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女帝的后宫日常!
“海蚌体内分泌珍珠质,蚌壳内封闭环境,是一处天然疗伤之地。以蚌壳为屏障,蚌肉为养料,珍珠质作修复,数月后,伤口自然痊愈,肌肤重生,愈加细腻。坠海竟能落入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再生环境,可谓奇迹,也兴许是天佑。大概前半生的好运都积攒到这一回了。”
柳牧云这样分析道。
此刻我正站在浅滩,望着碣石上坐看海潮的海生,他脖子上挂着一枚平安扣。
多年前,我还是个痴顽太子时,在广化寺外的街边夜市,向皇叔借钱淘了两枚平安扣,因此一枚送了皇叔,而另一枚,我拿去讨好独自在寺里看经书的少傅。
我并不知道,他会一直随身戴着。
明明那个时候,他那么讨厌那个傻太子,因为她,牵累了他的一段岁月。
如果一生的伏笔都在当年埋下,我要以怎样感恩的心来酬谢今生?
他如一尊石像,雕刻在碣石之上,迷惘而坚定。重生的细腻肌肤因风吹日晒而变得粗粝,又因穿着简陋随意,墨发散散乱乱,褪去了柔弱书卷气。
散发、布衣与海风相融,仿佛真自海中生。海风席卷,又怕他会随时不见。
想到此,节操什么的都丢一边,我再度爬上了碣石。
“你,愿不愿做我夫君?”我将自己切入他发呆的视线中。
“啊?”他呆呆的,“你不是有夫君么?而且,我也有娘子。”
“我夫君不见了,你娘子也不见了,所以我做你娘子,你做我夫君,怎样?”我提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沉默了片刻,忍无可忍,“哪有这样的?!你死心吧!我们不合适!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就这样,我被拒绝了。
众人听完我被拒绝的过程,一个个发表看法。
柳牧云:“你未免太简单粗暴,要知道,他这时就跟块石头一样顽固,要软化才行。”
萧传玉:“要娇羞,不要流氓。”
我不满:“不是你说要强上么?”
萧传玉:“先娇羞,再强上,哪里矛盾?”
我去而复返:“那怎么才是娇羞?”
“……”他们觉得这个建议难度太大,“还是打晕了拖走吧!”
我当然不允许再对他造成任何人身伤害,所以我努力酝酿了一下娇羞,又跑去了碣石滩。
“你怎么又来了?另外,你这表情是吃到了什么非人类的食物?”他对我的娇羞如此解读道。
我放弃了,吭哧爬上碣石:“我知道你娘子在哪里。”
他狐疑看着我:“……在哪里?”
“在你腿上。”我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错愕,在他动手推我之前,我倾身揽住他脖子,脸贴近,嗅着他脖颈间的海水气息:“你不叫海生,你叫姜冕,姜羡之,是我的夫君。”
他震惊了:“……姜冕,姜羡之?”在我如胶似漆攀附下,他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你是我娘子?那你给我生的孩子在哪里?”
竟然要人证!
我僵了一下:“……还、还没有。”气弱。
“所以你是想骗取我的身心?”他以看透了我这个女流氓的神情打量我。
“……”事实上目前只打算骗取他的肉身。
“既然你已经被我无情地揭穿了,为什么还不从我腿上下去?”他语气严肃,逻辑严谨。
“因为我在重新想其他办法。”我低头沉吟。
“放弃吧!我是不会……”
他的无情拒绝无法出声,我以唇舌堵了他的嘴,他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忘得彻底,不知反抗也不会迎合,任我胡作非为。将我的气息与存在感满满地灌输给他,强势占据他的空白记忆,将我所学,尽皆施展。
木头一样的人在我的施展之下,渐渐呼吸不过来,脸颊耳根发烫,手忙脚乱将我推开:“你是海妖?要吃我?”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覆盖了我,一朝失忆,纯如赤子,这还怎么下手?
然而,我低头,望着他推我的落手之地,随呼吸错落起伏……
他跟着看过来,认真打量了一下,由衷感慨:“你好胖呀!”
