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攻自破?”
“正是,不攻自破......”
南明降将李栖凤肯定回答道。
扬州城都这幅模样了,还有什么好守的?
愿意拼死的顶多就是那些铁定殉国的顶层将领,剩下的大半人都抱有降心。
在夏国善待百姓的前提下,百姓如果不是被强迫劳役,就更不会上前线杀敌了。
其实历史上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这个时候的史可法早就下令不拦降将,一来是知大势已去,二来是心中不坚定的人留在城中,反而是徒增动荡。
史可法并未刻意宣扬百姓送死,更没有强留将领,李栖凤等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带兵出来投降的。
并未受到半分阻拦。
“如此甚好!”
乌拉点了点头,看来这会皇上的预测总算是有些与实际不符合了。
因为就在乌拉进兵扬州的时候,陆舟就连下三道旨意,夏军在夺取扬州时要格外注意,以免给百姓带来过多的伤害。
毕竟枪炮是不长眼,要是在城巷战中涌出一群群百姓,说杀也杀不得,但停是更停不下来
陆舟是从前世而来,知道有“扬州十日”这个惨剧。
但是他却不知道更多的细节。
历史上那“十日”的真实情况,并不是在攻城的过程中发生的。
只不过是举起屠刀的人太过残忍,再加上少部分明将的拼死抵抗,给清军带来了损失,单纯的想要屠戮罢了。
一切与攻城无关。
然全是为了泄愤,屠戮
史可法甚至都没有关闭出城的通道,任凭想投降跟逃亡的人出城
乌拉采用李栖凤的建议继续围城。
第五日。
四川将领胡尚友、韩尚良等人出门归降,无人阻拦。
扬州城军心溃散。
第六日。
夏军于城北试炮,炮弹落入扬州官衙正堂,一时间人心更为动荡。
第七日,又有降将出城。
第八日,第二批百姓从运河出城,夏军全部接纳
第十日,夏军整顿兵马,正式往扬州内城进攻。
一时间炮火连天,在扬州北城门的墙头上依稀可以见着平时抵抗的江北明军。
此时的扬州城内,总计还是有军民近二十万数的,抵抗的人是有,可终究还是少了些许斗志。
而且夏军在城郊共计围了十日时间,与扬州城似乎是形成了一种默契,给了足够的缓冲余地。
想要拼命的人在时间与环境的作用,是会消磨掉激情与斗志的。
特别是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夏国的火炮部队中也再次出现了新式武器,是一种炮管更为细长,且炮架灵活的山炮。
这类火炮重量更轻,但威力丝毫不减,为的就是应用在夏军后续迅速的攻城略地行动中。
“城门开了,编队入城!”
乌拉指着前方喊道,几乎没用什么战术,扬州城就破开了。
也不知是降将开门,还是火炮轰开的,反正从开火到进城总计也花不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夏军组织好了编队入城,前方是刀盾手,后方火枪军,最前方还有南明叛军引路,倒也算得上通畅。
史可法的部下在这种情形下,仍率余部继续鏖战,也不知该悲哀还是庆幸,史可法这时竟还有十数位将领追随。
史可法正在数百亲卫的簇拥下,往北街杀去,数百名亲卫,里边却还是有着各路总兵、监军,倒也显得悲壮。
众人一路冲杀到了城门边,可在这里遇到了夏军的核心编队,是再也打不动了。
因为对方都有枪
“常腾,此路为何不通?”
史可法质问带路的将领,前方夏军各个披甲举枪,明显是恭候良久
“史公,惭愧了......我等已是大夏兵马......”
领头的小将放下兵器,往夏军阵营走去。
“你等......前日还与我发过誓!”
史可法气不过,拔剑自刎。
却又被身边的爱将夺下宝剑。
“史公,可是要保重啊!”
身旁的将领好言相劝,随即又簇拥着来到夏军阵前。
归降
不过大半日,扬州城就为了夏国的城池。
乌拉望着这座南明重镇,号称吞并数十万的扬州城,不由感叹:“就这?”
扬州城的陷落,标志着整个江北重镇彻底被夏国拿下。
弘光朝廷的灭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金陵近在咫尺
是夜。
一骑快马奔入南京城内,手持南明尚书帅印的探信直接赶入刚粉饰一新的皇宫,将扬州陷落的消息带到了朱由崧耳边。
扬州城陷落,史可法生死不知,唯有其手中的帅印被拼死送出了.......其他兵马再不见一人身影
“史可法,败了?”
