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被办公室的人叫到了会客室,看到两位来者,立刻意识到了究竟是谁脸大。
“王老师!峦松!”张逸夫一副遇见知己的表情,上前握手,“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
“诶!张处长工作忙,我们都知道,再说你也别叫我老师了,我真担不起,叫瑞升就好了。”曾经的辅导员王瑞生紧跟着望向贾峦松,“你们都认识,也就不用我介绍了,我过来纯粹多余。”
“王老师哪的话,有王老师带我过来,我还是踏实。”贾峦松依旧精神抖擞,跟张逸夫握了个手,“今后还请张处长严格管理,不要太多考虑其它方面的事情。”
“诶……”张逸夫这话可真没法回答,怎么可能不考虑,只好顾左右而言它:“这个,我记得毕业还要等一段时间呢吧?”
“好说,好说。”张逸夫也跟着说道,“要不咱们先找段处长报个到?”
“哦,我们在办公室碰到了,段处长回冀北处理一些事情,先走了,他说周末前回来,这边的事你先盯一下。”王瑞生说着又问道,“在办公室,还碰见了两个西北局、内蒙局的人……”
“嗯,他们也是将来的同事。”张逸夫点了点头,“具体的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你们手续办完了么?”
“基本办完了,等着你给安排工位呢。”王瑞生呵呵一笑,冲二人道,“既然你们这边接上头了,那我就先走了?”
“没关系王老师。再坐坐。”张逸夫挽留道。
“诶,我最近也比较忙,蓟京校区马上落成了,我得过去办点儿事儿。”王瑞生笑着冲贾峦松道,“那小贾,今后在工作上就是张逸夫领导你了。学校方面的事情我会联系通知你。”
“好的,辛苦王老师。”贾峦松客客气气半鞠躬。
送走王瑞生,张逸夫打电话让阮湄过来倒两杯茶,这才跟贾峦松坐下。
“想不到这么快,上次咱们见面是五一吧?”张逸夫笑着回忆道。
“对,五一,金岛船上。”贾峦松也笑道,“当时我说要再过一年毕业,结果学校出了点事。提前了。”
张逸夫本欲开口问什么事,但立刻住嘴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自己真的是被秦玥给影响了,啥事儿都想问个究竟。
贾峦松也看出了张逸夫的表情,抬头大笑道:“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打架,打群架。”
“群到啥程度?”
“两个系的人吧。”
“……”张逸夫咽了口吐沫。“我毕业早了,没赶上。可惜了。”
“嗨!都是自己人,最后也没打起来。”贾峦松摇头道,“我在么,打不起来的。”
一语双关,他是表示自己的身份别人不敢太放肆,还是表示自己能拿捏分寸。这就说不清了。
“就是跟女孩的那点儿事儿。”贾峦松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们班的一个男生跟一个女孩谈恋爱了,可动力系的一个男生非说这女孩是先跟他好的,叫人揍了我们班的人。要是别的班的人挨了打。其实也都无所谓,可这事儿就在我眼皮底下,我又是班长,我们班一直是全校最团结的,尤其男生,就从来没被欺负过,这口气就算我咽下去,同学们也咽不下去啊!”
得!基本的政治思维!这事儿跟贾峦松屁关系没有,但是他小弟被人动了,他不能坐着装不知道,不然大哥当不稳。
“是了,韩国跟朝鲜较劲,中国也得上去亮两嗓子。”张逸夫跟着笑道。
“对对,亮两嗓子就够了,最多再派点部队过去联合演习,不可能真开枪开炮的。”贾峦松大笑道,“当时我招呼了几个班里人,准备去动力系宿舍堵那个男生,结果整个系的男生都来了,动力系一看动静这么大,全系男生也都出来了,单单就是惹事的那小子死活不露面。我一看,赶紧交代,别人不动手,咱们就不动手,谁动手谁就是叛徒。然后两边人对阵的时候,我就站第一个,最后对面也没胆子动手,就吵吵,拖到学校保卫处的来了,我就大喊一句‘老师来了!’,对面的人见有台阶下,抬腿就跑,这样我也有了台阶,回头跟我们系的人说,敌人已经溃逃,咱们也可以光荣撤退了。”
“撤退可没有光荣一说。”
“呵呵,真是,最后我们自己人跑得比对方都快。”贾峦松颇有兴致描述着当时的细节,“有几个同学体力不太好,掉队了,我还上去推,他们实在跑不动,让我先走,我想了想,还是牺牲我吧,于是我就迎过去跟保卫处的人自首,拖住他们,让其他人都撤了。”
“最后挨处分了?”