随即,他脸上就多了一个五指印。
碣石背后有抽气声与议论声。
“不是说不让打么……”
“别人不让打,陛下自己可以打……”
“何况,挡不住他自己作死呀……”
种种计划宣告失败后,我们决定在阿仙家住下来。
理由则由萧传玉提供:我们是京城来的客商,打算收购几船海鱼,通过运河,将海鱼售往京师。
作为回报阿仙的招待,萧传玉慷慨解囊,阿仙从而十分乐意为我们提供住所,好在她家尚有存放渔具的屋子可以清理出来。
海边谋生,渔具齐全,秉着现有工具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大家的日子便过成了出海捕鱼打捞海货的日常,彻底扮演了海货客商的角色。
大内护卫成了船夫,户部尚书成了渔民,太医令成了乡野郎中。
出海一回,短则四五日,长则十天半月。头一回登上海船,新鲜劲盖过一切,为着我的安全考虑,柳牧云坚持招募了七八名有经验的船夫掌舵。海船并不如何雄伟,不过是向渔民们租的一艘寻寻常常渔船,但当海船离岸,驶向蔚蓝大海,众人只有这一处立足之地,便又觉得它的不凡。
姜冕似乎有些畏海,虽然他每天都眺望大海,却不愿涉身海洋,且对我们这帮陌生人并不信任,所以只在碣石上目送我们的船只,视线扫到我身上时,警惕地盯我一眼,再挪开。
“他究竟是在畏惧大海呢,还是畏惧你呢?”甲板上,柳牧云站到我身边,望向渐渐远去的某人身影。
“大概都有吧。”我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他在念我不成?”
“这几日他看我们准备出海,发呆的时间倒是少了。”
“兴许是闹不清我们究竟要干什么,有陌生人在,不大方便他发呆。”
“我倒是第一次见陛下这么有耐心,对一个人。”
海滩的碣石已化作远远的一个点,我收回视线,转身放眼前方海与天。茫茫一片海洋,置身其间,人类何其渺小,而这海天,大千世界,两个人之间的牵绊,究竟是深还是浅,是坚韧还是脆弱。
出海的头几日,还有一股新鲜劲,然而很快就觉得寂寞,漫无边际的海,捕不完的鱼,船只仿佛一座孤岛,斩断一切与外界的牵连,寂寞如荒草在心间蔓延。
有经验的渔民对此早已习惯,我们一行人却是没有抵抗寂寞的心理承受力,护卫们都眼神呆滞了。
“出海多久了究竟?”户部尚书萧传玉也眼神发直了,看海鱼也没了热情。
“七天。”柳牧云毕竟是太医,会自我调节,此刻正单独对我进行心理治疗,不断抚平我翘起的一头呆毛,“陛下感觉好点么?”
我眼神呆滞:“太医哥哥,我看到了一座海市蜃楼,应该有卖卤煮吃……”
“……”柳牧云当即对船舱外吩咐,“收网!返航!”
又用了两日,渔船才驶入近海,日落时分已能望见海滩。众人走上甲板,望到熟悉的人类环境,各种海上综合症不治自愈。
渔船靠岸,渔民帮着卸海货,柳牧云和萧传玉扶我下船,踩上海滩犹觉得地面在摇晃。他们两人忽然停步,看向前方。我倚靠着两人,几不能行,见状也只能停步:“怎么?”
我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悄悄看向我们这边。向晚的海风吹起那人乌发,暴露了其行迹,他藏身碣石暗影里许久,才慢吞吞走出来,并非走向我们身后的渔船。
出海前他眼中的警惕好像消去了不少,换了另一种色彩。走到近前,我们才发现他手中提着一物,蓦地,以抛物线向我投来。
凶器?
柳牧云、萧传玉、我三人一同这般想。
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来护,无奈动作太过一致,彼此给撞了出去,那“凶器”便划着抛物线从两人中间飞过,直袭向我。
我两手接住,正砸入怀里,冲力带得我跌坐沙滩,低头定睛一看——
一只菜瓜!
扔完凶器,他扭头就要跑,却见我被砸倒,又止步,犹豫地望着我。
“我去卸鱼。”柳牧云往海船上去了。
“我去算账。”萧传玉往渔民堆里去了。
当时我就抱着菜瓜啃了,海上没有新鲜蔬果,暌违数日的一只滚圆菜瓜比幻境中的卤煮还要美味!姜冕迟疑着走到我身边时,一脚踩上瓜皮,将正要起身的我重新扑到沙滩上……
投我以菜瓜,报之以瓜皮。
所以说,不能乱丢瓜果砸人,也不能随地乱扔垃圾……
尚未走远的两人——
“果真是小别胜新婚,这么急迫?”
“我就知道这混账在装纯!”
然而真相是残酷的——
“你、你怎么可以乱扔瓜皮!把人滑倒了怎么办?不对,已经滑倒了怎么办?”他严词控诉。
“谁让你拿这么圆的菜瓜扔我!”
“你们出海九天,一定没有果蔬,我挑了许久挑的最大一只……”语气略委屈。
“就算是这样,你不觉得你的手这样摸来摸去会造成一个后果么?”
“可我觉得你这里好像比出海前瘦了点……”无比坦诚。
于是,他脸上又多了个五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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