朱由崧跌坐于龙椅之上,这个他视为眼中钉的人兵败后,反而给他带了更大的恐惧。
史可法他是想坑的,但是没想到扬州城就这么容易的陷落了?
“皇上,兵败了,各镇兵马皆无援助,史可法兵败是意料之内,可没想到,败得如此之快!”
下方禀报之人,是朱由崧派去的探子,可亲眼目睹了扬州城的情况,语气也是不由有些惋惜。
“败了,怎么会败得如此容易?史可法身边的悍将如此之多,人人号称要为我大明效死,就这么容易的败了?”
朱由崧依旧是有些不可置信,脸色难看至极。
“皇上,扬州城是真真切切的丢了。
夏军之残忍,攻城过程惨烈之至,除了史可法生死不知之外,扬州知府任民育,总兵刘肇基、骁将马应魁皆殉国而死
微臣要不是跑得快,怕是连着史可法的信物也送不出来......”
探子惊恐的说道。
而当然的,描述攻城战争的过程还是与实际有些出入,主要还是为了让朱由崧的脸色好看些。
就比如刚才说的殉国的人的确是有那么几个,但是除了这些人,其他的投降了。
明眼人都知道跟着朱由崧没戏!
“罢了,朕知道了,扬州城丢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的悍将,竟打不过数万夏军!”
朱由崧又气又恨。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不假,江北皆是悍将,特别是史可法身边的明北将领,更令人忌惮。
这些人都是出自行伍的悍勇匹夫,行兵打仗能力了得,更不怕死。
也正是如此,匹夫又不是贵族,朱由崧才让这批人去前线顶雷,削弱之后才好控制。
可谁能想到,朱由崧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机智
“叫人!再派兵马封锁江口,等南面援兵来了,再谋划夺回江北!”
朱由崧打定主意说道。
“皇上,哪里还有的兵马,兵马都去堵左良玉未归,黄得功、高杰等人也被派了出去,可以不援扬州,现在是赶不回来了。
就金陵城与扬州至距离,怕是等不了任何援军......”
下方之人回答。
朱由崧这才意识到,除了那些在江北“傻乎乎”的将领,他已经无兵可用了
连忙令人取来地图,只见到这扬州城与金陵近在咫尺。
朱由崧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沉默良久,看着周围皆是自己的心腹暗探,像是打定了什么注意,问道:
“扬州城陷落的消息,朝廷中可还是有其他人知道?”
“今日暂无人所知,臣也是侥幸逃出来,才第一时间回到金陵。
若是等扬州的消息彻底全入金陵,也是得要到三五日后。
只不过以夏军的推进速度,怕是消息传到之时,亦是兵临城下之日......”
暗探回答道。
朱由崧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三日......”
第二日。
金陵城内隐约有江北沦陷的消息在流传,不过朱由崧并未公开密谈得到的准确消息,反而是驳斥“谣言”,同时传令各处官吏各司其职,不得擅自离守
可这一日的早朝气氛仍旧沉重,就算大家还不知道扬州城已经沦陷,可当前南明的境况十分不好。
金陵朝廷的各方党派相互争吵着抒发政见。
在朱由崧逐渐失去兵权控制,武将都出征在外后,这些士大夫们也逐渐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毕竟整日真正的九五之尊,又何须整日拉拢这些士大夫们饮酒作乐,做皇帝过于亲切了,为了拉拢这些江南财阀,反而是丢了许多威严。
朱由崧也插不上什么话,不管有什么怒气,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一顿朝堂议事过后,商议不出什么结果,反而是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这些江南的士大夫们,此时竟还计较着百姓税率之事
大太监卢九德下了朝堂,却又痛哭于大殿之外,扶栏痛苦......现在的南明朝廷,与他想象中的差得太远了。
竟毫无中兴之象
朱由崧亲自走过来安慰,卢九德看着朱由崧体态宽胖,毫无忧虑之色,反而哭得更狠了。
其实,现在的南明朝廷比历史上过得更为艰难,原因是大夏朝廷掐准了左良玉造反的时间,同时南下攻入了江北重镇。
在这双重打击之下,南明朝廷是很难抵抗得住,况且现在朱由崧刻意拉拢豪族的弊端已经显现出来了。
就如同今日朝堂上的情况所看,皇帝无兵马之时,就在这些豪族面前毫无尊严。
朱由崧已经左右不了这朝政的走向了
这对世家大族来说,是个好事,可是对于死忠朱明的大臣来讲,就是一场灾难。
“大伴伴莫哭,这些豪族不把朕放在眼里,只不过是能得意一时罢了!”
