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大周帝都。
秦汐月、蒙昂、左寿等司厂宫首脑,以及户部尚书王安民、兵部尚书张良、刑部尚书孙无忌再次齐聚一堂,神色沉重的商讨着什么。
自帝君震怒下旨清剿蛀虫以来,十日的时间已经过去,这十日来,司厂宫、刑部所辖大理寺、兵部所辖城卫军及主战军、户部所辖市户郎在整个帝朝全面出击,挖出各类暗幕贪腐、宗族罪恶等案件数万起。
对于此类蛀虫,各部司紧密配合、毫不手软,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不少监牢都是人满为患。
在此过程中,有宗族势力举侍卫私兵抵抗,甚至撺掇奴族作乱以期分散朝廷注意力,却都被铁血镇压。
这十日的光景,大周不少地域都被血色所笼罩,民间虽惊倒也不太混乱,但整个官场却犹如地震一般,几乎是人心惶惶。
此次大清洗也再次唤起了大周官场对帝君秉性的认知,内部十几年的安稳,却是让很多人都忘了那位主宰的霸道与狠辣。
这一番雷霆大清扫虽然引发了一定程度的混乱,但在长久来看,却有利于大周官场的健康发展,利大于弊毋庸置疑。
只不过,身为主持这一切的朝廷顶尖大员,却很难高兴得起来。
因为这十日来他们虽然收获极大,距离完成第一个任务已然差不了几分,但最重要的第二个任务却仍旧没有几分有效的进展。
“幕后势力的手脚太过利索、干净,而且反应速度极快,我们此前曾五次摸索到重要线索,可每到下一个关键点都会被他们提前掐断,以致前路空白、无径可走。
毫无疑问,对方在我们内部埋有不少暗子,而且定然有身居高位者,若不然,他们不可能那么及时。”
蒙昂沉声开口,神色难看,这半月以来的辛苦追索使得他的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孙无忌缓缓点头,赞同道:
“的确,对方很是果断,如此繁杂庞大的势力,他们竟然毫不犹豫的全部舍弃。光是这等自断臂膀的果决,便说明了他们的极不寻常。”
“市户郎的市户之网、司厂宫的繁杂耳目遍布整个帝朝,他们竟然能潜遁的如此高超,就连影子也留不下,这未免有些离奇。”
左寿尖着嗓子出声,双眼眯起的同时在眼角拉出细密的皱纹。
“除非,他们同时在狩夜司、九幽宫、东厂及市户郎中都有成员做高层,熟知我们的各种行动模式。”
听到左寿的分析,众人不由一阵沉默。
关于这一点,其他人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一直没人敢提。
因为一旦提出来,那便极有可能造成内部的猜忌,便是他们这些首脑也将互相防备,届时只会更加难办。
而今左寿将其提出,却是使得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起来。
秦汐月秀眉微蹙,抬眼扫过面无表情、但眼神闪烁的众人,冷哼一声。
“行了,在座诸位虽各有自己的算盘,但没有哪一个敢对陛下不忠,用不着如此人人自危。”
听闻秦汐月的言辞,众人心中一动,抬头环顾对视的同时温和一笑。
见此,秦汐月心中微松,冷静道:
“除了在座之人,各部司左右臂膀也可信任,他们有资格时常面见陛下,自也清楚陛下之神秘,以及背叛陛下的下场,还有我大周帝朝的真正底蕴。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要纳入甄别序列,严查过往!”
此时,一直闷声不出的张良终于开了口。
“秦宫主所言不错,不过如此大范围的甄别难免会引发一些动荡。”
听到张良的反对,秦汐月并未生气,只是平静的开口道:
“张尚书若有办法,还请直言。”
张良朝着秦汐月微微欠身一笑,继而神色一正道:
“诸位可有发现,此前清扫出来的蛀虫有六成都是宗门出身?”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低着头若有所思。
张良所言还真有其事,就如那八位被牵扯出来的帝妃,便有七人是宗门出身……
“至于另外的四成,又有两成是与宗门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最后的两成才是各朝旧部、权贵等等。
照此来看,这背后的势力很有可能是以原宗门界的成员为主力。
因此,张某建议,之后的甄别可先行针对原宗门出身之人进行。
若是能够有所收获,便可通过他们,由点及面,逐渐地将背后的毒蛇一一挖出!”
