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山隔了大概一周的时间才去找的胡立伟,以免打扰他养伤。
胡立伟身上散发着跌打药酒的味道,袖子外面的手臂上有些青紫的痕迹,他看不清自己后背是个什么情况,但从余平安头一回给他上药时倒吸的那口凉气就知道绝对好不到哪去。
“许兄弟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许空山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回答,所以虽然是疑问句,胡立伟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我愿意跟着胡大哥你做生意。”许空山给了胡立伟肯定的答复,同时也说出了他的困扰。
胡立伟听完拍拍胸膛让许空山放心,这件事包在他身上,若这个问题他都解决不了,他还怎么天南海北地跑。
“谢谢胡大哥。”胡立伟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许空山心里有了点底,“那我是下个药集再来这找你吗?”
“不着急,你留个地址给我,月底我要去藏区收虫草,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有进展了我写信通知你。”胡立伟倒是想带许空山一块去藏区,奈何时间太赶,他来不及为许空山准备介绍信之类的东西。
许空山用胡立伟拿的纸笔写下地址,他的笔迹干净利落,字里行间充斥着力量感,胡立伟连夸了两句好字。
许空山眼里透出些骄傲,是陈晚教得好。
写完地址许空山没有多待,不到十二点就到了家。周梅在做陈勇阳想吃的豇豆焖饭,大米煮至半熟用筲箕沥去多余的米汤,锅里倒油放入择好洗净的豇豆,加盐翻炒均匀,然后倒入大米,锅边淋上一圈米汤,再盖上锅盖彻底焖熟。
这样做出来的豇豆焖饭鲜香可口,不止是陈勇阳喜欢,连陈晚也能多吃半碗。
陈勇阳嗅到豇豆焖饭的香味坐不住了,陈晚合上他的数学作业本:“全对,去玩吧。”
他话音刚落,陈勇阳便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差点跟进门的许空山撞上。还好许空山动作敏捷往旁边避开,顺便拉了险些摔地上的陈勇阳一把。
“山哥。”见到许空山,陈晚从椅子上站起来,“胡老板怎么说的?”
“胡大哥说包在他身上,但是可能要等一两个月……”许空山将胡立伟与他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陈晚,他抓起桌上的扇子给陈晚扇风,屋里燃着驱蚊的线香,有淡淡艾草的味道。
等一两个月没什么,胡立伟若是当场给出解决办法陈晚才觉得不靠谱呢。
“小叔叔吃李子!”陈勇阳心满意足的在厨房蹭了一口烫嘴的豇豆焖饭,接着去院子里摘了几颗李子。
陈晚的视线一接触到陈勇阳手里绿油油的李子,就条件反射的舌根发酸:“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大山哥吃吗?”陈勇阳换了个人推销,许空山拿了一颗,两人一齐将李子放嘴里咬下,清脆的声音传入陈晚耳朵里,他口水顿时出来了。
“酸吗?”陈晚瞧了瞧许空山和陈勇阳的表情,喉头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不酸。”陈勇阳毫不犹豫地答到,伸手把李子递到陈晚跟前,“小叔叔你尝一个嘛,我不骗你。”
陈勇阳的话在陈晚这里没有可信度,他转头看向许空山。
“不是很酸,挺甜的。”许空山把咬了一半的李子展示给陈晚,淡黄色的果肉和果核之间有明显的空隙,证明这颗李子已经成熟了,“你吃这颗。”
许空山重新给陈晚挑了一颗,陈晚将信将疑地咬下,清甜的汁水流入齿间,略微的酸意增添了另一番风味。
最后一颗李子进了陈晚的肚子,陈勇阳拍拍手准备再去摘,周梅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勇阳去叫你爸回来吃饭了。”
“好。”陈勇阳答应一声,迅速跑了出去。
院里的李树不到一人高,拢共没结多少李子,陈勇阳从泛青时开始摘,到现在只剩零星的几颗挂在枝头,旁边的栀子花开得正盛,顶上全是白色的花朵,香得醉人。钱国胜有次在信里问陈晚是不是给衣服喷了香水,他怎么在收到的衣服上闻到了栀子花的香味。
陈勇阳很快揣着满满两兜的李子冲进了院子,头上戴着陈前进的草帽。老宅后面那片小山坡的李子也熟了,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枝条,因为本来就是集体的,所以路过时摘点解解馋没人会说什么。