朱由崧出言说道,目中却多了几分坚定。
“皇上,可是找到了办法?”
卢九德眼中忽然一亮,难不成这皇帝还留有后手?
不过想来也是......“太子案”中,朱由崧能暗中派人做掉疑似朱慈烺的人,那么说不定还布了什么局不成?
朱慈烺手中培养了一批暗探,就如前朝的锦衣卫一般,卢九德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卢九德心中又多了几分希望。
“办法?”
朱由崧欲言又止,可还是说道:“大伴伴放心好了,这些人对朕不尊,妄想操控朝政。
朕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卢九德连忙道:“皇上,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不过若有什么事情,是老奴可以做的,老奴愿赴汤蹈火!”
卢九德神情激动,感觉朱由崧怕是终于找到了做中兴龙主的感觉。
“不必了,大伴伴,你今日先离开金陵,走得越远越好!
朕留在这里......”
朱由崧表情神秘,接下来又缓缓道:“朕定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两个时辰过后,卢九德就离开了金陵,被朱由崧以督军的名义,送往了马士英的大营。
而卢九德走时,又带走了几名同僚,这下朱由崧身边真正忠于朱明朝廷的人就更少了
金陵城的士大夫们弹冠相庆,先是送走了史可法,现在又离去了个卢九德。
这朱由崧还不任由江南财阀们摆布?
这天下简直技术江南财阀们的天下!
是夜。
金陵城的烟花柳巷热闹不减,前来饮酒寻欢的大官贵族流连忘返。
期间又有些许江北的流言传于城中,可很快又被朱由崧给派人压了下去。
没有人怀疑朱由崧的淡定,因为皇帝自己此时也在宫中享乐。
这一夜。
朱由崧的皇宫灯火通明,还特意召金陵梨园入宫演剧,并大设宴席,享乐到了午夜。
一直到凌晨时分。
朱由崧却突然来了兴致,踉踉跄跄骑上一匹骏马,命人大开宫门,说是要练习骑术。
众人只觉得皇帝是喝醉了,灯红酒绿中,有人给朱由崧第上马鞭,随即在内官四五十人的护送下,直奔出去。
众人出了通济门,一直往郊外的旷野处狂奔。
此时的金陵城百官还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弃都而逃了。
朱由崧决定逃跑
第二日。
日出时分。
百官熙熙攘攘,入宫上朝,不少人还带着昨夜未散去的酒意。
英武殿气派非凡,只是宽大的龙椅上,始终不见弘光皇帝的身影。
“皇上呢?”
“莫不是昨夜饮酒太晚了,还没睡醒?”
大臣们相互嘀咕。
直到有人想要在大殿上寻找传命太监的身影,这才发现了异常。
今天的早朝未曾击鼓,就连一个使唤的太监都没见着,平时里服侍皇上的秀女也不见了。
“不好啦,皇上弃都而逃啦!”
忽然听得一声呐喊。
从后宫的方向涌出一众的宫女、和优伶杂沓疯狂逃奔,一路往宫门外逃窜,如此景象,与大殿内穿戴整齐的大臣们形成鲜明对比。
“皇上......逃了?”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脸上竟都是不可置信神色,紧接着又是一阵绝望恐惧。
皇帝逃了?
不可能!
昨天明明还召梨园入宫演戏,明明还在与官绅们痛饮
可眼前的景象,又让人不敢不信,若是皇帝在朝,怎能容许这些宫女四处逃窜......现在的宫门都是打开的,几乎没有人把守。
俨然一副国破家亡的景象。
说来也不怪这些大臣们震惊,百官都还在准备上朝议事呢,皇帝就自己跑路了......这样的情况,古来仅见!
“昏君!”
“真是瞎了我们的眼睛!”
百官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朱由崧留下的这个“惊喜”之大,足以让百官口吐芬芳,全然没有了任何君臣之礼。
“坏哉!定是扬州城出事了!”
忽然有人联想起近日的流言,发觉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身上的官服一脱,同样也撒开脚丫子往宫门外跑去。
这夏军如果要来了,这些大官绅们也得立即转移好财产才对。
否则躲都没地方躲的。
顷刻之间。
整个皇宫混乱不堪,嘈杂的身影从城市中心,蔓延到了整座金陵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