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阿姨,你放心,我对你女儿一点想法也没有,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搞对象的事情是你单方面的自作多情,我和我爸都没点过头,收还礼品这种事已经很没有教养了,咱们到此为止吧。”
“……”路清秀大惊失色,明明一直很稚嫩的孩子,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她木木转望张国栋,指着他教训下儿子说句抱歉,圆了自己的面子。
哪知张国栋只点了点头:“逸夫说的是,到此为止。”
“……那……我走了。”路清秀一股闷气憋在胸中,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此离去。
张逸夫关上门后叹了口气,这才说道:“爸,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我收了礼给你添麻烦了。”张国栋笑着拉儿子坐回沙发,“别想那些,来来,给爸讲讲学校的事情,讲讲分配的事情。”
“那可多了!话说今年部里来了一位刘处长……”
张逸夫就此眉飞色舞地跟老爹聊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去电厂,恐怕在短时间会让父母抬不起头来,父母也自然不会把这一重苦楚告诉自己,给自己凭添压力。老爹的这一生更是充满遗憾,他却从未没有给自己任何压力,任自己率性而为。
张,一,本,读#小说xstxt逸夫暗下决心,当自己站在顶峰的那一天,他要让父亲一起上来,看看山下的风景,将胸中的那口闷气一吼而尽。
而现在,为了父亲的工作氛围,暂且咽下这口气,等当了阎王,再对付小鬼不迟,身为一个天蝎男,张逸夫记仇的本领是无人能及的,心中的小册子上已经勾了一笔。
当晚,全家人吃了一顿大鱼大肉的晚餐,张逸夫更是跟老爹好好地喝了顿酒,男人喝过酒后话都会变多,张国栋也不例外,他开始一遍一遍跟儿子说电管局工作的那些事情,酒后吐真言,果然那段工作才是老爹最辉煌最向往的时刻,他平日不多言,怕影响儿子心情,酒劲儿上来后终是憋不住了。
张逸夫也成为了一个倾听者,即便是车轱辘话,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到最后,老爹醉得不成样子,嘴里只不停地嘀咕着同一句话。
“安全……安全最重要,别吃跟你爸一样的亏,一定要要重视安全……安全最重要……安全……”
在电厂工作了那么多年,张逸夫自然知道这一点。
发电是一种生产活动,但与其他商品生产不一样,简单来说,电的生产必须永不停歇,产电多了也无法库存,用户用多少就得发多少,所以所有的发电厂都必须听调度指挥。从事这样的工作,正常生产被认为是应当的,谈不上多大的功绩,你平稳生产很多年,也不会有人把你的名字刻在光荣榜上。但你只要犯一次错,担上一次电力事故的责任,却足以毁掉一世的前程。
安全第一,这句平淡的话,是这个行业是恒古不变的第一真理。
张国栋最终自己晃晃悠悠倒在床上,闷头睡去。
张逸夫则陪着老妈一同收拾桌子,宁澜也十分感慨笑道:“你妹可从不帮我收拾,上了四年学,你可算比她懂事多了。”
张逸夫这才想起家里好像少了个人,倒不是亲妹妹,好像是哪个远方表亲寄养过来的,而后便杳无音讯了,多了个妹妹,迷迷糊糊过了这么多年。
“诶?我都忘了,小妹呢?”
“嗨,这不又跑到东北倒腾皮货去了么,俄国那边就这个多。”
“她已经混到这个程度了?”张逸夫惊道。
“小打小闹穷折腾而已,中专都没上完,就搞这些……我们不是她亲生父母,也管不住。”宁澜叹道,“她给你弄的那几条牛仔裤还好穿么?”
“好穿……”张逸夫这才明白,那些牛仔装原来是小妹送过来的,真是新潮啊。
只可惜,这次回家是见不到小妹了,要不必须抢几件皮衣皮鞋过来装逼。
往后几天,张逸夫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基本没有出屋,自然不会跟儿时的玩伴宋小妮说半句话,至于街坊四邻,他也懒得客套。
张逸夫合理地利用了这个小假期,将新闻报刊和《电力报》读了个遍,从而能更快地融入这个时代。
临走的时候,张逸夫只简单地跟父母告别,未与一个街坊打招呼,独自登上了驶往冀北的绿皮火车,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车窗外,郝帅挥泪相别。
张逸夫觉得这是人生的缺憾,如果是一个妹子在窗外喊“我会等你”多好,可偏偏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大老爷们儿!
“我会回来。”张逸夫如此回答了他。
………………
冀北市,距离蓟京市区400公里上下,在建国初期本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只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小乡镇而已,但自从60年代中期,冀北电厂在此兴建以来,整个地区都开始了飞速的发展,时至今日,在全省来说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城市。
冀北电厂更是华北地区第二大电厂,90万千瓦的装机量,距离百万千瓦大厂仅有一步之遥,全场拥有近5000名员工,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庞大的集体了。
经过几小时的颠簸后,张逸夫随着人流下了绿皮火车,他步入简陋的站台,举目四望,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这里虽然景致不咋地,好在空气新鲜。
还没走两步,他便看见了一个戴着棕色塑料框眼镜的偏分青年,逆着人流高举着牌子,上面清楚地写着张逸夫的大名。一个毕业生去单位报到,本不用特意接待的,毛头小子自己找厂区就是了,而眼下竟然有专人来接,这让张逸夫受宠若惊。
他拎着行李匆匆走过去,正好与青年撞了个对眼儿,往来这个冀北火车站的多是工人农民,在这个群体中,身着整齐正装的张逸夫算是鹤立鸡群,颇为显眼。
“您一定就是张逸夫同学吧?”青年主动笑迎了过来,显然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张逸夫连忙放下行李与其握手:“是是,辛苦您了,没想到还特意来火车站接我,受宠若惊。
“呵呵,应该的,这可是我们厂长特意吩咐的。”青年一面握手一面自我介绍,“我是冀北发电厂办公室的文天明,幸会。”
“辛苦了……文……”张逸夫一时之间很真想不明白怎么称呼这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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