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点30分。
浙江大学。
“好，我知道了。”
吴晚辉校长电话刚挂完，又拨出去一个。
“通知一下招生办的李向前，让他在下午3点前到我办公室一趟。”
做完这一切后，吴晚辉抬头望着身前墙壁上高悬着的一幅字。
【求是创新】
准确说是【求是】和【创新】，这是浙大的校训。
校训可以说是一个大学的精神脊梁，也是一种传承。
比如说清华大学的【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北京大学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
中国人民大学的【实事求是】，东北大学的【自强不息，知行合一】；
复旦大学的【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苏州大学的【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
武汉大学的【自强弘毅求是拓新】，南开大学的【允公允能，日新月异】；
湖南大学的【实事求是，敢为人先】，厦门大学的【自强不息止于至善】。
会发现【求是】和【自强】两个词汇的出现频率会很高。
竺可桢校长是浙大历任校长中贡献最大也是影响最大的，同样也是吴晚辉前行的灯塔。
【创新】就是字面意思，没什么好解释的，而【求是】出自竺可桢校长。
吴晚辉没有见过竺可桢校长，但是这段话的出处如同铭刻在骨子里。
1938年11月1日，竺可桢校长在桂西宜山的开学典礼上，作了《王阳明与大学生的典范》的演讲。
其中讲到：“所谓求是，不仅限为埋头读书或是实验室做实验。求是的路径，中庸说得最好，就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单是博学审问还不够，必须审思熟虑，自出心裁，独著只眼，来研辨是非得失……”
简单的说，【求是】就是“只问是非，不计利害”。
“只是全部做到何其难也……”吴晚辉苦笑一声，喟然而叹。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只想做一个只问学术的科学家，而不是浙大的校长。
他猜想，当年余秋雨辞去上戏校长的时候，应该是非常轻松且解脱。
满腹心思，最后被敲门声给打断。
吴晚辉脸色一板，“进。”
“校长，您找我？”
招生办主任李向前打量了下校长的脸色，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光华大学招生宣传片的事情听说了吗？”
“咳咳，听说了。”
“今年招生宣传片进度如何了？”
李向前踌躇了下，还是如实道：“已经在拍中了。”
一般高校的招生宣传片都有由招生办主管，如果本校有新传学院就交给新传那里拍摄制作，没有就跟校外的广告影视公司合作。
浙大虽然有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但是为了宣传片的质量，不光摄制交给专门的负责，连配音也是请了专业的配音主播。
各大高校宣传片里，质量最高的是深圳大学，毕竟人家在特区，有钱无名气。
其次是复旦大学厦门大学和浙江大学，有钱也重视。
清北都是交给自己学生去拍的，毕竟top1的底气摆在那里，也不怎么重视这个，干脆就当做是给学生锻炼的平台了。
“对这个事件，你有什么看法吗？”吴晚辉问道。
“我我……”李向前苦不堪言，这要怎么说？
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啊，人家光是拍摄制作就砸几百万进来，更别提大头是投放上。
“唉。”吴晚辉幽幽一叹，这个的确怪补上对方。
最后，他摆摆手，“本科招生宣传片的事情，学校这里经费再拨二十万过去，把质量再往上提一提，比不过光华至少也不能比其他学校差吧。”
“好的校长。”李向前松了口气，连忙应道。
就怕校长来一句，质量要超过光华大学。
囸，几百万的质量跟几十万的质量怎么比？
……
深圳大学。
校长且兼任书记的李青权脸色不太好看，正对着招生办的唐主任斥道：
“我不管你们招生办有什么困难，但是宣传片上一定要压过光华大学！”
唐主任哭着说，“校长，光华他们有钱啊……”
李青权冷哼一声，“就他们光华有钱？我们学校也有钱！”
“可是他们拍个宣传片可能拿出几百万……”
李青权咬牙道：“一两百万我们也可以拿出来！”
深圳大学作为国内双非一本，以前名气不显，但是近几年因为砸钱如流水，倒是实力一年比一年强硬，在双非里已经成为顶流一本了。
宣传片的事情可大可小，深大不缺钱，就缺名气和生源，所以在宣传上从来舍得花钱。
毕竟深圳大学位处宇宙第一街道，有着深圳土豪大学深圳荔枝大学深圳世界杯大学的别称。
鹏城作为四大一线城市之一，唯一的牌面大学就是深大，所以经费是完全不缺，更别提还有一堆出任董事长总裁的校友。
比如藤讯集团包括小马哥有四位创始人都是深大毕业的，人家真不缺钱。
唐主任其实很想说人家的几百万可能是五六百万起，跟您老人家的一两百万不是一个概念。
“光华还准备大力投放广告……”
“我们也跟着投！”
“据说还会登上时代广告的大荧屏……”
“我们也…等等，时代广场？”
