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1)

果然长的就像长鼻子的小野猪,身上的毛是黑色的,在水泽边咕噜噜喝水。

廖停雁看了会儿,怀疑道:“它们能食梦?”

司马焦抱着胳膊:“听说能,我不清楚。抓两只回去看看?”

廖停雁拒绝了。

司马焦:“你怕什么,两只小东西而已,被发现了也没事。”

廖停雁耿直说:“不了,我只是觉得,它们长得不可爱所以不想养。”真是人间真实。

司马焦哦了声,“长得好看的,这里很多,你选几只带回去。”

廖停雁感觉祖宗就像是带人来逛商场,就算她不想买,也要带点东西走。盛情难却,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她也有点想养只毛茸茸的宠物解压,就默认了,跟着司马焦一路往太微山深处走。

司马焦看了几处地方都不太满意,忽然问:“这里没有水獭?不如养几只水獭。”

廖停雁一秒钟拒绝:“不。”

两人看到了一只羽翅金黄璀璨的凤鸟,落在一树白色的繁花里,廖停雁感兴趣地问:“这就是箜凤?”

司马焦对这个高贵优雅的大鸟没有丝毫兴趣,眼睛四处看,想找长得像水獭的,随口说:“凤族后裔,死得差不多了,大概也就剩这一只。”

廖停雁:“看它独占这一大片山头就知道,它肯定是这里最珍贵的。”

司马焦:“不管是人还是畜生,就剩一两个的时候自然就珍贵了。”

廖停雁:“……”你说这话我没法接。

两人顺着山道继续走,到了一片山崖边,这边的山崖长了瀑布似得一片垂藤,开着寻常的五瓣黄花。廖停雁随手摘了一朵,山风一吹,把她手里那花吹向了一侧的深林山涧。

司马焦的目光顺着那花落下,原本懒散的目光忽而凝住了。

廖停雁半天没听见他说话,扭头看去,发现他的神情很奇怪。

“怎么……”

司马焦伸出手做了让她站在原地的手势,他向着山涧走出去,走得很慢,走过去十几步后停了下来。廖停雁见他伸出手往前虚虚一探,指尖突然痉挛。与此同时,周围的风好像停了,鸟鸣也消失了。

空气里莫名有种紧绷。

司马焦退了一步,他转身走了回来。

廖停雁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司马焦说:“你先回去,这几日都不要出门,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踏进内府中心一步,等我回去。”

廖停雁问也没问,直接点头:“行,我等你。”

司马焦难看的神情终于软和了一点,他拉过廖停雁的手,在她手腕内侧吻了一下,放开她道:“去吧。”

廖停雁离开后,司马焦的神情再次冷了下来。他举目望向四周,这个地方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结界,几乎不输于当初困住三圣山的那个结界。要布下这样一个结界很不简单,所以在这里想要隐藏的东西肯定不会简单。

这是师千缕的地盘,他在这藏的东西,他当然要翻出来看看。

算着廖停雁现在大概已经离得远了,司马焦再度有了动作,这次他往前踏出一步,再也没有控制力量,脚下发出喀嚓的破裂声。

青翠的山涧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架桥,通向另一座更小的山峰。

司马焦走了上去,这一架桥并不简单,他每走出一步周身就是一阵灵气涌动,雾气沸腾着试图钻进他的身体里,仿佛有生命一般。走在空中,就好像不会水的人走在水底,想要动弹都十分艰难。

司马焦周身覆盖起一片赤色火焰,白色的雾岚在碰到火焰时,瑟缩着退去,发出尖细的啸声。

雾里有能吞吃人灵力和血肉的虫子,这是一种修真界没有,只有魔域才有的魔虫。

第50章

这样的魔虫,不论在哪里都是十分棘手的东西,但司马焦不同,他的灵火是这种东西的克星,他走了一路,脚边已经铺了一层黑灰,那些敢靠近他的魔虫,尸体都被烧成了灰烬。

这桥上不仅有魔虫,还有阵法,连套的阵法,每踩一步身边的景色都在变幻,若是一下踩错,身前就不是长桥,而是另一个交错的阵法空间,连环杀阵。

障眼法、魔虫和阵法,只这三样,几乎就能拦下所有的不速之客,换了廖停雁,她都发现不了被人隐藏起来的长桥。

可惜这些都拦不住司马焦,他动作极快,修长的黑色身影乘了风一般飘过长桥,落进另一个山间。

一脚踩到那山的山石阶上,司马焦眉头一动,这里不像方才看到的那个寻常小山峰,从踏进这里他就发现,这里竟然是被人凭空造了一个空间,实际上并不在原处。

这一处狭窄的空间里,连天都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赤色,山间的雾岚也是淡淡的红,似乎染了一层血腥气。

