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女帝的后宫日常!
一个距离京城十里的小村落刚经过战火的洗礼不过三年,又迎来不明禁军若干,整个村子顿时陷入了恐慌。
禁军围村,村民如临大敌,邻舍间计议长短,有惊惶难耐者越村逃走,被禁军悉数拦下。不少村民惶恐无定,涌入裴回家中问计。
我正在桌边喝枣粥啃馒头,裴回拉开大门就被村民围住了。
“官兵,围村?”裴回脸上一惊,又细问,“可知来头,有何目的?”
村民一问摇头三不知,谁也不敢去质问官兵所为何来。
裴回转头与我对视,我含着馒头听他们议论便有些食难下咽,见裴回看过来就更加心虚。他排开众人,走回屋中,对我低声道:“你先呆着,我去问问看怎么回事。”
见他就要出去,我腾出一只手拉住他袖子,嘴巴从馒头上挪开,小声:“是、是找我的。”
裴回面色一动,目光看到我脸上来,探寻半晌:“你……犯事了?”
我愣了愣,忽觉这个推论比较符合常理,遂垂下眼睑:“其实……我是个逃犯……”
他沉默了一下,拍拍我拉着他的手,以镇定的口吻安抚道:“没关系,不用怕,我不会把你交出去。”
我诧异抬眼,面前的少年真的不是法盲么?藏匿逃犯可是连坐之罪!他一介乡村夫子,哪里来的胆量?而且,问都不问我究竟犯了什么事,就敢包庇?
是信任,莽撞,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镇定自若的少年,简朴的衣衫,止于清秀的脸庞,并没有哪里透露出特别之处,然而做出这不符合常理的举措,令他顿时就特别了。
他掰开我握住他衣袖的手,转身出了屋子,对村民道:“大家不要惊慌,见到官兵不要乱说话,待我去村口看看。”
“裴先生肯出面,太好了,村子应该不会有事!”
“那些可是京里的官兵啊,裴先生虽然是好意,但一介书生,真能应付得过来么?”
“裴先生给我们村子解决的问题还少么?你怎能不信裴先生?”
七嘴八舌中,村民簇拥着裴回前往村口去了。
我伸手捞了一只馒头,跟在村民后面尾随而去。
禁军并未直接闯入村中,好似在村外布置什么。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村民,裴回无惧无畏地走上村口,迎上禁军。
“草民裴回与众乡民见过诸位军爷,不知各位因何兵围乡野荒村?”语声不卑不亢,颇有胆识。
并不想引起乡民□□的神策军大将军于马上打量前来质问自己的少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耽搁他环视成群乡民,目光犀利地搜寻什么:“我等正追捕一名逃犯,各位乡亲父老这两日可曾见过一名来历不明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模样可爱,体型微胖。”
乡亲们沉默不敢言,裴回摇头:“并不曾。”
神策军大将军并没有对回话者报以多少信任,既然寻到了这里,多半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于是犀利的视线落到了少年身上:“阁下还是好好回忆一下,尤其昨日,可有外人进村。此逃犯身份非同小可,若不慎与其为伍,则是包庇之罪,轻则一人流徙,重则全村获罪。此逃犯容貌虽可爱,却是极具欺骗性,诸位切勿被她迷惑。若实在想不起来,我等便将入村搜寻。”
村民有动摇的,有惧怕的,见过这名被描述的逃犯的乡亲大有人在,然而此时究竟要不要举报这名疑似逃犯却是拿不定主意,都寄希望于裴回。
裴回似乎深知村民所想,若再不将事情解决,只怕兜不住:“军爷,我等乡民如何敢包庇逃犯?若军爷当真从村中搜寻到这逃犯,我们全村岂不都要获刑?乡野愚民,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可我们既然并未见过这逃犯,也不曾包庇要犯,便不能容许军爷擅自入村搜寻,以免惊吓妇孺。”
神策军大将军原想先礼后兵,没想到竟会遭遇阻拦,还是被个少年书生。
“不能容许?”他重复质问一遍,竟有人不容许他做什么?