听完张良的建议后,众人顿时眼睛一亮,瞬间有了方向。
不过此时王安民却轻叹一声,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诸位,此时距离陛下所给的限期只剩下二十日。此办法虽好,但不确定性太多。
对方抛弃所有外层势力及成员,一味的隐藏核心人员,手脚极为干净。
即便我们能够查出一两人存在猫腻,但若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怕也不好直接擒拿动用各种手段。
谷/span毕竟,我们的目标是各部司高层,一旦错捉、错杀,影响会很不好,也无法向陛下交代。
这样一来,也就很难保证能够在限期到来之前查清幕后势力的详细根底,并将他们全部挖出来。”
蒙昂摇了摇头,冷声道:
“事已至此,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
蒙昂话音刚落,一名护卫从外侧快步奔来。
“启禀诸位大人!夏贵妃及工部吴尚书到了。”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亮,隐隐中竟有期盼之色。
“快请!”
秦汐月轻喝一声,那名护卫迅速离去。
过不多久,夏涵烟与吴猛同时到来。
众人相互见礼后,等到夏涵烟与吴猛落座,蒙昂便迫不及待的盯向吴猛发问。
“吴尚书,敢问玄机网是否已经铺设妥当?玄机楼是否已能开始运转?”
自从半年前陛下给工部赐予了机关道及符文道的完整传承后,工部尚书吴猛以及工部的一众匠师都跟中了魔一般,每日里几乎不眠不休的钻研着,堪称如饥似渴。
四个月前,吴猛突然向陛下请奏,说是要集合机关道、符文道、传送道等三道要义,为大周帝朝打造一方能够真正监察天下的无形大网。
只不过这张网的铺设需要消耗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吴猛担心陛下不会通过,所以还曾拉了他们一道署名支持。
哪知,陛下非但没有迟疑,反而还大肆褒奖了一番吴猛,命吴猛全权负责此事,并且御赐玄机网之名,以玄机楼为大网节点,收传汇总各类情报。
在吴猛口中,玄机网一旦真正成型,只要是在大周帝朝境内有过活动的,无论是地上地下,无论是白日暗夜,都必然会在玄机网中留下痕迹。
通过这张无形的大网,大周帝朝可以做到真正的捕风捉影、监察天下!
虽然众人对此都保持着高度的怀疑,认为是吴猛太过夸大,但值此之时,众人却不由得对玄机网的出世抱有了期待。
殿中,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吴猛却是摊了摊手,无奈一笑。
“蒙司主说笑了,而今我大周帝朝幅员何等辽阔,州、区、域、道、府、郡、县、镇、村九级行政区划中,光是府城便有数万座,县城更足有数百万。
更不用说,还有数量极为繁多的村镇,以及大大小小的矿区、药圃,乃至渺无人烟的山泽湖泊等。
要在如此庞大的体量下构筑玄机网,哪里是区区半年所能够办到?
根据推算,想要将玄机网洒遍朝廷的所有城池,起码也需要十年光景。
想要笼罩整个天武大陆,在玄机网的铺设手段未能得到升级之前,更需要近百年的时间!”
蒙昂神色一滞,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吴猛忽又眨眼轻笑一声。
“不过,这玄机网及玄机楼的主体框架倒也架了起来。
截至目前,玄机网已经覆盖帝都,以及州、区、域三级的五百多座城池,玄机楼也已在这五百多座城池中搭建完毕。
也便是说,自即日起,玄机楼已可投入使用。”
随着吴猛的话语,众人心情几番转折,蒙昂更是忍不住笑骂出声。
“好你个吴尚书,这不是成心作弄人嘛?
不过念在你最终还是提供了好消息的份上,蒙某便不同你计较了!”
吴猛咧嘴一笑,神情揶揄。
“那这个程度的玄机网可能派上用场?可能帮助诸位解决棘手难题?”
“够用!只要这玄机网与玄机楼真有你说的那般神,便完全够用!”
蒙昂狠狠一点头,眼中利芒闪烁。
他们此时要捉的是大鱼,既然是大鱼,那所待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中下等城池。
其余人对视一眼,亦是神情轻松欢愉,眼中充满期待。
有了如此利器相助,想来要挖出那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们会轻松许多。
此时,秦汐月忽然蹙起了眉头,眸中露出担忧之色。
“吴尚书,若是这玄机楼当真如此不凡,那在每一座城池都开设玄机楼是否太过危险?
若有不轨之人夺占了小城的玄机楼,我大周帝朝的各番隐秘岂不是就要暴露在贼人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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