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lxxii
天色已晚,艺术楼下偶有人声喧哗。
对面的走廊灯光彻亮,这边则光线蒙昧。
“季扶倾,快还给我。”黎晓又羞又恼,想从他手里夺走那个小本本。
无奈她个头差了季扶倾一大截,愣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碰不到书页的一角。
“这不是我的,”黎晓说,“我还得还给别人呢。”
“不是你的,是谁的?”季扶倾问。
“是……”她顿了顿,觉得不能把任婧出卖,便说,“是我同学写的。”
黎晓想到小说里那些羞耻的情节,耳朵急得通红。
她背对着走廊栏杆,像一只愤怒的小鸟,在他面前又是蹦又是跳,小裙子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可他像是存了心思要逗弄她一番,不论她怎么解释,就是不肯把本子还给她。
季扶倾慵懒地倚着冰凉的瓷砖,不动如山。
忽地,他注意到对面音乐教室的灯被灭了。
陆蔚禹出来了。
他锁上门,又推了两下,确定门被锁得严实,这才沿着走廊往楼道间的方向走。
就在此时,他不经意地一回眸,像是捕捉到对面走廊的动静,赶忙找了一根立柱,躲在后面,偷偷观察。
季扶倾佯作没发现陆蔚禹,他垂下眼眸,看着黎晓。
她碎发凌乱,秀眉紧蹙,漆黑的眼底凝着星光。
现在,她满脑子只有那个小本本。
“好了,不跟你闹了。”季扶倾把本子合上,递到她手边。
黎晓以为他要把本子还回来,大喜过望。不料季扶倾手指倏地收紧,不让她拿。
“季扶倾?”黎晓疑惑地抬眼瞧他。
他却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亲我一口,就还给你。”
“亲、亲……”黎晓结巴了一下,“你趁火打劫?”
她的眼睛眨了眨,他们之间是亲过那么一两次,但都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才发生的。
他什么时候学坏了?
难道是因为看了那个小本本得到了灵感?
那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季扶倾靠着墙,单手插兜,催促道:“亲不亲?”
黎晓四下观察一番,整个二楼,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
“说好了,亲你一口,就把本子还给我。不准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反正你白嫖也不是一两次了。”
季扶倾正色道:“……快点儿,不然本子没收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正义凛然的事。
黎晓抬高眼睫,清晰地看着他紧致的下颌和凸起的喉结。
衬衫的纽扣不知为何开了一颗,流畅且锋利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
她的心跳渐渐失了速。
一个暑假过去,他好像成熟了不少。
她也是一样。
黎晓想要亲吻他的嘴唇,可他始终没有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她压根碰不着。
“季扶倾,你不配合,我怎么亲?”
季扶倾眼角的余光一直锁定对面的走廊,陆蔚禹鬼鬼祟祟地冒了半个脑袋在观察着他俩。
黎晓拽了一下他的衣摆,说:“头低下来一点嘛。”
他闻言照做。
黎晓踮起脚尖,后脚跟离地,闭上眼睛。
本该触到的是炙热的嘴唇,不料却是冰凉的纸页。
黎晓睁开眼睛,难以置信。
季扶倾用那个本子挡在了他俩中间。
“季扶倾,你——”
“本子还你。”
他手一松,本子刷地掉到黎晓脚下。
她赶紧蹲下身,去捡那个宝贝小本本。
她一边在心里咒骂季扶倾不知发什么神经,一边用手掌抚过本子,生怕沾上灰。
躲在立柱后的陆蔚禹瞳孔地震,大惊失色。
刚刚出教室的时候,他注意到黎晓在对面。他有些纳闷,明明学姐说她有事,早早就走了,怎么还在这儿?
他又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学姐身边还有个男生,便躲在立柱后面观察。
结果……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男生是季扶倾学长,兴许学姐又犯了什么错,他在对学姐训话。然后学姐就拉着他……陆蔚禹不愿再回忆。
要不是学长反应够快,恐怕学姐已经亲上去了。
难怪学姐对自己那么冷淡,原来人家早就意有所属。
别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季扶倾学长——这尊大佛他决计是惹不起的。
他无法判断学长是不是对学姐有意思,但学姐对学长一定是有意思的。
就在黎晓蹲下身子的时候,陆蔚禹看见,季扶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个方向,眼底有挑衅和警告的意味。
仿佛一只正在巡视领地的雄狮,一旦发现不速之客,下一秒便会发出嘶吼。
陆蔚禹汗毛倒竖,忙不迭地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他只是一个刚上高中的纯情男学生,为什么要让他接受这样的暴击?