裴回便在官民双方惊诧中据理力争,只见他跨步上前,毫不畏惧地面对几千军马阵仗:“今上有令,壬戌之后,与民休养,行伍非战时不得扰民,违者以军纪论处。乡绅百姓苦于兵匪,可上书直诉天子,地方不得阻挠。”
“……”神策军大将军一怔,顿时语塞无力。
一介乡野少年竟熟知国策,还能灵活运用,偏偏对着一个执行国策刻不容缓的神策军大将军的面,将人斥为兵匪。
数千官军被裴回一言击退,神策军退驻村外。
村民拜服裴回者有之,忧虑者有之,虽然获得暂时的胜利,却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何况这个胜利说起来太莫名其妙,包庇逃犯的胜利?见官军并不撤远,乡亲们无法乐观。民不与官争,更不与军争,这样堂而皇之地跟官军作对,无异以卵击石。
于是大家又聚在了裴回屋中,求说法。裴回巧舌如簧将乡亲们暂时说服,众人这才散了。
他拉了我关进屋子里,让我不要再出去晃悠。
“万一官军用强,闯入村中,根本不顾什么不得扰民的命令,你和乡民包庇要犯的事实暴露,连累了大家怎么办?”我向他陈清要害。
“本就是缓兵之计。”裴回拉了我往房中去,一拍墙面,房中地面便陷下去一块,露出一级级阶梯通向地底。
我大吃一惊。一个寻常乡村里的一间寻常土屋,竟藏有机关密道?
裴回擎了一盏油灯,拉了我进入密道,沿阶而下。密道狭窄幽暗,油灯仅能照亮脚下。幽寂的地下,只闻两人不齐整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这……是通往哪里?”一股害怕而又刺激的情绪感染着我,离了宫廷后的冒险历程充满了新奇未知,唤醒着血脉里的野性。
“村外。”言简意赅,这个单薄的少年不慌不忙领着我一步步穿过密道,渐渐有风从前面的黑暗中吹来,吹落灯光里少年的几缕鬓发。
看着他的侧脸,竟有一点点的似曾相识,我揉揉眼,大概是眼花了。
“到了。”他止步在一个台阶处,待我跟上后,再一级级走上台阶,推开头顶的盖子,他率先走出密道,再拉我出去,最后盖上这处出口的盖子,此地便与周遭无异。
我张望四周,明明没有走太远的距离,村落却已瞧不见了。裴回站在树下,望朝阳而笑。此时的他与在村中时有很大的不同,细究起来,在村里时是耿直书生气质,而在村外此地,却带有张扬不羁的富贵公子习气,如果不是破衣烂衫太显眼太遮掩气质的话,也许在村里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来。
“现在我们去哪里?”我对他这气质的变幻更感兴趣了,跃跃欲试地问。
“你想去哪里?”他视线落到我脸上,抬手给我脸上一拂,在我愣怔时解释道,“有灰。”
我看着他长身玉立在我面前,背着袖子尤显气势凌人,只在笑时才有几分唯唯诺诺书生气。
“京城。”我回道。
他略略吃惊:“京城?”
“是啊,逃犯偏往京城去,不是很令人想不到么?”虽然一时任性离宫出走,但终究不敢走得太远。
他稍作迟疑便点了头:“也好,我也正要去京城。”
“可是科考已经过了……”去京城,非商即贵,也可能是士子赶考。
他摇头笑道:“我知道。”
很好,成功排除第三项。
他让我稍等片刻,便独自走去了树林,不多时,我便见一个衣衫整洁的公子牵着一匹白马从树林中走出来。
背着朝阳,我揉揉眼,确定没有看错吗?片刻的工夫就换了一身装备,这变装也太快太令人目不暇接了。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他牵马到跟前时,我还往树林子里眺望,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我可以进去变个装吗?”
“……没有合你身的。”
“你是在吐槽我胖吗?”
他简单给我做了一下改装,两人共骑一马,我在前他在后,对某些原则问题势必要弄个清楚。
“是神策军大将军说的。”他推诿道。
“谁是神策军大将军?”方才村口对峙,皇叔可没有表明过身份。
“追捕你的官军。”他却不甚在意。
“你怎知那是神策军大将军?”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散下头发做女装便像女孩子这点更值得研究。”
“你是在吐槽我是个娘娘腔吗?”
“并没有。”
“那你是对于我男扮女装这点有些愧疚?”
“也并没有。”
扬鞭跃马,直奔京师官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