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山带回来的棉花解了陈晚的燃眉之急,他第一时间给自己做了两套,不得不说新棉花做出来的棉袄,保暖程度远远不是旧衣能比的。
“你现在就穿这么厚了,后面几个月咋办?”王利安熬过了感冒,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陈晚集齐了过冬套装,他配色选得极巧妙,避开了最显胖的那几个色,再加上他人清瘦,因此即便穿得再厚,也不会给人臃肿的感觉。
曾几何时陈晚是一个连秋裤都不穿的人,如今也不得不低头。
“后面再说吧。”陈晚含糊着,天冷,他总不能因为时间的关系冻着等十二月。
教室里没有任何取暖的设备,陈晚手脚冰凉,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平安村的灰篓,要是能装上满满的炭火放到身边烤着,那将会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
“同学们。”在交谈声与读书声中田曼柔走进教室敲了敲黑板,所有人停止发声抬头看向她,“从明天起我们的早读取消——”
早读取消?教室瞬间变得嘈杂,陈晚敛眉,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安静,听我说完。”田曼柔提高音量,“学校决定,取消早读,将七点到七点半的时间改为晨练。”
不详的预感成真,早读与晨练,用脚趾头想都晓得哪个轻松。
“学校为什么把早读改为晨练?”陈晚扭头问王利安,王利安耸耸肩膀,他事先没有得到相关的消息。
事实上田曼柔也是刚刚得到通知,学校之所以这样做,还得说起之前那场降温。作为高考恢复的第二年,77届与78届的新生均是首次在南财大迎接南城秋日到冬日的交替,校医务室将学生感冒的情况汇报到了学校,引起了各位领导的重视。
降温是感冒的诱因,但也不乏他们缺少锻炼的因素。比如王利安,考上大学以前他天天在插队的村里干农活,入学以后,除了体育课基本告别了运动,身上的腱子肉大有退化回脂肪的趋势。
大学生是国家未来的栋梁,讲究德智体美劳理全面发展,身体素质必须跟上。校领导们为此开了个会,做出了此种决议。
得知前因后果的陈晚内心飘过了一串省略号,大冬天的晨练,他能请假吗?
田曼柔的下一句话打碎了陈晚的希望,晨练与早读一样记考勤,无特殊原因不得缺勤。
讲完早读结束的铃声响起,田曼柔留下一句明天早上七点在操场集合,转身离开。
在操场集合,意味着不能中途偷溜,陈晚恍惚间听到一声叹气,看来讨厌晨练的人不止他一个。
去往食堂的路上,陈晚不停地听见关于晨练的讨论,他不禁好奇南财大的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学校会如何安排晨练。
咳,他才不是想划水。
王利安对晨练接受良好,他照例买了四个馒头,打了份免费的面汤,坐在陈晚对面,同他聊起衣服:“要是有人要买你的同款棉袄怎么办?”
他不担心陈晚的衣服卖不出去,关键是现在没有衣服。
陈晚拢共做了三件棉袄,他两件许空山一件,无库存无模特图,但他完全不存在王利安的顾虑:“我们可以预售。”
做衣服要等工期是私人订制的普遍流程,陈晚对此毫不陌生,他给王利安详细解释了预售的方式,听得王利安一脸惊叹,原来还能这样操作。
“我懂了。”王利安长了见识,看向陈晚的眼神带上了崇拜。
“你有厚棉袄吗,没有的话我帮你做一件?”陈晚明知故问,以王利安的条件,他显然是没有厚棉袄的。
“多少钱?”王利安替陈晚卖了那么多衣服,当然明白他的衣服不便宜,衬衣十块,秋装外套二十到三十不等,棉袄肯定更贵。
“不收你的钱。”陈晚不缺那几十块,不如借此来增进二人的关系,毕竟王利安对他的信任度越高,他们的合作才能更加稳固长远。
况且王利安表现出来的能力远不止销售这么简单。
“这哪行,你成本多少?我总不能让你做亏本生意。”王利安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十块钱够不?”
王利安找裁缝做过衣服,大概清楚一件要多少布料和棉花。
“说了不收钱。”陈晚把王利安递过来的钱推回去,“明天下午你来我家里拿衣服。”
成本价陈晚暂时不打算对王利安透露,布料和棉花是钱国胜在纺织厂按最低价拿的,不算陈晚的人工,一件棉袄的成本约为七块钱。而陈晚计划将售价定到三十以上,其利润空间要是叫外人知道了,肯定会骂他黑心,指不定再给他贴一张大字报。
此成本非最终成本,其实在大多数生产中,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真正值钱的都不是原材料,而是设计以及制作。但买衣服的人不会管,他们只会想做一件衣服不过几尺布,凭什么卖那么贵?