他决定,这辈子都要远离学姐这种生物——奶狗想和雄狮一决高下,下场只有粉身碎骨。
“季扶倾,”黎晓拿着本子站起来,“你干什么?”
成功将入侵者驱逐出境,季扶倾凛冽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柔和,他温声道:“怎么了?”
“让我亲你,又不给亲。”黎晓一拳头砸到他胸口,“耍我很好玩吗?”
季扶倾伸出手,想将她一缕不乖的头发拢回耳后,她却有了小脾气,直接躲开他的手。
他也不恼,重新靠回墙上,漫不经心地说:“先欠着。”
“欠什么?”
“你欠我,一个吻。”
“……”
季扶倾轻笑,指了指她的小本本,说:“以后,我会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黎晓微张着唇,在心底琢磨了一番“连本带利”的意思。
只是欠他一个吻而已,将来得利滚利成什么样啊?
就在黎晓发呆之际,季扶倾顺手又把她的本子拿了回去。黎晓急了:“你又要干什么?”
他翻到最后一张,“刺拉”一声,将那两页以他为原型的小说撕了下来。
“哎、哎……”黎晓连忙说,“你撕了,我怎么还给人家啊?”
季扶倾不慌不忙地将纸折了两道,塞进兜里,然后对黎晓说:“剧本我拿走了。”
黎晓:“???”
季扶倾俯下身,勾了勾唇,在她耳边低喃道:“不是要考表演系吗?到时候就按这个剧本来。”
黎晓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是火山喷发。
救命,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后面写了什么?
艺术楼快要熄灯了,黎晓和季扶倾一道往楼梯间走。他在前,她在后。
楼道新安装了声控灯,一说话,灯便会亮。两人保持沉默,连脚步都放得很轻。
楼梯间里没有灯光,唯有清冷的月色。
季扶倾的影子被层层台阶割裂成几段,黎晓用脚踩啊踩,全当是在泄愤——坏蛋,刚刚又欺负她。
到了一楼,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黎晓这才大着胆子追到季扶倾身边,问:“你今天怎么来这儿?”
不知他又编了什么新理由,偷偷溜来跟她见面。见面就见面吧,结果一点儿“正经事”都没干,这不是白来了么?
季扶倾眼睫低垂,低声道:“你说呢?”
黎晓恍然大悟:“该不会是……不放心我和学弟吧?”
她得意的神情全写了在脸上。
“你该不会是嫉妒学弟用我的照片做屏保吧?”黎晓一本正经地说,“这有什么好嫉妒的,你想用也可以的。放心,我不收肖像使用费。”
季扶倾闻言驻足,垂眸看她。明知他不可能这么做,她还偏要说出来惹他。
用费子阳的话说,全是他惯出来的。
黎晓好奇地问:“嗳,你手机屏保是什么啊?给我看看。”
季扶倾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看,是手机自带的动态壁纸。黎晓用指尖一戳,就有泡泡冒出来。
“你的呢?”他问。
“我的?”她笑道,“我手机屏保当然是我自己啊。”
自恋得明明白白。
接着,黎晓又小声嘀咕:“我又没有你的照片可以当屏保。”
和她不同,季扶倾从不在朋友圈发自拍,她想收张他的照片都难。她认识他半年多了,两人唯一的合影是上次交响乐团的集体照。
据说,越亲密的人,合影越少。
可少成他们这样,也是绝无仅有的。
季扶倾抿着笑意:“回头发你一张。”
黎晓撇着嘴角:“你该不会给我发张证件照吧?”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能干出这种事来。用他的证件照当屏保……说不定真能辟邪。
季扶倾:“……”
他无奈地看着她,不禁怀疑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存在的。
黎晓掏出自己的手机,又说:“哎,不如我现在帮你拍一张好了。”
“不用。”
“我拍照技术很好的,相信我。我还可以帮你p图呢。”
“……”
季扶倾快步往前走,他不想被当成模特。刚出大门,只听黎晓在身后叫他:“季扶倾。”
他稍一顿足,回过头,只听“咔嚓”一声,她已经拍完了。她小跑到他身边,说:“等我修完,就把照片发你,真的可好看了。”
黎晓献宝似的把手机拿给他看。
照片中的他,身穿红白校服,微微侧头,漆黑的眼睛里点着亮光。昏暗的光线勾勒着他清隽的身形,在脚下拓出淡淡的薄影。
在他身后,是无边苍穹和皎皎明月。
月下少年,恍若神祇。
是她最爱的模样。
回家的路上,黎晓习惯性地想修图,可她试了各种滤镜,都不合适。这张照片,合该以最本真的面目呈现。
她把照片原原本本地发给季扶倾,然后将这张照片设为自己的手机屏保。
看他千万遍,也不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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