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大人真乃是我的知己!”
见龚满学从大街上出现在自己面前,李侠客暗自惊心,龚满学来的时候,他一无所觉,直到他说话之时,李侠客才发现他到了自己面前,事先竟然没有半点预兆!
他勉强压下心中惊讶,对龚满学笑道:“龚大人,您说的没错,我这次来白帝城,第一个想要见的人便是你,刚才在山上多有不便,如今雷门主的家事也已经处理妥当,李某正好有机会向龚大人当面请益。”
龚满学掀髯大乐:“李兄龙行虎步,慷慨豪迈,心中自有丘壑,老朽哪里敢指教于你,咱们有什么事情互相商讨便是!”
他说到这里,看向雷震天:“雷门主,令媛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她虽然不孝,但罪不至死,稍微责罚一下也就算了。不过你这女婿有点不太对劲啊,眼光淫邪不正,真气孤阴不生,修炼的根本就不是正派的武学心法,反倒像是魔门中人,雷门主身为一代宗师,应该能看出其中不对来,也就不用老朽多言了吧?”
雷震天身为一门之主,武功见识也是不凡,刚才废除白元浪的功夫时,已经发现了有点不对劲,但恼怒之下不曾细想,又有李侠客在旁边看着,更令他难以沉下心来探究此事,如今被龚满学一言惊醒,顿时吃了一惊:“魔门?这小子怎么又跟魔门有牵扯了……不错!他的内力阴寒诡奇,确然不是正道心法,与魔门天邪道内功极为类似!”
他忽然反应过来:“龚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是修行中人?”
龚满学自从六十多年前执掌白帝城以来,处理政事从来都是制定策略章程,让手下人照章办事,从来没有也没有必要在人前显露个人的武道修为,即便是偶尔发生了小小的暴动事件或者有悍匪入境,也自然会有附近大大小小的帮会门派主动接手此时,协助白帝城将暴徒擒拿消灭,完全用不着龚满学这位城主亲自出马。
这六十多年里,龚满学对外从来都是一副儒生模样,从来不曾与人发过脾气,也从来没有与人动过手,这么长时间下来,所有人都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认知:
那就是龚满学这位老城主只是一名普通的儒门弟子,在个人修养与文史功底上,堪称一代大家,但并不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可现在面前这个“不懂修行”的龚满学张嘴就说出了白元浪的武功来历,这不由得雷震天不惊,心念电转之下,终于反应过来:“这老东西瞒得我好苦!他是从长安书院走出来的儒门真传弟子,怎么可能不懂修行?为什么我这么些年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是什么力量在阻碍我往这方面想?”
他越想越惊,看向龚满学的眼光里露出极度的惊骇之色,“是他!肯定是他在对我做了手脚!”
龚满学依旧是一副饱学鸿儒的样子,见雷震天露出吃惊之色,笑道:“雷门主,你最好把贵婿好好询问一遍,看仔细了,别让他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到时候恐怕不太好收场。”
雷震天道:“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去!几位,告辞!”
他心中如有火烧,冲李侠客等人拱了拱手,转身大步向山上走去。
李侠客叹气道:“冲雷门主这脾气,这个白元浪恐怕这一辈子都浪不起来了!”
龚满学笑道:“这些魔门弟子,唯恐天下不乱,这白元浪被雷震天关在山上,对他对别人,都是一件幸事。”
李侠客笑道:“你就不好奇他们在图谋什么吗?”
龚满学叹道:“无外乎图谋天雷山的千年基业而已,估计魔门弟子看上了我这白帝城的繁华,想要暗中将天雷山控制起来,悄悄发展势力,待到时机成熟,自然要将我这个城主取而代之。”
他摇头笑道:“以前的魔门弟子,追求的是随心所欲,秉承心性行事,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他们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对如今的世俗皇权也动了心思,唉,治国谈何容易?便是将一座好好的江山让给他们,他们又能治理得了么?赤天道却是想错了啊!”
赤天道便是如今魔门的门主,是当世少见的大宗师,只是极为神秘,当世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在两百年前曾经为祸天下,后来苏天河与孙全周出世之后,如今已经多年不曾现身江湖了,有人猜测他或许已经打破虚空离开此界了。
李侠客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一段时间,对几大宗门的宗主的名字自然全都知晓,听到龚满学轻描淡写的评价赤天道,心中浮现出极其奇怪的感觉,似乎赤天道这一代魔门门主,捅破天的大宗师,在龚满学的心中,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完全是站在平视的角度上来评价赤天道这个人的,并无丝毫恐惧、担心等等负面情绪,在他面前,魔门门主并不比普通百姓高出多少来。
便听到龚满学道:“这等邪门歪道,注定不能长久,不足为虑。怕只怕只是如今天下疲敝,苍生多难,若是安抚不好,必然会有大乱发生,到那时,地方势力趁势而起,星火燎原之下,可就难以扑灭了!”
李侠客笑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盛久必衰,阴阳之道,又有哪个王朝能跳出这个轮回?”
龚满学道:“但若是亡在老夫这一代,如何能够甘心?”
李侠客道:“我只问你一句,如今这人皇可配得上他这皇帝的称号?”
龚满学沉默片刻,道:“望之不似人君!”
李侠客嘿嘿笑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既然不值得保他,离开便是,何必如此纠结。”
龚满学摇头道:“天下百姓何辜?白帝城百万子民何辜?老朽舍得城主之位,却舍不得这满城百姓啊!”
他对李侠客道:“你修习儒门正法,虽然有成,但无人讲解其中玄妙,必然有不顺畅之处,今日你来的正好,随我一起回府,我好将这儒门正法浩然正气,一一说给你听。”
一阵风吹来,龚满学萧然白发随风飘荡,轻声道:“我轻易不开讲,不能白讲,听我讲道,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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