“嗯,警告了一下,王老师说毕业前肯定能撤了。”
张逸夫一个劲儿地抿嘴,以小见大啊,合理利用自身背景,合理疏通同志们的热情,合理跟敌人施压,最终撤退的时候,又一个人掩护把罪都顶了,让没有背景的同学们免于处分,能赚的东西他都赚了,今后在学校,这事儿也必将成为佳话,讲义气,有血性之类的标签从此就会贴在他脑袋上,在电院出来的学生之间口口相传,搞不好正面名声会比大多数教授都要响,打个架都能打出功绩来了。
贾峦松最后说道:“这不,学校怕我这半年闲着,再闹出什么事了,赶紧跟请阎王一样把我给请走了。”
“这阎王当的聪明。”张逸夫赞叹过后,稍作思索,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峦松,人不轻狂枉少年,学校里的事,怎么搞都不怕,年轻就是无畏,不过你要来了这里,今后咱们工作中,可真的要慎而又慎,冒不起半分险。”
“我明白。”贾峦松点头道,“说白了,学校里敢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我也是自作聪明,站着说话不腰疼,心里有底。”
“还是容我再多嘴两句,先说清楚,我不是在教育你,也不是在过来人的立场上臭贫,这么强调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张逸夫轻轻点了点桌子,“确实,结果是打群架这事儿没闹起来,你把矛盾都搞定了。可万一呢?万一对方真的有愣子,不管你是谁就抄板儿砖砸下来呢?万一咱们系的人看你挂彩了,都不要命的上去拼了呢?”
“我也想过这种局面,那就打呗。”
“是,单打也没什么,但这种规模的斗殴就说不清楚了,伤一个残一个甚至出个人命,这事儿性质就变了,到时候就要拉人出来顶罪了,还要赔偿受伤的人,最后处理下来,恐怕就有人没法毕业了,当然,这人肯定不是你,但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绝对不希望。”贾峦松摇头道,“我会顶罪的,会有办法解决的。”
“是,还是那句话,在学校,一切好说。”张逸夫紧跟着说道,“可是在电厂,就没那么简单了,出事就是大事,停电一分钟也是大事,设备损毁也是大事,人员伤亡更是大事。到时候,就不是无法毕业这么简单的了。”
忠言逆耳,任何真正有意义,有帮助的话都让人烦,张逸夫通常是不会做这么憨直的事情,但这次例外。虽然贾峦松身上有很多闪光点,但同样有稚气未脱的地方,比如血性,比如自作聪明,比如自大,以及打心底蹦出来的优越感,虽然他伪装得足够谦逊了,但这种优越感是血液里的,无法消除,伴随着这样的依仗,很容易犯错误。
因为在工作中,尤其是电厂方面的工作中,每天似乎都有群架要打,早晚会有个板儿砖砸过来。
一旦出现了那样的事情,自己监学不力的罪名肯定是逃不了的,更恶心的是事故后的锅肯定不能往贾峦松身上安,那就势必有人要背锅,自己也势必要当一个推锅的人,张逸夫不希望面对那种情况。
贾峦松稍做思索过后,很严肃地承诺道:“明白了,张处长,工作经验方面,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今后工作中有任何矛盾,我都会找你商量。”
“谢谢你对我的尊重。”张逸夫点头道,“并不是说我处理得一定比你好,只是因为我多处理过两年罢了。”
“没有的话,张处长的能力有目共睹,我姐都赞不绝口,她能看上的人可不多。”贾峦松很快抽离出严肃的情绪,“就一点,我跟你说清楚了,往后工作上,千万别因为背景什么的照顾我,哪里苦就让我去哪里,我也不搞特殊,大家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这个没问题。”张逸夫调笑道,“就一点,北漠,可能真的会苦得掉渣,有想法及时反映,别撑着。”
“这你放心,我不是说过么,我第一志愿是当兵,我都做好了去军队的准备了,北漠应该还是扛得住的。”贾峦松说着又跟张逸夫嘱咐道,“还有一点,为了不搞特殊化,为了让同事们也不拿我当外人,你当众跟我说话的时候,该严肃严肃,该狠就狠,千万别露出半点特殊化的影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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