李青权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不自然地问道：“哪个时代广场？”
唐主任苦笑不得地道：“校长，这当然是美国纽约的那个时代广场了。”
“登上那个费用高吗？”李青权还是不甘心，深大唯一占优势的就是钱多了，总不能最后的优势也没了吧？
“时代广场有很多广告大屏，贵的便宜的都有。”
“你直接说效果最好的！”
“最好的当然是纳斯达克大屏，其次是路透社的大屏，至于价格……”唐主任愣了一下，含糊不清得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好像听谁讲过，纳斯达克大屏应该是20万一天吧？”
“美刀？”
“怎么可能，当然是人民币……”
听到是人民币，李青权脸色稍缓，只是这个20万一天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有天数要求吗？能不能咱们就包个两三天，唔……最多也可以四五天。”
“应该行吧，我等会找个广告代理公司问问。”唐主任也不确定地说道，这玩意他也没接触啊。
谁特么能想到学校拍个招生宣传片都打广告到时代广场的纳斯达克大屏上去了。
这个光华大学真的有病，嫌钱多烧手？
看校长对这个事情很上心，唐文典回到办公室后就联系了一家广告代理公司。
“什么？你再说一遍？？？”唐文典惊呼一声。
“3分钟2万元，5分钟3万元，这还是一次性的？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唐文典气得直接把电话挂断。
结果连问了几家，都是一样的话术。
纳斯达克大屏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秒的，一天18次，一次5秒10秒，对应价格为12800元16800元。
第二种是按次数算，3分钟2万元，5分钟3万元。
招生宣传片3分钟哪里够，自然要5分钟那种。
但是这个价格也太坑了！
5分钟3万元，一小时就是36万元了，这要是包全天岂不是864万元？？！
这跟他记忆中的价格相差也太大了吧……
不过深大也是有传播学院的，唐文典打算明天找个广告学的老师问问靠谱的代理公司。
第二天下午。
当唐文典找了一位胡姓的青年老师谈及这个的时候，对方听了哭笑不得。
“唐主任，你被坑了，那些广告代理公司都是坑新人的，就像那些明星粉丝集资把自家偶像送上大屏幕找的都是这种，正规的没有按次数来的。”
唐文典无语了，“胡老师，那你有没有靠谱的代理公司介绍一下？”
胡老师想了想，道：“有的，那我报一个号码，您直接说是我介绍的就行。”
“好，太感谢胡老师了。”
“应该的，都是为学校做事。”
客套一番后，微笑着送走小胡，唐文典缓缓吐出一道浊气，心中的郁闷也随之散去。
没有多疑，按着小胡留的号码打了过去。
有熟人介绍，遇到的总算是正常的报价了。
但这个价格，唐文典还是肉疼不已。
“徐经理，价格不能再低点么？”
对方苦笑不已，诚恳得道：“唐主任，我们正常的规格是每条广告15秒，每天播放264次，覆盖两周时间，118万。”
“但是你们是宣传片，按一条5分钟算，一天播放12次，哪怕一周也要万元。”
“再少点吧，就当交个朋友。”唐文典不厌其烦得砍价道。
深大的名头多少还有点用处，对方犹豫了一番，最后无奈道：“唉，既然唐主任都这么说了，我最多给减到50万元，真的不能再低了。”
“要不然您是深大的主任，换成其他人很难给这个价格。”
“这……”唐文典也是没想到一个纳斯达克大屏幕这么贵。
50万元也只能上7个小时，虽然比昨天5分钟3万元的强太多，但是和他最初的想法差太多了。
这要让他怎么跟校长交代…
对方也不急，耐心等着，只是等唐文典同意后，在时间上又傻眼了。
“什么？只能6月9日之前？”唐文典很不解，一天24小时怎么连1小时都挤不出来。
难不成冤大头这么多？
“为什么后面的日子不可以？”
“因为6月9日到6月30日都被人包下来了，只有6月1日到6月8日有空位了。”徐经理语气中似乎挺羡慕的。
不知道为什么，唐文典心头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
中国高考是6月7日和8日，对方这个时间卡的有点准得过头了啊。
唐文典急忙问道：“是谁包下来的？”
“说来也稀奇，往日我们的客户都是企业，偶尔会有一些明星的脑……忠实粉丝会给他的giegie送上生日祝福啥的，但是大学投放一个宣传片到时代广场纳斯达克大屏也太神奇了！”
“原本我还以为只有光华大学一个冤大头，没想到深大也是。”
这位徐经理一时说漏了嘴，大汗淋漓，赶紧改口道：“不好意识哈唐主任，我的意思是夸你们豪气。”
“鹭岛的那个光华大学？”唐文典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
“对啊，就鹭岛那个，22天时间，哪怕有折扣起码得一千多万元人民币，真的太有钱了。”
徐经理的感慨唐文典完全没听进去，在确认无误的那一刻，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天地都在旋转。
完蛋了，校长安排的事情搞砸了！
……
另一边，光华大学校内。
王大龙坐在求真湖边上发呆，脸上尽是颓然。
“无从下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