师千缕那个老东西,或者说师氏,究竟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

司马焦只看了两眼,脚下忽然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那张巨口出现的悄无声息,一张一合只在瞬间,就要将司马焦吞进去。

咔一声,是巨口闭合发出的震颤声。但是那个本该被巨口咬下去的人却出现在了空中。

“看门狗?”司马焦冷笑一声。

这样的凶兽很难得,只看它的体型和身上的煞气就知道,定是从极北深渊里带出来的。这样的凶兽大多喜欢吞吃人肉,养这么一头畜生在这里,难怪血腥气这么重。

对别人来说是凶兽,对司马焦来说,也不过就是只看门狗。

巨大丑陋的凶兽现出身形,它判断出眼前的人是闯入者,发出阵阵咆哮,口中腥臭气息都变成黑云笼罩在天空。

司马焦站在空中,抬起手,反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两指宽,通身乌黑的长刀。刀刃平直,刃长三尺,柄长二尺,与一般长刀模样不太一样,长的有些邪性。

司马焦惯常杀人只用手,用两根白皙的手指就能夺人性命,可面前这畜生实在丑陋又庞大,他懒得用手。而且最近廖停雁总嘱咐他手不要用力,他固然可以用手捏碎这畜生脑壳,但总要给在家等他的人一点面子。

乌黑长刀在他手中显得轻巧,挥下的时候刀光像是电光,有种刺目的白。

凶兽坚硬的背甲在刀光下裂开,它的怒号声响彻整个独立起来的空间。司马焦提着久未用过的长刀,把这条叫声凶狠的看门狗切了个十几块,最后一刀剁烂了它的大脑袋。

凶兽的血是红色的,这么大一只,血流的像小河,喷涌出来的时候难免溅上,司马焦的刀刃上不沾血,但他的衣摆在往下淅淅沥沥滴血。他看了眼,把长刀拍回虚空中,自己踩着刚铺就的鲜血长河,走近那一座笼在结界下的山。

这最后一道结界,才是最为棘手的,他就算有所掩饰收敛,弄出来的动静恐怕也已经惊动师千缕了,但这一道结界他想打开还需要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那就不打开结界了。不管里面是什么,直接毁了就是。

司马焦理所当然地想。

“进……来……”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山中飘来,这声音实在太飘渺,被风一吹,宛如树叶沙沙的响声,反而不像人声了。

“……来……”

随着那声音,司马焦面前的结界溶解,留下一道可供他进入的缺口。那幽深的洞口像是诱惑人进去送死的怪物巨口,避过凶兽巨口的司马焦这一次主动走了进去。

他并不怕里面有什么陷阱在等自己,到了他这种修为,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和对死亡的毫无畏惧,让他只会随心而为。就如师千缕对他的判词——狂妄且自我。

山间结界内,大如宫殿的黑玉形状似莲花,或者说像是奉山血凝花。这朵巨大的黑莲落于一片血河中。

血河赤红带着点碎金,有温热的温度。

司马焦的神情晦暗,这血河里的血,有着司马氏血脉的气息。他忽然明白,之前自己在百凤山看到的那些牲畜般被圈养的人,那么多并不纯粹的血液,究竟有什么用了,大约多半都汇集在了这里。

这么多的血,哪怕不纯,也有着足够的能量浇灌出血凝花。甚至,不只是血凝花。

司马焦浑身的戾气翻涌起来,就如同他最开始去到百凤山时一样,他迫不及待想要毁掉这里,将这热气腾腾的血河全部烧干。

他走过血河,走向河中那座黑玉石莲,踩着光滑的石莲瓣走上去,见到莲心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人。

