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杰挑了个阳光明媚午后,挥退所有下人,坐下来和杜氏深谈,“娘,我们家有什么产业吗?家中还有钱吗?”
“我们家两座院子,还在乡下买了二百亩地,家中还有几百两银子。”杜氏也不瞒儿子,一五一十说个明白。田地是在刘仁杰中了举人后添置,有了这些就不用饿肚子了。那种有了上顿没下顿日子太难熬了,她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
听罢,刘仁杰在心里盘算了下,“这些产业是写在谁名下?”
“当然是你名下。”杜氏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惊讶,“杰儿,你要用钱吗?”毕竟儿子是从来不管银钱方面事。
“娘,儿子想跟你商量件事。”刘仁杰斟酌了会儿,慢慢道,“二弟三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个办法好好安置。”
杜氏听到这些不由大怒,“杰儿,你不要管他们,他们都是些狼心狗肺东西。”她对前几天事还余怒未消呢!
刘仁杰皱起眉头,“娘别这么说,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刘家子孙,我不能看着他们荒废下去。”
杜氏又气又恼,板着脸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刘仁杰一脸诚恳,“我想再置些产业,分给他们,让他们有能力自立。”不管他们感情如何疏远,在外人眼里他们始终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兄弟。他们过潦倒,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杜氏真想打他几下,“居然想把钱分给他们,他们是不会记你好。”
“无所谓。”刘仁杰一脸无所谓,“我们每月送米粮总不是事啊。”总得给他们想条出路啊。
杜氏冷嗤一声,“我觉得挺好,既没冻着他们又没饿着他们。”
“娘。”刘仁杰递了杯茶给她,“你听我……”
杜氏一口打断他话,“你不要再说了,这些钱都是留给你考试用,绝不能分给别人。”别人想打这些钱主意,别都不要想。更何况她对两个庶子仁至义尽了。
刘仁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脑子飞转,“他们过不好,让外人知道了,对我名声不好。”他娘最在意就是他前途,任何会妨碍他事都会妥协。
杜氏心中一慌,嘴上却极强硬,“我们对他们够好了,外人还能说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刘仁杰知道他娘性子,想好了说词,“如果二弟他们出去乱说话,别人会怎么看我?”
“他们敢?”杜氏冷喝一声。
刘仁杰一脸无奈,“他们如果过好,就不会到处嚷嚷。”他娘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他们都是刘家子孙,永远撇不清。他们如果做出什么坏事,也会连累到他。所以要管好他们,让他们也学些真本事。
杜氏愣了愣,突然脸上浮起喜色,“杰儿啊,你怎么傻了?你是有功名,怕他们做什么?”
刘仁杰不想违逆杜氏,不想硬来伤了她心。可又想按着自己心意处事,左右为难很。
“娘,不如这样吧。”刘仁杰头痛无比,低着头想了半天换了套说词,努力想说服她,“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如今手头钱又不多,总得想个法子赚些钱进来。我想着要不做点小生意?我不方便出面,让二弟三弟出面打理,您觉得呢?”
杜氏一口拒绝,“不妥,万一他们把钱吞了,那可如何是好?”那两个庶子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刘仁杰陪笑道,“娘您也说我是有功名,还怕他们暗中做手脚吗?”
杜氏想想也是,他家如今可不怕这些。“可他们不是这块料啊,从来没做过生意。这恐怕不行吧。”
刘仁杰见她有些松口,忙道,“没有人天生就会,我们先做些小生意,慢慢学着,还可以请个好掌柜帮忙。”
见儿子说在理,吴氏有些心动了,“这事让我好好想想。”
刘仁杰担心夜长梦多,最后这事又搅黄了,连忙趁热打铁再劝道,“没什么好想,我们将来用钱地方多了,总不能只靠这些钱做日子。”
杜氏漫不在乎道,“你媳妇不是有嫁妆吗?”