所以陈晚才会无中生友,同时严禁王利安向其他人透露“朋友”的真实身份。
“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王利安收下了陈晚的好意,“棉袄你随便做个简单的就行,节约点时间做别的,我不挑穿。”
白得一件棉袄,王利安已经有些不好意思,若在耗费陈晚太多功夫,他真的要受之有愧了。
陈晚笑笑既没答应也没否定,他喝掉碗里最后一口发凉的稀饭,抬手看看时间:“快上课了,你赶紧吃。”
为了和几位室友岔开,他们晚了几分钟到食堂,王利安光顾着跟陈晚说话,馒头啃了一半,闻言两下把剩的馒头塞进嘴里,差点噎得翻白眼。
近日的气温在十度左右徘徊,学校里像王利安这种来自更温暖的南方的同学不少,他们急需厚棉袄御寒,手头宽裕的降温没两天便去百货大楼买了新棉袄,钱少的则是找便宜的裁缝店做,另外实在拮据的,只有咬牙倚靠一身正气了。
上午第一节课是大课,最后进教室的陈晚与王利安在众人的追随的目光中落座。
陈晚之前是秋衣加羊毛衫家外套的搭配,今天第一次穿棉袄,宛如在一堆裹着泥巴的胖红薯里混进了一根洗得干干净净的细长白皮土豆。
同样是棉袄,他身上的就是比别人的修长。要是他穿得薄也罢了,偏偏还厚。这么一比,那些穿百货大楼款的顿时得意不起来了。
下课后王利安被不少人围住,陈晚这个正主反而没什么人问津,似乎王利安成了陈晚那个朋友的代言人,而陈晚不过是一个无情的服装展示架。
王利安发挥他出色的口才令人接受了预售的模式,接下来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卖多少钱。
“你们先看看这衣服的料子,摸摸厚不厚,暖不暖和。”王利安没有直接说出价格,而是拉着陈晚的棉袄袖子给众人做展示。
陈晚见此干脆把胳膊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棉袄并非修身款,因此不用解扣子也能抽出胳膊,只是稍微有点费劲。
棉袄的布料是灯芯绒的,细看有竖条的纹路,触感柔软且扎实,搭配里面蓬松的棉花,叫人自动联想到了温暖。
棉花不耐水洗,陈晚将内胆做成了可拆卸的款式,但又不像普通的拆卸款那般外衣和内胆有明显的的分层,乍看仿佛是浑然一体。
灯芯绒的外观整体比较简洁,下摆、衣襟处做了浅色拼接,使其不过于单调,袖口有抽绳设计,防止灌风。帽子是可拆卸的,戴与不戴全看个人喜好。
以上处处都是卖点,王利安没买过百货大楼的棉袄,但不妨碍他把百货大楼的棉袄拿出来拉踩。一分钱一分货,待他报出售价时,众人脑海里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单纯的贵,而是贵得有那么点道理。
都无需什么定金立减,王利安一句先到先得早买早穿,意动的人就掏了钱,陈晚在一旁看得稀奇。王利安如果搞购物直播,怕是能成新一届的带货王。
王利安装模作样地将写下名字和尺码信息的本子放进自己书包里,转头悄悄从桌子底下递给陈晚。
“你拿着吧,我记下了。”陈晚压低声音,三件棉袄而已,他不至于忘。
上完课,陈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直奔工作间,他时间很紧,钱国胜和陈勇飞那边都等着他的冬款。
小洋房的灯亮到了深夜,陈晚忙到眼前发黑,胡乱地洗漱一番栽倒在床上,感觉眼睛闭上闹钟就响了。冰冷的衣服扫空了他的困意,陈晚急匆匆跑下楼,即将踏出院门的瞬间记起了晨跑,又折返进屋换鞋。
紧赶慢赶到了操场,陈晚探着头费力寻找班级所在的位置,王利安眼尖,站在队伍最前面大喊了一声陈晚的名字。
“这么多人怎么晨练?”陈晚呼吸不平,晨练还没开始,他已经累了。
田曼柔昨天召集班委们一起开了个会传达晨练的具体安排,过程不复杂,每人绕操场跑三圈,班委轮流在起点即终点监督,跑完就算完成考勤。
没有参与班委竞选的陈晚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你说,让学校把晨练改回早自习的可能性有多大?”陈晚解开两颗棉袄的扣子,以免等会跑起来发热。
“我说了能作数的话,可能性百分之两百吧。”王利安回陈晚一句玩笑,“走了,准备跑步。”
陈晚将装了课本的包放在集体的地方,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同王利安他们站到起跑点。
作者有话要说:陈晚: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衣架子罢了。感谢在2021-11-1301:43:59~2021-11-1403:4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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