石台凹陷,里面盛满了血液,这里的血液显然比外面血河中的更接近于纯粹的司马氏血脉。

第一眼,司马焦看到的不是那个石台血水里躺着的男人模样,而是他被剖开的心口,那里长了一朵血凝花,血凝花之上,是一朵小小的火焰。

司马焦的瞳孔缩紧。

那是奉山灵火,世间本该只有一朵的奉山灵火。他与灵火合二为一,自然能感觉到现在这朵并不大的火苗,不属于自己的灵火,只有一丝隐约的联系。

他们竟然又生生养出了一朵灵火。

这绝不是一代两代,或者几百年能做到的事,恐怕从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做这件事。

司马焦终于将目光投向那人的脸。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因为与他自己的容貌格外相似,只是容貌相似,气质却不太相同,这男人的气质要更沉稳些。

男人睁开眼睛看着他,缓缓露出一个笑,“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司马焦看了他一会儿,神情没有什么变化,问道:“司马莳?”

司马莳,是司马萼的哥哥,司马焦的生父。

这个多年前据说突然疯了自杀而亡的男人,没想到并没有死。

司马莳望着他的目光很温和,是一种长辈看小辈的目光,但司马焦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路人没什么区别。

“萼儿……听了我的话,将灵火……与你……相融了……你能坚持下来……我很欣慰……”司马莳的话断断续续,“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将手放在……我额心……”

司马氏有一种特殊血脉能力,可以以神思交流。

司马焦明白他想做什么,他虽然听不到司马莳的心声,但他能辩他人喜恶,也感觉得到司马莳对他没有恶意。沉吟片刻,他还是将手放在司马莳额心。

很快,司马焦的神思与司马莳的神思便落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面对面而立。

司马莳的神思比他的肉体和神魂更加凝实。在这里片特殊的传承空间里,时间被无限拉长,对于外面而言,可能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所以这样在司马氏血脉里流传的能力,就是用作长辈对晚辈的传承教导。

这一对父子并不像是父子,相比司马莳‘父亲’的身份,司马焦对他身上那朵新生灵火更加感兴趣。

“说吧,你是怎么回事?”

司马莳一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我并非只是司马莳,更是上一代的司马颜,多年前,司马氏日渐衰败,我察觉到了师氏一族的野心,与他们暗地里在做的事,可作为司马颜,我当时没有更多时间去阻止,因为我天生有疾,寿数短暂,所以最后选择了寄魂托生,用了特殊的办法留存记忆,托生于司马莳身上,并且瞒过了所有人。”

“我一直在试图挽救司马氏,可惜……我做不到。”

司马莳叹息了一声:“我发现师氏一族试图培育出新的灵火,也发现他们暗中搜集了不少司马氏后代血脉,我甚至潜入过这片血河黑莲,看到了当时用来培育灵火的一个司马氏族人。”

他的神色冷沉下来,与司马焦才有了几分相似,“当初师氏一族是我们最信任的忠诚仆人,可是,人终究是会变的。因为我们一族的信任,师氏暗中害了不少我们的族人,有好些人都以失踪或死亡的名义,被带来这里培育灵火。”

“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与奉山灵火融合,毁去师氏的阴谋。然而,灵火威力强大,我无法与之融合,尝试之后,我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痛苦,只能选择放弃,转而有了另一个计划。”

司马焦了然:“你装疯自杀,果然如愿被他们送来了这里?”

“是。”司马莳笑了:“我告诉萼儿与灵火融合的事,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果然成功了。”

司马焦一生下来,司马莳就欣喜若狂,因为他发现这个孩子是个罕见的返祖血脉,如果他不能承受灵火,这个孩子一定能。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的是,司马萼最开始并不想让这个孩子与灵火融合,甚至想杀了他。只是后来走到绝境,不得不为,她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净化了灵火,让那威力强大的灵火湮灭重生,让它更容易被司马焦融合。

司马莳:“这么多年,他们并不知道我的意识还在,对我没有防备,让我可以做一些准备。我等待了很久,等到了你的成功,所以控制了一个前来送血的人,让他把百凤山的事送到你面前。”

司马焦挑了一下眉。

原来那个被他搜了魂的师家人,是被司马莳安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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