刘仁杰脸一肃正色道,“娘,您千万不要动这个念头,我再穷也不会动妻子嫁妆,我还不至于没出息到要靠妻子嫁妆过活那种地步。”
杜氏也知道自己说不大妥当,忙强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刘仁杰一再强调道,“娘子嫁妆将来要传给我们孩子,我是绝对不会动用。”他可要把他娘这个想法打消掉。
“知道了,我不会再提这事。”杜氏有些不好意思笑笑。
“谢谢娘。”刘仁杰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笑意,“我提建议是最好,如今娘子又有了孩子,将来开销会更大。我们总得想些开源办法。”
杜氏轻抚额头,“你说也没错,可是你那两个兄弟我可不放心。”
“我想过了,只要帐房先生是我们人就行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能做什么手脚了。”这主意是他和碧玉反复商量得出来,最妥当。既能让刘家二子学些本事,又能牵制住他们。
“对啊。”杜氏被一言点醒,双手一拍,“杰儿,你变更聪明了,居然想这么周全。不过你以前好像从没关心过这些琐事。”说到后面有些怀疑,这孩子变化挺大。
刘仁杰苦笑道,“没办法,有了孩子我身上担子重了起来,总要为孩子将来多考虑。”
提到孙儿,杜氏心变软了,“确如此,我们可不能让孩子受委屈,一定要让他过好日子。”
“正是这理。”
杜氏终于被说动了,“那好吧,我们想办法添些出息,不过你没有什么经验,这……”
刘仁杰摆摆手笑道,“娘不用担心,你忘了我家有吴桥。”吴桥是小青相公,帮碧玉管着陪嫁那块地。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杜氏笑开了,“他可是吴家大当家随身小厮,见多识广,这些肯定不在话下。”
刘仁杰满脸堆笑,“对啊,娘既然同意了,我就让吴桥去办。”
“去吧,不过最后还是让我掌掌眼。”杜氏终于开口金口。
“是,娘。”
刘仁杰吩咐了吴桥办这件事,吴桥毕竟是吴家出来,人脉还是有些。没几天就找了三个铺子让刘仁杰作决定。
刘仁杰去看过,一处是东门大街极热闹地段,可价钱挺贵。一处在东安街,平民居住地方,还有个后院连着。一处在西平街,靠近菜市场。他回来后沉吟了半天拿不定主意。
“相公,你在想些什么?”碧玉端了茶过来。
刘仁杰接过茶放在桌上,将她拉进怀里,将今天看房子说给她听。
碧玉想了想道,“相公,你想好要做什么生意吗?”她毕竟在吴家受到不少熏陶,家里也有几家铺子,吴氏并不避开她,有时会说些生意上弯弯绕绕。
刘仁杰在这方面明显不懂,“我并不懂这些,不过吴桥说可以开家针线杂货铺子,成本低又家家都要用,应该不错。”
碧玉靠在他身上笑道,“这样啊,那就选东安街吧,那里居民聚集区,一般人都会经过。”做生意到考虑地段人流诸多因素。
刘仁杰想了想,也对。“那我让吴桥去谈价格,娘子,我如今才发现吴桥是个人才。”
“怎么?”碧玉转过头问道。
“他嘴巴能说会道,脑子灵活,见识又高,认识人又多,不知省了我多少功夫。”
碧玉自觉脸上有光,“他是我大舅舅使唤惯,是他一手□出来,要不是我,他还舍不得将人拱手相让呢。”
刘仁杰心情极好,难得开起玩笑,“那我是沾了娘子福气。”
“嗯,你可要好好谢谢我。”碧玉一本正经点头,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打算让二弟三弟打理吗?”
刘仁杰已经想好了,“先让他们跟在吴桥身边学吧,我先看看情况,如果能行,就交给他们。不行就全交给吴桥打理,至于他们再另想办法。”
“这样也行,我瞧着二弟有些眼高手低,可不能把生意给搞砸了,免得婆婆生气。”
刘仁杰将东安街铺子买下,花了八十两银子,把吴氏心疼要命。他们两座小院也不过是一百两银子,不过位置较偏,所以才这么便宜。
刘仁杰放手让吴桥去张罗,却把刘仁康和刘仁浩叫来。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刘仁康想了想道,“这事我愿意做,不过让我跟个下人学,我心里……”
刘仁杰正色道,“二弟,你不要小看他,他从小跟在吴家大当家身边,这生意窍门可懂不少。”
“可是……”刘仁康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刘仁杰不想跟他说理,“你想做这个,就要听我安排。不想做我就懒管你。”
“那好吧。不过这钱怎么算?”刘仁康问道,这个才是最重要。如今靠着那几个月钱,连给孩子买些好吃都舍不得。
刘仁杰倒挺大方,“这铺子赚利润,你和三弟每人三成,当然工钱另算。”
刘仁康眼睛一亮,“真?”心里转飞快,这样话应该还不错。
“当然,好好学。”刘仁杰点头道,“如果真有长进,我们以后可以再开别店,到时也是这么分成。”
刘仁康心中大喜,“好好好。”如果是这样话,那以后日子就好过了。想起前几天事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大哥,前几天那件事是我不是,你替我向太太和大嫂陪个不是。”
“我会转告,只要你能好好做事,我也就放心了。”刘仁杰转过头道,“三弟,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个三弟自从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他性子有些软弱。
刘仁浩支支吾吾道,“大哥,我…我…”
刘仁杰怕吓到幼弟,温和问道,“三弟,你有话就直说吧。”
在他鼓励下,刘仁浩硬是头皮道,“大哥,我不想学做生意。”
刘仁杰心知他性子恐怕并不适合做生意,“那你想学什么?想读书吗?”如果是这样也好,刘家也能再出一个读书人。
刘仁浩涨红了脸,“我…我…能不能学做木工活?”
“什么?”刘仁杰睁大眼睛,不胜讶异,“木工活?那可是很辛苦。”
刘仁浩鼓起勇气,“我知道,可我对生意真没兴趣。”他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是那块料。
刘仁杰想了半天,“既然你想学,我就帮你安排。不过不能半途而废,三心二意。”
刘仁浩欣喜万分,“不会,绝对不会,谢谢大哥。”学会了一技之长,也能多添些收益,养活生母和妻儿。
他一直以为这个大哥不喜欢他,没把他当手足待,看来是他有些小人之心了。不免对这兄长生出慕孺之心,有了亲近之意。
刘仁杰专门上吴家求了吴家富,将刘仁浩安置在吴家作坊里,跟着个老师傅学手艺。那老师傅原本是碍于家主之命不得不教,不过见刘仁浩勤快好学,又有天赋,就将自己本事教了七七八八。
而刘仁康开始时以为做生意很容易,对吴桥很看不起,吴桥也不恼但也不讨好他。暗中做了些手脚,让刘仁康吃了不少暗亏,这下倒好他算是收起轻视之心,认认真真跟吴桥学做生意。
刘仁杰见这两兄弟渐渐走上正道,都为自己将来努力打拼着,心中大为安慰。
而吴氏时不时过来看女儿,见她没再受委屈,也就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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