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草原。
阔野之上，五万骑兵十万战马，昼夜飞驰。
几日几夜，未曾停歇。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马匹粗重的呼吸，以及周围隆隆的马蹄。
眼前便是浩瀚无垠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
每日看着日落从身侧升起，又从身侧落下，仿佛在这里，时间也被无限放大，让人迷失其中。
夕阳的光辉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在遥远处唐昊的眼眸中。
唐昊抿抿起皮微裂的嘴唇，干涩的声音冲出喉咙。
“全速前进！到河边休息！”
命令下达之际，不少士卒猛然抬起了头来。
几日的奔行，扁平的水壶中早已滴水不剩，如今再见到这水源，倍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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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半边金轮已隐没天际的山巅处。
冬末的黄昏有些寒冷，冷风轻轻拂过翠绿的草地。
大军终是到达了这片有小溪的地方。
溪水被一张张布满老茧，细微创伤的大手捧起，凑到嘴边，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周围满是疲惫摇晃的士卒身形，或喝着水，灌满水壶，或靠在石头上，或是就地瘫倒在地面上抓紧时间休息。
战马低俯下头颅，滋滋的喝着溪水，或是悠闲的啃食着遍地的嫩草。
纵然是体力惊人的唐昊，也颇有些困乏的感觉。
灌下几口冰凉的溪水，唐昊扯出一张胡饼，大口咀嚼起来。
呼吸着草原上清新寒凉的空气，唐昊身上的那股困倦之意消散了不少。
入眼处，那倩丽的身影的蹲在溪水边，素手捧起晶莹的水花拍打在玉面上。
金色余晖勾勒着那张侧颜的轮廓，看上去如画卷一般，格外美丽。
有那么一个时刻，唐昊看着这画卷，心中一阵感叹。
要是没有这战事，或许，像个普通百姓那般，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挺好。
只是眼下的形势，已容不得他再去幻想这般温馨的画面。
大唐的兴衰荣辱，子民的安居乐业，如今全落在他这个身处异域的大帅身上。
思索间，河边的人影已然洗漱完毕。
许久未曾照过镜子的李婉清，看着河中的有些晃动的倒影，揉揉脸颊，挤出一个笑颜来。
起身回头之际，看见那个人影正痴痴的望着自己。
似乎在这一刻，几日下来奔袭的辛苦疲惫，在这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步伐轻盈的走向唐昊，虽是迎着寒风，李婉清的心中，却是暖暖的。
一双大手递来一个纸包着的肉干，关切的声音随之而来。
“吃点肉干，你要多补充点体力。”
“后面的路，还很长。”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像这般的奔袭队伍，能吃到肉干，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看着那拳头大小的肉干，李婉清咽下一口口水。
倒不是因为馋虫作怪，而是这段时日，不停的奔行对体力消耗太大。
肚中毫无油水，那干面胡饼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肉干的珍贵，李婉清也心知肚明，偷偷抿抿嘴唇，说道。
“我不饿，还是你吃……”
本想说几句推辞的话，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咕咕声。
听闻这声音，唐昊朗声一笑，将肉干塞到李婉清手中，道。
“拿着吧！你不同意，肚皮都有要造反了。”
听见这句调笑的话，刹那间，李婉清面上飞起一片红霞，羞愧的低下头来。
瞥见李婉清这幅窘态，唐昊浑不在意，扭头看着程处默一干人，喊道。
“将领集合，我有要事安排！”
自从进入这草原以来，唐昊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重担骤然加大，整个人的神经也不觉间紧绷起来。
尤其是两个汉人村庄被屠，更让唐昊清楚的知道这次战事的重要性。
此战，若是赢了，大唐北境太平，沿途两个村庄的惨案也就不会发生，整个北境过惯了游牧生活的子民们，也能安居乐业，纵向天伦之乐。
若是败了，那么东突厥便得到了喘息之机，不仅仅村庄惨案会再现，甚至于整个大唐北境将会受到突厥铁骑的践踏。
更可怕的便在于，这场战事之后，大唐国内已无任何可战的骑兵！
要知道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可不是一件易事！
连绵的战火下，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年轻的生命消逝在硝烟之中，不知道多少个家庭会变得支离破碎。
对唐昊而言，这是一场只能赢的战事，这也是一场一战定乾坤的战事。
那看似平静欢笑的颜面，其实是展示给众将众士卒所看。
在这张波澜不定，从容镇定的面庞下实则隐藏着承受巨大压力，神经紧绷的真实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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