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
阳光照透过稀疏的树干,留下斑驳的光影。
一阵秋风拂过,扫过摇摇欲坠的黄叶,摇摆几下,终是悄然离开树干,一片片飘落下来。
年轻的人影端坐在石砌的案桌前,端起酒壶,摇晃几下。
酒壶中已然滴酒未剩,有些模糊的声音从喉咙中蹦了出来。
“再,再来一壶。”
闻言,身后的中年管家快步上前,双眉紧锁,微躬身子,急切中带着些许担忧,道。
“小王爷,不能再喝了!”
“这酒,你已喝了三壶,被老爷瞧见,我又得挨骂了。”
痛饮美酿的正是李晦。
作为此次比试的领头人,两次的惨败着实让这位公子哥羞愧难当。
闻言,李晦那迷离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清明,面现苦涩笑容,怔怔的望着空无一物的酒杯,道。
“父亲……孩儿让王府蒙羞了。”
管家看着眼前的李晦,神色复杂。
这个原本被众人高高捧起的才子,在文试一战中,败得的一塌糊涂。
若是说在诗会上被唐昊拂了颜面,那么这次在比试中,可算是被吐蕃王子践踏的体无完肤。
偏偏是这么一个外邦人,在文试中力压大唐诸多文试,在武试上又几乎以强横的力量,碾压大唐武者。
两天之间,堪堪将这个自诩不凡的李晦,彻底打倒。
也就是这两天,让李晦倍受打击。
武试一结束,郡王府便闭门谢客,李晦也一直坐在这个后院的阁楼喝闷酒。
李晦缓缓抬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缓缓合上眼帘,道。
“管家,我是不是很无能?”
说罢,李晦似是心中支柱垮塌一般,颓然的垂着头颅,拳头一下一下的捶打着额头,喃喃道。
“我将咱郡王府,将咱大唐的颜面丢尽,这等罪过……”
说道最后,李晦的声音苦涩不已,近乎呜咽。
管家站在李晦身后,看着那个低俯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李晦的表情,但从那悲凉的声音中,已然能感受到这个世子的无奈与绝望。
背负皇城大唐子民的殷切希望和李泰的万分信任,得来的却是铩羽而归。
管家轻叹一口气,安抚道。
“小王爷不必如此,只不过是一场对对联而已。”
“古话云,学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或许那对对联正是吐蕃王子擅长之项罢了。”
管家也万万没想到,李晦会问出如此的话语来。
向来,李晦一直以大唐第一才子自居,全然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
甚至除了大唐老一辈,其他才子全都入不了李晦的法眼。
此番能讲出这段质疑的话,从另一个方面讲,李晦已然知道自己的不足,这是一个好的讯号。
这个孤傲博才的人似乎在这两日中,成长了不少,变得谦虚不少。
管家欣然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道。
“小王爷,你的根基底蕴尚在,又何须担心这些。”
“更何况,咱们大唐,唐将军已然归城,还有一战之力,咱们大唐并不一定就会弱于那吐蕃王子!”
闻言,李晦面如纸灰的面色,闪过一抹惊诧,猛地转过头望着管家,道。
“唐昊已然凯旋,回长安了?”
管家微微点头,神色中带着一抹期待,道。
“不仅如此,听老爷讲,这唐昊和吐蕃王子会在明日与吐蕃王子比试。”
此话一出,李晦愁眉不展,脸上神色也复杂起来。
自从见识过唐昊在诗会中大放异彩之后,李晦一直视唐昊为劲敌。
但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个抢了自己风头的人,此时却担负起挽救大唐声望的艰巨任务。
若是唐昊能赢,那么大唐颜面就能挽回,大唐世子的清誉就会挽回。
而自己最后的那块遮羞布也会保住!
李晦缓缓抬起眼帘,凝视着晴朗的苍穹,眼中也多了一丝希冀神色。
“若是这样,咱们大唐文士,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入夜。
吱嘎。
门声响起。
李晦悄然进了祠堂,肃穆的祠堂中,长明灯随着微风轻轻摇摆两下。
合上门,李晦凝视着那一个个灵牌,片刻后缓缓上前,抽出三支香点燃。
袅袅香烟,丝丝缕缕,盘旋缭绕。
烛火映照下,蒲团上的身影显得格外严肃。
那映照的身影中,三支香被恭敬的拿捏在手中。
李晦带着一丝不甘和悲凉的低喃随之在祠堂中响起。
“列祖列宗在上,李家儿郎不孝,让李家颜面扫地,特此祭拜。”
虔诚的身影恭敬叩首,直到光洁的额头碰触到了冰冷的地面,方才直起身来。
“李家因我蒙羞,大唐因我受辱,望祖辈英灵能庇佑李家,庇佑大唐。”
末了,李晦缓缓再次磕头。
“也望列祖在天之灵,照拂那姓唐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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