孙神医,这里是侯爵府。”
“你一辈子为百姓操劳,救世济民,斩除病魔。又不辞劳苦的奔波于大唐疆土,不知治好了多少贫寒子民。积累的这些功德,早已能感化上苍,阎王爷又怎敢收你。”
“你且等等,我喊侯爷前来。”
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传来了吴通的大呼小叫。
孙思邈望着天花板,瞅上一瞅,喃喃道。
“好了好了,挺过来了,又能多活一岁。”
唐昊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伸手探向孙思邈的额头。
没有温度计,只有拿着手背粗略估算,体温还算正常。
自己努力物理降温没有白费,孙老头现在至少不烧了。
“你可算是醒了,虏疮还没治,你倒好,一股脑的给自己身上开刀种痘。”
“是嫌自己活得太长,还是自己试试自己命硬不硬?”
“虏疮还未除,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去从那里找上一块金字招牌?”
孙思邈略显苍白的老脸上,挂着一抹笑容,随手有些无力,却带着欣慰。
“什么金字招牌,那都是他人恭维,挂了个虚名。”
“虽是弄不清你所谓的两病毒斗是何法子,但目前已无他法,唯一拿你的奇思妙想一试。”
“老夫如今只有一事相求,定北侯,趁老夫现在清明,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再发起病,一病不醒了,你也要将这病疫钻研下去。如若不然,老夫到了底下也不得安生。”
轻缓叩门声响起,家仆端着热粥缓缓走了进来。
“侯爷,这是膳房送来的稀粥。”
“神医昏迷半宿,都未曾吃食,现在赶快趁热喝了吧。”
方才还有些朦胧,此时经家仆提及,孙思邈倍感腹中掏空,接过碗筷唏哩呼噜吃食着。
唐昊看着孙思邈恢复食欲,神志也恢复清明,并未什么大碍了。
“你啊,整天不要说那些丧气话,吃饱喝足,养足精神,长安城子民还需要你我呢。”
话语之间,女管事拿着一封信出现在屋舍门口。
“侯爷,李将军带了封信过来,说是陛下亲笔所书。”
接过信笺,墨迹未干,尚有墨香。
唐昊摇摇手中信件,看向孙思邈,递了过去。
“陛下给你的。”
孙思邈嘴角搭在碗沿,看了一眼书信,缓缓放下碗。
“放哪吧,不用看,老夫也能知道信中会说些什么。”
在此紧要关头,身为一国之君给一个郎中写信,除了夸赞,便是讲述药人的事了。
孙思邈对这些毫无兴趣去听,去看,一心只想着接下来的决策。
抹抹嘴角,孙思邈撑起身子,坐在床沿上。
“走吧,今日起我便与那些囚徒同吃同住了。”
“有点异状,也好在第一时间知晓,诊治。”
鬼门关前走一遭,这老者还是如此固执,唐昊颇感无奈的笑笑。
“你这又是何必,有我在,你还不如放心不成?”
孙思邈遥遥头,连连摆手。
“非也非也。”
“除去病魔,本是医者职责,你身为大唐朝官,一心要是扑在这病疫之上,倒是显得咱们医者无能了。”
说罢,就要撑着就要站起来。
吴通上前,一把搀扶上那个清瘦的身影。
下一秒,却被孙思邈一把推开。
“老夫乃是朽木之人,这病情也才微微缓和,你就不要触碰了,免得染上了病!”
侯爵府劝服上下接种的事,孙思邈并不知晓,唐昊也不打算告知,免得这老头又要天天给人把脉记录,还不得忙死。
那几个死囚见孙思邈病情减缓,心中大喜,知道唐昊所言并没诓骗他们,心中的那股焦躁不安顿时减缓不少。
孙思邈也不闲着,把脉,问询,查看伤口,一丝不苟。
在确认无碍后,三囚徒如遇大赦,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几年的牢狱之灾,终是在这一刻有了些盼头。
其中一个囚徒,腆着个脸,望向站在门口含笑不语的唐昊。
“侯爷,小的三年之中,滴酒未沾,可否讨杯酒喝,庆祝庆祝。”
人逢喜事,精气神自然也足。
酒菜上全,唐昊也倚坐下来,吃上两口,有说有笑。
与孙思邈同住,让这三囚徒受宠若惊,只是还未适应之时,三日时辰便过。
唐昊和孙思邈细查了每个人胳膊上的疤痕,才放下心来。
炎症消散归于常人,接下来的,便是让这些人去感染天花病毒,验证唐昊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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