“马上吃饭了,李子空了再吃。”周梅找了个东西把陈勇阳兜里的李子装起来,叫他去把手洗了。
饭桌上有一道陈勇阳苦大仇深的菜,他筷子数次避开,但还是没有躲过,周梅直接给他夹到了碗里:“苦瓜清热,吃了对身体好。”
陈勇阳脸臭成苦瓜色,视线在桌上转了一圈,到陈晚那停下:“小叔叔都没吃苦瓜,我也不吃。”
嘿你个熊孩子!陈晚猝不及防被陈勇阳拉下水,抬头看他一眼:“我不需要清热。”
“不吃苦瓜明天不准去摘李子。”周梅把陈勇阳拿捏得死死的,一句话打消了他试图把苦瓜夹出来的念头。
明天是组上统一摘李子的日子,陈勇阳早就盼着这一天,他当然不愿意为了几口苦瓜而失去凑大热闹的资格。
上午,老宅后面的李子林人声鼎沸,男人们身手灵活地爬到树上,把李子摘进框里,再用绳子放到树下。
今年李子丰收,陈家分了满满一背篓,吃得陈勇阳直打嗝。陈晚没注意多吃了几个,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到晚上的时候胃里直冒酸水,难受得他不停地冒冷汗。
“六儿?”许空山被陈晚的动作惊醒,摸到他身上的湿意,吓得瞌睡虫瞬间飞了个干净。
“山哥帮我开一下灯。”陈晚睡在床内侧,电灯的绳索在外面,许空山闻言立马下电灯绳,望见陈晚一张小脸煞白,额上全是晶莹的汗水。
陈晚咬牙翻下床,捂着肚子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跌跌撞撞地跑出堂屋。许空山急忙跟在他后面,给几乎把胆汁吐出来的陈晚拍背。
胃里空空如也,陈晚总算舒服了,用热水漱了口,靠在许空山怀里苦着脸抱怨:“我以后再也不吃李子了。”
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陈晚白天时听人说过这句俗话,不过没放在心上,这会得到了教训。
“脚有没有硌到?”许空山把陈晚抱回卧房,蹲下检查他的脚底,上面沾着尘土,犹如白玉染瑕。
陈晚摇摇头,许空山把屋子扫的很干净,他一点没觉得硌。
“我去给煮两个糖水蛋。”许空山给陈晚兑了盆热水,让他擦擦汗,后半夜还长,陈晚空着肚子恐怕会睡不好。
许空山做菜的手艺一般,煮糖水蛋的功夫却称得上炉火纯青,陈家一般七点左右吃完饭,陈晚有时候做衣服或者看书超过了十点,许空山便会给他煮一碗糖水蛋加餐。
也就是陈晚体质弱,吸收功能一般,换成别人被许空山这养法,至少要长胖十斤。
陈晚擦完汗换了身衣服,他给自己和许空山做了几套晚上睡觉穿的T恤和短裤,自从跟钱国胜开始合作之后,陈晚慢慢把许空山的衣柜翻了个新,他绝不允许打补丁的衣服再出现在许空山身上。
T恤的面料轻薄,贴在陈晚身上,勾勒出他形状优美的琵琶骨。许空山眼里毫无杂念,他心疼地隔着T恤轻抚陈晚的后背,想着要如何给陈晚补点肉出来。
冒着热气的糖水蛋甜香四溢,陈晚用勺子把鸡蛋怼烂,让蛋黄和红糖水融为一体。
吃了糖水蛋陈晚又刷了一遍牙,许空山至少往里面搁了两勺红糖,甜得让他有一种不刷牙肯定会长蛀牙的预感。
有了许空山煮的糖水蛋垫肚子,陈晚后半夜睡了个好觉,出屋时许空山正拿着艾草往门上挂。
“我怎么闻到一股药味?”空气里飘着不太美妙的中药气息,陈晚心里一个咯噔,许空山不会又找德叔给他开了什么养胃的药吧?陈晚吸了吸鼻子,感觉药味像是从许空山身上传来的。
“周婶煎了草药水。”许空山挂完艾草,把洗好的衣服晾到屋檐下面。陈晚心下一松,不是给他熬的就好。
挂艾草、洗草药水、撒雄黄、吃粽子,是平安村端午的传统习俗。
陈晚用草药水洗了脸,闻习惯了以后感觉还挺清新的。有淡淡的粽香从锅里飘出来,周梅拿楠竹笋壳包的粽子一个有半斤重,昨天晚上就在锅里煮着了,半夜熄了火,早上起来接着煮,前后大概用了六个小时,里面的糯米才算煮透。
剥开笋壳,里面是白净的糯米,黏黏糊糊的,陈晚吃不完一整个,许空山把粽尖的部分夹给他,这个位置的糯米要更软一些。
陈晚蘸着白糖吃完了大半个粽尖,糯米不易消化,他感觉有七成饱了就放下了筷子,以免积食。剩下的粽子也没有浪费,进了消化能力好的许空山的肚子。
中午周梅做了一桌好菜,难得过节,该有的仪式感不能少。她本来打算请张诚他们来家里吃饭的,后来想着他们说不定要陪媳妇回娘家,于是没让陈前进去叫他们。
端午节陈勇阳他们放了一天假,次日接着上课。陈勇阳往书包里装了两大捧李子带去学校和同学分享,陈晚想起前晚的经历,拉住了陈勇阳的书包叮嘱他少吃点,最多不能超过十个。
“李子吃多了要打摆子,你小叔说得没错。”周梅把陈勇阳脖子上的红领巾理平整,“星星看着弟弟,别让他在路上吃。”
作者有话要说:陈晚:李子吃多了不好,真的。
白天迷糊了一天,今晚不熬夜了,调整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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